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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台赋(142)

作者:辛加烈 时间:2023-12-05 11:45:48 标签:宫廷 救赎 架空 酸酸

  “我的命是王上给的,命里的光是主子给的。”宴月将白瓷瓶小心翼翼地藏进袖中,“若主子有难、王上有令,宴月一诺无辞。”

  我知道他心里未曾将我放下,只能摇了摇头,道:“我并非良人,你不必这样待我。”

  “主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宴月斩钉截铁地说。

  风自挑开的窗沿钻入屋内,他蜷曲的浅金色微微拂动。他垂眸久久凝视着我被揉皱的袖口,似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斟酌着言语,肩上却不知何时搭上一只手。伽萨无言地看他一眼,搂我入怀,“眠眠,早些回去罢,你长久不在宫中,恐怕太后起疑。一会儿温辰驾车来接你,昨日谎称你在街上昏倒,他将你带回温府修养,至于这场戏接下来 如何演,你明白的。”

  “好,你在外头也要千万小心。”我假作看不见宴月眸底那深而浓的失落,嘱咐了伽萨两句便悄悄搭上了温府的马车。

  温辰坐在车内拉了我一把,笑道:“今日可不必再忧心了罢?”

  我兀自扬起唇角,不再多话。

  至宫门前,我远远便看见容安与桑鸠二人在宫门口候着,后跟一台四人抬的小轿,却不知轿夫是何方神圣派来的眼线。

  我下了车,两眸一垂放低了双睫,再抬眼时已是满眶潋滟的水光。

  “公子回来啦,公子……”容安小步快跑迎上前,目光触及我的一瞬却陡然敛去声息,只默默地走过来跟在我身后。

  我重重地吸了吸鼻子,又恢复了往日那般病怏怏的颓丧模样,赤红着双眼四处望。桑鸠偷偷凑在我耳畔道:“公子,那是太后娘娘派人抬的轿辇。”

  闻言,我眼含热泪去瞧他们。其中一个轿奴亦碰巧抬了眼,四目相对,一时泪珠如瀑、簌簌落下,两行银河卧在带着病容的脸蛋上。

  待走近了,我方才抬袖胡乱擦去面上泪痕,作出一副故作坚强的模样,却仍旧“捱不住”地深深叹了口气,瘫软着身子任容安与桑鸠七手八脚地将我扶上小轿。

  “公子没事罢?”容安担心地问。

  我用满衔泪意的眸子去瞧他,悲痛欲绝道:“我什么都做不成,我救不了他。”话音未落便将眼里如珠的泪尽数抛洒去,揩泪的间隙不忘打量一眼抬轿小奴的神色,果然不时侧目望我一眼。

  “公子不哭,大不了咱们再去求求皇上宽宥,总会有办法的。”许是我演得太真,容安亦垂了泪,口中喃喃安慰道,“新王于安定边疆有功,宴月亦救了皇上,总不至于真的要了他们的命。大抵是皇上说的气话,公子千万不能忧思过度,万一又伤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我看着他一副真切的泪容,心里倒有些骗了人的惭愧。正要言语,突然听见一道清透略显刻薄的女声。

  “气话?人都在大理寺打得半死了,还当作是皇上的气话呢?”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侍女絮娘带着两个小丫头立在角门处,不知是碰巧经过还是故意候在此处等着看我的笑话。

  她浅浅笑着,一张秀气的脸也因两弯细长的眉而苛刻起来,“哦,忘了,公子没能进大理寺的正门,自然不知道里头的情况。”

  “你胡说什么,我、我进去了!”我心中凛然,果然是有人给贺加兰因通风报信了!

  “是么?奴倒是听说,公子被严大人拦在门口好一阵子,临到落大雨才往回赶。”她抬起玉荑半掩着唇,将尾音扯得又细又长,“其实进不去又何妨?奴这不就来给公子描绘了么?”

  絮娘上前几步,轻声道:“听说啊,进了大理寺的人都被打得血肉模糊,不成人样。奴想知道,等到拉去乱葬岗,公子可认得出哪团血肉是公子心心念念的万明新王?”

  “你!”我暗自冷笑,却装作气急攻心的模样,抬袖掩住唇接连咳嗽几声,撕心裂肺得简直要将五脏六腑都咳碎了。

  “还有啊,太后娘娘知道公子情根深种,特意帮了公子一把,如今整个渊京都知道公子为了万明新王上刀山下火海之事了。”絮娘弯起眸子,故意道,“满京城的人也都知道,有人趁夜行刺皇上,如今被关押在大理寺中。奴,在此恭贺公子了。”

  作者有话说:

  皇叔:给你搞个烟花住处让鹤儿误解你

  伽萨:无所谓,我会说皇叔一百句坏话

第104章 姐丈

  我一路颓丧着回了住处,甫一阖上门,从支起的窗缝里眼瞧着那些人撤走,方才一把抹掉睫上挂的泪珠,提起小壶倒了盏茶喝,“可真是累人。”

  “公子……公子?”容安衔泪的眼里逐渐被迷惑充盈,他怔怔地看着我恢复往日神色,一时反应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冲他招手,他便微微俯着身子过来,口中安慰道:“公子千万不能伤心昏了头,否则就真的无人能救王上和宴月了。”

  “是啊,不必伤心。”我一壁抬掌去捂肿痛的眼,顺便伸手揩去他眼角泛滥的泪花,一壁对桑鸠道,“你去取件衣裳来我换上罢,这身衣服皱巴巴的,显得人也没精神。”

  桑鸠乖顺地应下,返身出去了。容安望了我片刻,才低声道:“公子可是有话要对奴说?”

  指腹压在月钩似的杯沿上,我呵气拂过莹润茶汤,舒展青叶如波涛中沉浮之舟,翻滚着触了底,“从前听说有太卜可借以茶叶来占卜凶吉,助人避祸趋福。”

  我压下眼尾浅浅地笑,将那杯盏递给他瞧,“你说若是他来看这盏茶,能卜出什么?”

  “奴不知。”容安端详了半晌,直到那茶叶重新浮上水面才摇了摇头,“许是时局动荡、危机四伏,又或是……是说王上之事还有转机?”

  我扣上茶盖,将盏子重新搁在桌上,不置可否。容安眨着眼睛又盯了好一会儿那茶,亦不再多问。

  未几,桑鸠便从偏殿捧着换洗衣服来了,后头还跟着位步伐出尘的贵客——

  内监抱着拂尘朝我颔首,并不快步前来拜见我,反倒趾高气扬地一抬下巴,对院里伺候的渊国小奴们道:“去——皇上下旨即刻封了衔香殿的大门,此处也用不上你们伺候了,都回去等着安排新活儿!”

  罢了才一俯身,对我赔上笑脸,“公子可别见怪,这是皇上亲口下的旨。”

  自从我入了宫,住处便凭空多了不少伺候的宫奴,不知是太后还是沈澜亲自安排的。如今这情况,更像是贺加兰因安插在我殿中的眼线。沈澜借口将他们除去,倒是方便了我在这里自自在在地休息。

  只是……我将面色一僵,仿佛吃了黄连似的难受,故意大声怨怼道:“好大的阵仗,不知道的以为皇叔要杀我呢。”

  内监眉心微扬,余光瞥见那些小奴都出了大门,方抬脚迈进内室的门槛,“公子去过那处了?”

  我心道这老家伙演技实在是高明,亦缓了神色,“皇叔安排的好住处,莺歌燕舞叽叽喳喳地讨人嫌。”

  “也是皇上的一番苦心,总不好真的叫新王住到大狱里去,公子岂不更心疼?”内监略去了烟雨阁不是寻常去处的事,偏在我耳畔搬弄口舌,末了抬手一抚拂尘的软毛,“按理说公子这几日不可出门,一日三餐由宫人送来。”

  “皇上说,若公子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老奴。”

  “我能有什么幺蛾子,只是些寻常的菜便罢。”我笑吟吟的,一面叫容安取了纸笔来蘸墨记下。又是芙蓉肉,又是茉莉蜜,净挑着工序复杂的来写,写罢落笔,让容安将纸往内监面前一呈,”皇叔不会不高兴罢?”

  他的眼瞳一颤,倒也抑住了讶异,笑道:“公子吃得精细,应该的。”

  “三日之后是皇上的寿宴,还要请公子赴宴呢。”内监意味深长地落下一句。闻言,我即刻正了身子,“哦?想来皇叔一定安排了大宴罢?”

  “大宴自然是大宴,菜肴也新奇。”内监俯身答。

  我抬指轻叩着桌面,半晌方露了笑,“那我可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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