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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台赋(145)

作者:辛加烈 时间:2023-12-05 11:45:48 标签:宫廷 救赎 架空 酸酸

  在……烟雨阁。

  我一噎,胸膛剧烈起伏着。贺加兰因面上刚露出喜色,便见一道身影自外闪了进来。

  伽萨身着绣金蛇纹玄袍,挑眉看向她,“太后娘娘,好记挂小王。”

  -

  “今日有事来迟了,皇上不怪罪罢?”他挑衅似的用目光掠过贺加兰因凝滞的面色,对着沈澜抱拳礼道,“不对,皇叔?”

  沈澜的眉不动声色地拧了一下,仿佛被那两个字戳到了心坎,面色不悦,嘴里也不为难,“来了就入席。”过后,他又缓了神色安抚似的轻声与我道:“你也坐。”

  我这才松了口气,长久压抑在心的委屈一股脑儿浮到心口。伽萨拉着我坐下,眼见我神色不对,他故意惊道:“哟,你这衣角脏了一片。”

  我正抬手去瞧,便听沈澜道:“去后殿换一身,左右等人来还需片刻。”他亦拂衣落座,对着太后莞尔笑道:“母后也坐。”

  内监领着我往后殿走,衣带还未解开呢,后头一人便钻进殿中抱住了我,顺手将内监推了出去。

  “眠眠,”伽萨轻声唤我。他一手勾着我的腰,一手扶住我的脸,长睫几乎扫在我面上。半晌,他抬手拭了拭我的眼角。

  “我心里憋屈得厉害。”我背过身去捂着心口喘气,未几又扑进他怀里,两手圈住那段窄腰紧紧抱着,“你抱抱我,伽萨,你抱一抱我。”

  我还记得自己过去为了维护渊国诸人,非要与他说渊国以天下民膏养我。现在想来,也许渊人本不在意我做了什么,又出于什么缘由。在他们眼里,我永远都是街上那个仗势欺人、不明事理的小孽障。

  “眠眠,”伽萨用唇轻轻触我的额,“若是想哭便哭罢,我陪着你。”

  我摇了摇头,抬手擦过眼尾,这才恢复了些清醒,突然后悔起方才大庭广众之下拎着酒壶砸沈鹄显的事。

  “我方才拿酒壶打了我二哥的头。”我说,“这下子真成了他们口中的混世大魔王了。”

  “那又如何?是他们负你在先。”伽萨轻抚我的后脑,将我按在怀中,“若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与受气包有何区别?”

  “他们都说我不好……”

  “谁爱说谁说,我就喜欢混世大魔王,”伽萨软声哄道,“他们说你不好, 就该被酒壶砸脑袋,全都砸开花,叫人抬到街上示众。若真要说,我才是混世大魔王。若是谁说我不好,人头早就落地了,不像眠眠只舍得砸他们的头。”

  我“扑哧”一声笑,方才恢复了心绪,轻轻挣开他的拥抱,“你带我回万明,我如今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想再留在渊国了。”

  伽萨点头应道:“好。”

  片刻,他又凑上来,自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方才来迟了,路上见此物新奇,特买来给你赔罪。我替你去出出气,请眠眠边吃边看。”

  我拆开纸包一瞧,是捧新炒的南瓜子,香喷喷的还带着伽萨的体温,“这是小鸟儿才吃的东西呢。”

  刚一抬头,伽萨便将一吻落在我脸颊软肉上,银发搔得我颈上一养。

  他双眸带笑,“眠眠不就是我的小鸟么?”

  -

  等我们二人回到殿内时,偌大集英殿内的情景却叫我吓了一跳。

  几个浑身是血的万明乐伎伏在地上,早已经气息奄奄。狱卒用刑棍杵了杵其中一个半死不活的乐伎,“皇上问你话,还不赶快作答!究竟是谁指示你们谋害圣躬的?”

  我略略瞥了眼殿内的情形,只见太后姣好的面上阴沉如水,嘴角微微抽动着。她两眸紧缩,不复方才的轻松之状。仿若浓云蔽住的雪山,不知会在哪一刻崩塌。而我的二哥沈鹄显早已被宫奴挪开,只剩桌上一只沾了血的酒壶,仿佛在警示众人,这便是欺侮我的下场。

  “你若是如实说,你在万明的家人就还有一丝活路。”伽萨刚拂衣坐下,便道,“若是还想污蔑孤,挑拨渊国与万明的关系,孤当诛你们九族。”

  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动了动、或说是努力地抽搐了一下,喉中发出嘶哑之声。我双眉一蹙,当即想起当初在万明地牢里看到的那些人。

  症状极其相似,这是伽萨的手笔。

  那人终究没能顺利说出话,只用手在地上努力蠕动攀爬着,指向了太后的方向。

  “你竟敢污蔑太后娘娘?!”絮娘眼色泄露出一丝惊恐,又很快借抬手抚额的动作遮掩过去,“这混账,竟敢污蔑太后!你有何证据?”

  我心下了然,猜到她是担心太后的谋算被泄露,才忙问那人是否有证据。贺加兰因倒是比她镇定许多,私下里按住了絮娘的手。

  伽萨冷哼一声,那人果然并没有停下,而是用手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一个沾血的“谢”字。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字良久,才有人试探着问了一句,“是安国公的那个谢么?”

  还能不是么?我心中冷笑,满渊京里,除了安国公一脉,再无人敢姓谢。

  贺加兰因送了口气,沈澜的眸子里却仿佛结了霜,抬手将一只盏子砸碎在地。一时间,殿内静地仿佛没了生气。

  谁都知道安国公本是当今圣上的心腹、最得重用的老臣,如今竟生出谋逆之心,这可还了得!

  “传朕的旨意,即刻派人封了安国公府,一干人等都要细细审问。”沈澜怒道,“好啊,朕最信任的安国公竟然想要朕的性命。”

  我摸了摸下巴,后知后觉地品出沈澜这般安排的妙处。若是直接将矛头指向太后,恐怕眼下还无确切的证据,仅靠万明乐伎的指认根本不足以将她扳倒。而安国公便简单了许多,一来他不在场,无法立时自证清白;二来沈澜此时下旨,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安国公纵然有心毁灭证据也来不及动手,更易拿到他们的罪证。

  “皇帝,哀家以为,你做得太急了。”贺加兰因动了动眸子,朱唇轻启,道,“安国公一向为国尽忠,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若是仅凭几个万明人之言就疑心旧臣,恐怕引得前朝人心惶惶。”

  “母后不必担心,若是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沈澜弯着眸子,含笑看向她,“若是急于辩驳,反倒是有鬼。”

  闻言,絮娘仿佛被沈澜身上的寒气冻到,狠狠打了个颤。贺加兰因眸中闪过一瞬的恼怒,对她骂道:“你这蹄子又吃坏了什么东西,在圣驾面前丢人现眼,还不快滚下去?!”

  絮娘心领神会,即刻告了罪要退下去。

  与其说是为了少丢人现眼,倒不如说是赶忙去安国公处通风报信罢?我正要拦下她,伽萨先一步道:“这位姑姑,请你留步。”

  絮娘顿住脚步,慌张向太后望去。伽萨道:“听说你在宫里也趾高气昂、冒犯主子?”

  “这、这是没有的事,奴没啊……”絮娘在渊宫里呆得久了,没见过外头多少人,更不曾见过伽萨这般模样的异国人。此时伽萨一皱眉,她的上下牙便不自觉地打颤,目光飘忽到我身上,忽而脸色一白。

  “没有?那日你在宫门前对眠眠说的什么话,再说一遍给孤听。”

  “奴……奴不记得了,”絮娘支支吾吾地,突然跪倒在地上,“还请新王恕罪。”

  “新王,她是哀家身边伺候的,整日里大小事总有几十来件要折腾,哪里记得说了什么话?”贺加兰因瞪了眼这不成器的东西,话语里依旧傲慢着,“打狗还得看主人,你就这般责问哀家的宫人,究竟是何意?”

  伽萨倚在椅背上,手里转着只酒杯,很懒怠地盯着她,“谢家长子来万明一趟,借着皇上的由头四处打探。孤本敬他渊人,就算心中不悦亦不加以劝阻,不曾想他联络各方竟是为了刺杀皇帝,孤的一时好意险些铸成大错。如今这女奴无缘无故找上孤的人,孤不得不防。”

  “照你所说,谢家早就有谋逆之心。”沈澜接话道,“既如此,这谢氏一脉必须严查,加之与安国公来往密切者,都需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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