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廷可跟弱势不搭边,一个踩着所有兄弟上位的皇帝,强势得没人敢掠其锋芒,敢以身相试的,现在好多都告别朝堂了。
当然,宗廷这种性格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处理政务快了许多,如今就连下朝时间都比以往提前了最起码两刻钟。
否则宗廷也没那么多时间跑出宫来,守着个茶棚子等景年。
他素来雷厉风行,做事喜欢简明扼要,也不爱逛御花园,后宫之中也没有许多妃子等着他挨个去陪,自然有大把时间可以支配。
都是当皇帝,他这个皇帝当的,可比他亲爹要清闲多了。
这些事景年就不知道了,他更在意的是他和宗廷的关系。
听见宗廷说“抱歉”,景年心头一松,脸上就笑开了:“没关系,你是不是太忙了?你什么时候来京的,我之后的几封信,你大概没收到……”
不知道宗廷是新帝之前,他因为没收到回信,既担忧,又有点儿生气。
从三郎带回消息,就变成了担心失去宗廷这个朋友,和一丢丢的委屈。
他害怕,宗廷是不想跟他好了,所以才不回他的信。
可是阿廷跟他道歉!
他不是故意的。
没收到回信,已经是小问题了,景年自己替宗廷找好了理由。
短短几个月,他在乡下族学里混日子,阿廷连皇位都搞到手了,只是没来得及回他的信而已,这有什么嘛。
看见他笑,宗廷心情也轻松了几分。
他浅笑着说:“我收到了。”
“什么?”景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宗廷补充:“你寄的信,我都收到了,一共十一封,是不是?”
一开始是一个月两封,后来变成了三封,四封,第三第四封还抱怨过他不回信,到后面是全然的担心。
写的时候没有不好意思,当着宗廷的面,后知后觉的脸红起来。
景年别过眼,若无其事地样子:“你知道的,其实我平时没那么多话,要练字,顺便写写。”
不能让好友把他当个离不了人的小孩子,他不是不沉稳,只是太在意。
“嗯,年哥儿最稳重可靠。”
宗廷轻笑着应了一声,他总是愿意配合景年所有一戳就破的假话,哄人这种技巧,在景年身上锻炼得炉火纯青。
“也没有……”
景年让他夸得脸红,心里又高兴,因为在他眼里,宗廷就是那种很可靠的人。
“有的。”
宗廷立刻提了几件以往的事,来证明景年确实稳重可靠,哄得景年眉开眼笑,两人之间气氛越发和谐。
没人刻意去提身份,他们还像往常一样相处,这正是景年想要的。
宗廷想要的更多,但他惯会隐藏,他是最有耐心的猎人,正如他筹备了十来年,才等来今日的登临皇位。
看似他能赢是捡了点儿便宜,其他几个皇子先拼杀了一番。
但若是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即便照明帝的皇子们互相残杀殆尽,也轮不到他一个身世有瑕疵的人上位。
禁军再乱,也是拱卫皇廷的队伍,大雍最精锐的军队之一。
他是抓住了机会,可若是没有足够的准备,就算机会来临,他也束手无策,他一个侯世子,不占名不占权,拿什么跟皇子们争。
况且,就算没有这次机会,宗廷也会继续积攒力量,他原本就没想过要靠敌人变弱来赢得胜利,他想的一直都是如何增强自己的实力。
这般坚硬且坚韧的心性,似乎跟景年是完全相反的两种类型。
但偏偏,人会被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吸引。
宗廷这样的人,一往无前,永远在朝着目标,坚定不移。
他想要报复,哪怕仇人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去想可不可能,能不能做到,而是想如何做到。
他想要的那个人,也会花费足够的心思,将他圈进自己怀里。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进度很不错,最起码他在景年心里,是很独特很重要的存在,而宗廷正在一步步的,加深他的存在感和重要性,重要到无可替代,或许就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宗廷的马车布置得实在舒服,景年赶路赶了一个月,吃不好睡不好,临近京都更是加快了行程,看着还算精神,其实身体已经十分疲累。
在马车轻微的晃动中,渐渐生出困意。
宗廷看他困得直打哈欠,温声道:“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景年跟他同住了两年,彼此衣冠不整的模样见太多了,而且确实困了,也就不跟宗廷见外,往榻上一歪:“你也歇会儿,等我醒了我们再聊……”
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轻不可闻,已经睡着了。
看着景年恬静的睡颜,宗廷勾了勾唇角。
在他面前睡得这么快,最起码,是很信任他的吧。
马车一路穿过京城,驶往皇宫。
三郎骑着马,不远不近地跟在马车后头,越走越不对劲,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他想到马车边问问景年,刚控着马靠近马车,立刻有人拦住了他。
三郎想着这是皇帝的下属,陪着笑脸:“大人,我就是跟我堂弟说句话……”
那黑衣人板着脸,一言不发,就是骑着马拦在他面前,不许他靠近马车。
三郎不敢跟他对着来,悻悻退了回去。
算了,他操心个什么劲儿,景年要是察觉到异常,肯定会叫他,既然没叫他,一定是跟皇帝陛下商量好了去何处。
他是不知道,景年正躺在宗廷的腿上,睡得人事不知,哪晓得马车是往哪个方向驶的。
于是三郎眼睁睁看着马车驶进了皇宫大门,他人傻了:“我怎么办啊!”
他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眼看着马车进了宫门,也没人催他进去,三郎勒住了缰绳。
遇事不决问二兄,算了,他还是回去先给堂兄报个信。
横竖看景年和新帝相处的模样,也不像是有什么矛盾。
宗廷是天子,他要是想对景年不利,根本不用这般迂回,一声令下,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想通之后,三郎掉转马头,打马往陆府奔去。
另一边,马车驶进皇宫,很快换成了御辇。
宗廷将帕子覆在景年脸上,不让天光扰着他,将熟睡的景年抱起来,放到辇车之上。
中间景年晃动着要醒,宗廷低声安抚几句,听见宗廷的声音,他立刻放松了心神,阖眼睡去。
宫人们个个低眉敛目,就当没看见新帝从车上抱下一个郎君,也无人敢发出声音,整个过程近乎无声。
御辇宽大,两个体态修长的成年男子坐在一处也不嫌拥挤,可景年正睡着,歪歪斜斜占了大半位置,将宗廷挤到边角,还压在他身上。
宗廷挥挥手,抬辇的力士脚步平稳往前走,行进无声,前方自有人开路,即便有宫人撞见,也只敢悄无声息地叩首行礼。
景年睡得愈发安稳,一觉睡到日头偏西,懵懵懂懂睁开眼,看着玉色的帐顶发了会儿愣。
睡得太沉,醒来之后,有种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之感。
不过周身的气息很熟悉,所以景年还能安安稳稳躺着发呆。
过了一会儿,脑子清醒了,他看着帐步的龙纹暗绣,一个骨碌坐起来。
啊这这……他这是在哪?不会是在……
“郎君醒了?”温柔的女声在帐外响起,景年听见有人低声说:“快去禀告陛下。”
好的,他知道了。
景年木着脸挪到床边准备起床,低头一看,没找着自己的靴子,只在脚塌上看见一双软丝履。
一看就很软很好穿,比靴子舒服,是他喜欢在家穿的那种。
他踩着这双软履站起来,果如他想的那般,柔软适脚。
景年走了两步,从脚塌上下来,忽地停下脚步——我外袍呢?
“郎君?”
帷帐外的宫女听见动静,轻轻叫了一声。
景年将帷帐掀开一角,看见四个宫女,两两分列两旁。
宫室宽阔,以玉屏分割,四宫女见他露面,齐齐曲膝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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