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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台赋(138)

作者:辛加烈 时间:2023-12-05 11:45:48 标签:宫廷 救赎 架空 酸酸

  废了右臂?宴月他最擅制作各种精巧暗器,若废去双臂,只怕以后连维持生计也不能了。

  我垂着眼睛,心里一阵阵刀剐似的痛,“皇叔,当初高武投敌欲伤我,是宴月救了我的命,他昨日也救了皇叔。”

  沈澜启盖的手一顿,狭长眸子敛着寒光睇过来,“你想如何?”

  “我知道皇叔心中恼怒,是行刺者罪该万死。”我叹了口气,扬起那张与母亲相似的面孔去望他,“我只想求皇叔细查此事,千万不要错杀好人,也不要放过背后真凶。”

  沈澜的目光凝在盏底浮着的两篇茶叶伤,似乎是在思考我这番话。半晌,他终于搁下茶盏,腕一掀朝我摊开掌心。

  我忙不迭地起身至他跟前,犹豫地将手缓缓搭上去,只以为自己说动了他,唤道:“皇叔。”

  他捏着我的手,指腹扫过手背连绵如山峰的指骨,复而将目光落在我面上,“朕从前将你当作她的替身,想来是朕错了。”

  “你除了这张脸,真是半分也比不得你母亲。”

  闻言,我脊骨一寒,匆忙跪下,“皇叔恕罪!”

  “不过你既然对此事不知情,朕也不会迁怒于你。”他继续道,“至于伽萨,等朕查明此事,会留他个全尸。“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谁在干坏事(首先排除伽萨)

第102章 地覆

  “奴听得真真儿的,”侍女跪在地上,手中握着两只玉锤交替落在锦绸包裹的腿上,“皇上生了大气,说要处死万明新王。鹤公子去御前求情,可被他一顿叱责,还……”

  贺加兰因卧在贵妃榻上,手里搅着碗糖蒸酥酪。黛眉云波微起,乌黑深瞳里漾起一丝讽意。

  侍女窃笑,伏低了声音,“听说赏了一耳光,给赶出去了。奴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他从前是万不敢这般顶撞尊长的,去了趟万明竟像着了魔,事事都要先念叨一句那蛮人。前几日在宫宴上便大放厥词,临了深夜又往殿里闯,奴看着真是心惊肉跳的。”

  “让那蛮王愿意将他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也是他的本事。”贺加兰因将碗中凝脂拨乱,另道,“倒是谢家小子这次做得不错。”

  “安国公宠妾灭妻,连累谢公子藏拙多年,多亏了有娘娘指点迷津。谢公子知恩图报,去了趟万明便将那些乐伎的底细都打探干净了,才能叫他们忠心为娘娘所用。”

  “哀家手里只出过一个扶不上墙的孽障。”她兀自抬手捏了捏眉心,立刻有一双手来替她缓缓按揉额侧的穴道。暗香盈袖,沈宝璎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听着太后的话。太后握住那只白玉似的手,掀睫亲昵地看她一眼。

  “也罢,哀家用不着他了。”

  “奴还听说,皇上言语里提及梁夫人,说鹤公子远不及他母亲。”侍女又道,“奴只担心,若是皇上念在梁夫人的面子上,又原谅他……”

  “弑君之罪,就是梁栖桐即刻活过来也护不住他。”随手将碗搁在小几上,贺加兰因复将桌角挂着的一串佛珠捏在指上捻了捻,丢了回去,“他现下在何处?”

  “出了勤政殿就叫人牵马往大理寺去了,许是去见那新王最后一面。”

  贺加兰因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哟”,歪了身子,一手支在额角闭目养神,“叫人拿把刀给他,用得上。”

  侍女正要起身去安排,忽听身后一声略带懒意的“慢着”。贵妃榻上风华绝代的女人捏了捏身下软枕,道:“去取万明新王的刀,叫桑鸠送过去。”

  -

  “不是奴才要多话,公子这又是何苦呢?”内监抱着拂尘跟在我身后一路小跑,险些颠散了一副半衰的骨头,“皇上如今已然龙颜大怒,公子实在不该再趟这趟浑水。”

  他累得气喘吁吁,嗓音也从起初的刻意压低到眼下抑制不住腔调,引得过路宫人频频侧目。

  我骤然顿住脚步,内监预料不及,继续朝前踉跄几步方才刹住了步子。我强压下颤抖的声线,问:“那依公公看,我当如何?”

  内监抬袖擦去额上细密汗珠,笑道:“公子都一宿未眠了,眼下自然是回殿中休息一番。”

  “公公是叫我不去管万明新王的事。”我双眼紧盯这在御前服侍多年的老滑头。他最了解沈澜的心思,如此看来,难道皇叔真的要动辄对伽萨下手么?!

  “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内监眼神忽闪一瞬,随即含上笑意,将那张斯文面孔衬出了几分和蔼,“公子若真要问奴才的意思,奴才只一句话,公子该吃吃该睡睡,莫要再过问此事。”

  我自感双眼胀热,赤着双眸子看过去,胸膛微微起伏着。

  “公子似乎比从前冷静了不少。”内监似是无意道。

  事到如今,慌又有什么用?

  “皇叔既然要杀他,就该知道万明人亦非窝囊之辈。届时再起争端,恐怕渊国天下大变。”我将目光投向琉璃瓦勾勒的天青之中,浮云翻卷,焉知不是一场风雨袭来的前兆,“皇叔纵然动怒,打骂随意,杀了他只怕万明联合周边诸部北犯,到时更不好收场。”

  “大渊为千湖之国,若是狂风骤起,惊涛拍岸,是何等景象?”

  内监半俯着身子,貌似恭敬,却是在勾唇笑道:“是渊国的山河先起风,还是公子的心中先落雨,奴不敢妄自揣测。”

  我眼皮子一跳,侧目瞥去。他是不敢揣测么?分明是拿着我与伽萨的事说嘴。

  “只是,”他眯起眸子,意味深长地说,“这宫中本就是要大变的,何不顺势而为?”

  我听着他这话颇有深意,正要再问,内监却俯一俯身子借口“回御前服侍皇上”离开了,腿脚甚至要比方才还利索些,一溜烟儿就不见了踪影。眼见日中将至,我拂袖往宫门口去。

  容安与桑鸠在那处候我,同一个牵了良驹的侍卫站在一起。

  “公子贸然前去,奴怕皇上怪罪。”容安照旧要来扶我,许是想起我如今不再缠绵病榻,便将手又放下了,“公子今日见了皇上怎么说?”

  “不曾说什么。”我翻身上马,随手拂过微肿的脸颊,不禁有些失意,“还能说什么。”

  弑君一事伽萨从未与我提起过,我满心以为不论将来遇见什么事,凭我们二人的关系总该携手同行,他却先一步将我蒙在鼓里、以身涉险,我心中既恼怒,又失意,更生出不少对他一意孤行、莽撞行事的埋怨来。

  满腹言语终究化作一句哀叹,随风轻轻呵入半空。

  蓦地,我将两眸瞥向桑鸠。他怀里抱着把镶了金纹的玄色刀鞘,站在几步外踌躇不前。或许是我盯地太过直白,他先是一颤,这才慢吞吞上前来。

  “手中拿的是何物?”我目光瞥过那把属于伽萨的刀,明知故问。

  “方才有人送来,说大理寺那地方凶险,叫奴拿给公子防身用。”桑鸠垂着眸子,只将刀双手捧上。

  我不必问是谁,也知道在这宫里想推我入火坑的人不少,以八宝殿的贺加太后为首。能叫桑鸠亲自将刀奉上的,也只有太后一党。他在路上与我说了许多遍不愿回到太后身边之类的话,忠心亦表了无数回,到头来难道还是割舍不断与贺加兰因的联络么?

  桑鸠不敢与我对视,我也不多问,伸手便佯装去拿那把刀。桑鸠肩头狠狠地哆嗦一下,两膝一软便跪在了砖地上,复而将刀抱在了怀里。

  我不语,只静静盯着他。

  “这刀是……是太后身边的侍女送来的。”桑鸠磕磕绊绊道,“太后娘娘定然不会安好心,奴愚笨,却总觉得公子不应该带着刀去大理寺。”

  我眯了眯眼,“哦?为何?我不过去过问一句,难道还不能么?”

  “大理寺是历朝审核案犯之处,公子若带着刀去,不论是为何事而去,都会给人落下话柄。”桑鸠道,“奴从前跟着太后娘娘,心里明白她定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太后如今对公子恨之入骨,公子应当万分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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