简知许眼神复杂交错,“封衍另娶他人,或许是有别的……”
“我见过那女子,很早就见过。延熙七年,那时我从北境回京,听到京都里传闻她要做太子妃了。我不信,去山庄找封衍,却看见他身旁站着她,他们站在一起说笑,郎才女貌,还真是般配。”
“积玉……”简知许有些不忍。
“所以当听说封衍说要娶她的时候,我心想这一天终于来了。往事种种,皆是我强求于他,他心生怨恨也在所难免。”
徐方谨有些恍神,喃喃道:“如果那日我没有去寻他,就此放手,他做他的太子,高高在上,我还是那个不通文墨、品性顽劣的纨绔子弟,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撞上那一次刺杀是意外。
延熙三年,江扶舟自从亲眼看到封衍将平安绳扔了之后,回来就大病了一场,断断续续病了两三个月,瘦骨嶙峋,神情不属。
病愈后慢慢他缓了过来,简知许和宋明川若有空就来家中看他,身旁坐着好友,玩闹说笑。可他们走后,一室的空寂和冷清,江扶舟总能不自觉发起呆,想起封衍来,山庄里习字抓鱼,爬树荡秋千,栽花拔草,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他偶尔还会到山脚下徘徊,看着没入云霄的飞檐,恍似仙境,想再去看看山庄,却总能想起封衍不回头的冷清背影,还有他说那句“我厌弃你了”的狠话,刀刀刺骨,没有给彼此留下任何的余地。
于是他只敢在山中里游荡,去扒拉兔子洞,给鸟搭窝,帮松鼠找粮。
那一日他正抱着一只大白兔子给它梳毛,忽而听到有动静,熟悉此地的江扶舟敏锐察觉到不对劲,灵活地钻身,找树洞躲了起来。
但踩到的松枝声还是惹来了一些注意。
“谁?”
“大惊小怪什么?就是一只兔子。”
江扶舟的心都跳到嗓子眼里了,大气不敢喘一下,因为他听到了兵刃相接的呲呲声,且利剑寒芒,照在阴暗的林间,寒气逼人,滴下的鲜血混着泥土气有些潮腥。
不知为何,他心中冒出了不祥的预感,这山中僻远寂静,只有一个山庄,他们要来杀谁?想到答案的江扶舟立刻警觉地起身。
他对这山可谓了如指掌,且有从前在边塞卧草抓鸟的经验,一步步都行得小心谨慎,不露痕迹,心却焦急万分,思及一路看到的血迹,尚不知道是谁受伤了。
忽而,小溪河畔,大石边,露出一抹玄色的衣角,他心惊了一瞬,冥冥之中有了预兆,又抬头看到了侧对着的来的一把锋利的横剑。
江扶舟当即从怀中拿出一袋迷烟粉来,在飞走跳跃的瞬间撒了出去,然后趁着那人眼瞎喉胀的功夫立刻冲了过去,一计漂亮干净的手刃就将人再一次砍晕、
不过一刹那的功夫,黑衣的刺客便倒下了。
“够睡一天了。”他嘟囔了一声。
岂料回头就对上封衍清冷深邃的眼眸,江扶舟一下愣住了,相逢太猝不及防,且封衍这幅狼狈的样子他从未见过,一时心疼漫过了惊诧。
“四哥,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有没有事?”
封衍虽反应极快,及时捂住了口鼻和眼,但还是吸入了些许的迷烟,但他掐着伤口,让自己保持冷静,他眉心皱着,“此地危险,你快走,别管我。”
江扶舟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抛下他,他闻到了血腥味,也顾不上封衍的话,直接看向了他的腿,发现他腿脚上的伤口,“你的腿受伤了,呆在这里不就是等死吗?我怎么能不管你。我带你走。”
当机立断就将迷晕的那人藏在大石后,然后立刻背上腿脚不便的封衍起来。
“江扶舟,你听不懂我说话吗?放我下来,你自己快走,跟你没关系。”
江扶舟置若罔闻,他很敏锐地观察四周,利索地背他往前走,尽量把脚步放轻了些,“我知道一个地,藏身极好。四哥你放心,我一定带你出去的。”
封衍吸入的迷烟效果渐渐上来,肢体也变得疲软,万般着急也只是化作渐渐微弱的声音,干涩的唇齿和喉呛里堵着,只能任由江扶舟背着。
再睁眼时封衍发现自己被塞在一个山洞里头,有些狭窄,他被放下的时候震荡了一下,猛地惊醒,拉住正要出去的江扶舟的衣角,“那么危险,你要出去干什么?”
封衍不受力地跌坐下去,他腿部本因为在宫中侍疾时长跪还没养好,滚落山坡又再次受伤,此时渗出了血来,动弹一下便传来了尖锐的刺痛。
江扶舟回头去,摸着他有些滚烫的额头,“我去给你找药和水,放心这地方我很熟,肯定没事的。”
“你别去,我的伤不碍事。”封衍用力拉着他的衣角,声音因为发热带上了热气。
江扶舟立刻从腿的侧边掏出一把短刃来,狠心一刺啦将衣袍割开,毫不犹豫地就向外走去,“我要做什么不关你事,你也不用觉得欠我的,我自己愿意做。”
很快就像影子一般隐没在了林间,封衍有些出神地攥着那片衣角,长叹了一口气,再也撑不住垂下眼眸。
再次见到他已是夜幕降临,江扶舟细心地将封衍的受伤的地方涂上一些简易的草药,又喂了封衍一些干净的泉水,疲倦地坐在一旁,耷拉着脑袋。
“四哥你还醒着吗?”
封衍的眼皮有些重,但还是抓着他的手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你说。”
江扶舟突然不说话了,封衍勉强撑开眼皮看他,发现他眼角的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哭得惹人心疼,一抽一抽的却不发出一点声音来,濡湿了衣裳,好生可怜。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封衍急着起身,下一秒却被江扶舟死命抱住,眼泪滚热,滴在了手背上,烫灼烧人,封衍心一下软了下来。
“我原谅你了,你别哭了。”犹豫再三,还是将人揽入了怀中,拍了拍他的背,“都几岁了。”
江扶舟一把抹掉眼泪,水洗过的眼眸透亮澄澈,“谁要你原谅了,我又不是为了要你原谅才救的你。你还疼不疼?”
封衍轻叹,“不疼,我好好的。”
江扶舟死命抓着他的衣衫,胸腔鼓噪,“你别死,你要平平安安的。会有人来救你的对不对?”
“会。”得到肯定答复的江扶舟还是在抖,身躯不受控制地轻颤,咬紧牙关。
一地狭窄,两人报团取暖,林间山风呼啸,卧听松涛竹浪,沉入杳杳的长夜。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被人找到,也怪他寻的地太偏僻,青越带着人搜了几个时辰才顺着踪迹找到人。
等火光冲天亮起的那一瞬,封衍便醒了,他猛地看向了江扶舟,却看到他惨白的面色和发抖的唇,失去的感官此时恢复,他低头看向了手掌,黏腻的血液干涸,刺眼得很。
封衍小心翼翼将人翻过来,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却止不住地慌张,就着火光看到了江扶舟腹部插的半截粗壮的树枝,正在渗血,他骤然惊慌,连忙唤人来,双手此时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徐方谨从往事中脱身,看向简知许的眼神是那样认真和倔强。
“但我一点都不后悔。”
看到这样的江扶舟,简知许才有了他真的还活着的实感,“那你怎么没去找他,告诉他……”
徐方谨眸中的神色暗淡了下来,“我们两不相欠,也就没必要让彼此都痛苦了,从今以后,就当我在他心里已经死了,我也不会去寻他。”
简知许默默起身,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但在他看来,封衍和江扶舟本就不该有那段孽缘,就这样分开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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