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川终于冷静了下来,气息稍凝,缓声道:“你想要查当年的事,我会帮你。”继而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来,塞在了他手里,“这是牵扯到当年事将领的一些行踪,那封手书究竟从何而来,我也在找,你再给我些时日。”
徐方谨手指轻颤,捏着信件的指节微顿,“我……”
“等这件事了结,你若不想呆在京都,远离纷扰的官场乱事,你想去哪里,我都能陪你去。宋家祖籍在江南,我命人栽了一片桃花林,每逢春日,落英缤纷,繁花似锦。”
闻言,徐方谨错愕抬眼看他,手蓦然松开了些,信纸飘然落地,被瑟冷的风吹远了些,此时此刻,他竟说不出半个字来,宋明川的话太沉重,让他接不起来。
宋家伯父伯母盼着宋明川能光耀门楣,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日,蟾宫折桂,宦海沉浮,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徐方谨定下身形来,轻叹了一口气,“琼羽,你我无缘,你这是何苦呢。江家的事牵扯甚广,错综复杂,危机重重,我不想你也陷在里面。”
那句无缘算是彻彻底底刺破了两人一直未道明的那层纱,宋明川本就没抱有任何的希望,但还是在听到这句话后心间骤痛,原就是他奢求,不甘心就此错过。
他忽而抬眼看向了院内松柏上雪霜,恍惚间想起了往年的许多个雪日,年少相识,竟也走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默然俯下身去,宋明川将飘落在地上的信封拾起,放在徐方谨的手上,轻声道:“不必愧疚,你没欠我什么,江伯父当年待我们几个不薄,他的事我也不是今日才去查。”
他的声音太轻,眼中染了清冷的雪意,“抱歉,积玉,让你伤怀了。故交亲朋,也应有分寸,你和封衍的事不该我论短道长。”
“你那么喜欢他,当年甚至愿意为了他舍命。你想要做什么,便去做吧,知交一场,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徐方谨怔楞着看他,紧紧抿唇,再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分不忍,“琼羽……”
宋明川没再停留,他拂袖转过身去,背脊挺直,只留给徐方谨萧肃落寞的背影。
天光刺眼,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在徐方谨心头浮现,一如当年他同宋明川诀别后,不欢而散。他知道,或许他们这一生再也做不回朋友了。
***
徐方谨拖着疲累的步子走回了房舍,沿途走得很慢,凉气漫上了腿脚,让他不自觉地走走停停,也没个章法,许多的事堆积在心头,让他总是不由得想到了从前的事。
等回到了昔日的居所,他没推开门,而是不自觉地用门撞了两下的头,恍若撞钟的动静让他的心勉强安定了几分,回神后他才推门抬步走了进去。
“哐当!”
几乎是一瞬,徐方谨猛地被人压在了门上,双手紧紧扣住,锢在了门板上,威势如重压,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下意识抬脚去踹来人,却被狠厉地揽过了腰身,攻势霎时间悄然化解,他不得已被抵在了门上,怒从心头起,他骂道:
“封衍,你发什么疯!”
砰的一声很重的关门响,将刺眼的日光挡在外头,屋内倏然昏暗了下来,封衍冷冽的气息陡然凑近,在他脖颈处的热气湿热,鼻尖擦过滚动的喉结,他浑身一颤。
疼痛骤然从锁骨处出来,尖利的牙齿咬破了皮肉,他吃痛一声,修长的指节倏而扎入了封衍后颈的皮上,留下了几道深刻的划痕,渗出血迹来。
徐方谨猛地用力捶打着封衍的肩膀,只听耳畔重重的喘息声烫人,“积玉,你若是应了他,我会杀了他。”
暴戾狠决的语气里带着深重的积压,嘶哑的声音里盛满了怒意,烧灼的火气让人如浸在岩浆中。
渗血的痛处被舔舐过,亲昵温热的气息灼人,重重的啄吻在锁骨上烙下刻印,他被束缚住,不得动弹,烧红的面容显出几分绯色,衣衫凌乱。
趁着封衍松缓的片刻,徐方谨猝尔越身而起,猛地推开了他,手指触上脖颈下面的伤痕,星星点点的血迹染在指尖上,“你疯了不成?”
徐方谨往日里从未见过他这般,他向来清冷自持,进退得度,旧日哪怕是在情事上,也不会放浪形骸至此,留下那么显眼的痕迹。
封衍深沉的眸光里席卷着狂风骤雨,看到他手腕上的红痕更是怒意翻滚,欺身上前,徐方谨见状,不禁退后了几步,跌坐在了床榻上,这更是触怒了封衍,冷笑道:“重蹈覆辙,宋明川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闻言,徐方谨乍然头疼,眼前的封衍根本没有什么理智可言,无奈道:“我不是什么都没应吗?”
封衍倏然将他扣在床板上,坚硬的胸膛如钢板,宽厚有力的手掌禁锢住腰身,收紧的力道让人险些喘不过气来,鹰隼般锐冷的眼神缠着他,“你还想应什么?”
简直鸡同鸭讲,凑得太近,徐方谨头脑乱成一团乱麻,适才的痛感未消,破罐子破摔骂道:“什么都不应行不行,子虚乌有的事你非要找我麻烦……”
舌尖骤然被勾住,汹涌的热意扑了过来,纠缠的唇齿将所有的话堵住,黏腻的水声交织,攫取的气息浓烈,肆意扫荡过不肯松开,徐方谨肺腑里的气快要接不上来,直到头晕目眩,才得以喘息。
眼底水光潋滟,被蹂躏的唇瓣红泛着,徐方谨茫然间被揽抱在他怀里,只听到他道:“江南风景如画,你也想去?”
徐方谨倏而清醒过来,眉眼敛下,“没想去。”
屋内默默沉寂了下来,徐方谨慢慢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神色冷静了下来,翻起了账来,“你应过我,让我想想。”
封衍从衣袖里拿过了伤药来,替他敷上,“积玉,若是你还这般疏离待我,那就不用想了。”
徐方谨知道他不满在飞鸿阁时他唤的那一声殿下,沉下气来,拉过他衣袖,垂首缓声道,“我错了。”
将药瓶搁在他手里,封衍静如深潭的眼神定定看他,忽而抬步向门外走去,回首时只留下一句,“宋明川有一句说得没错,年少相识,你可想过不得相认他会难过。积玉,我们相识十八载,以旁人的身份和面容见我,你想过我也会哀痛吗?”
徐方谨拿在手里的药瓶冰冷刺骨,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目送着封衍远去,头疼欲裂,思绪烦躁,今日这一遭可是把两个人都给惹上了。
***
乾清宫内,金砖上光影斑驳陆离,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里弥散的檀木香冉冉升起,厚重的毡布隔绝了外头的寒气。
几声重咳突然在殿内回荡,宁遥清心一沉,轻手轻脚走到了御座旁,低声唤道:“陛下。”
许是年事已高,建宁帝的身体也显出了几分疲态,御医开的药皆以温补为主,他流落他乡多年,根基底子薄,每逢冬日,日子就格外难熬,今年尤甚。
因此,对于繁琐的政事,他生出些懒怠倦烦之意,若非重大的政务,便让内阁去商议,抽出空来对陵寝一事才上点心。
“鹤卿,齐王呈递的奏折说了什么?”建宁帝这一阵咳嗽过去,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宁遥清。
“齐王殿下呈报福建所送来的神石搭建的祭坛,再有些时日就该完工了。”宁遥清抬手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听到这话,建宁帝的眉眼才松泛了些,连带着积郁的病气都缓了几分,苍老的面容里难得流露出惘然来,良久,才道:“千岁皆虚妄,人终有一死。”
宁遥清俯身跪下,但被建宁帝止住话头,“御医不是不肯开好药,是无药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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