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止连声叫苦:“年哥儿都加冠了,连个相好的小女娘都没有,她不好催你,就逮着我催,我到何处去给她寻个好弟媳,年哥儿都不听我的。”
所以他才想着迂回一下,两个妻弟,好歹解决一个。
陆景堂朝院中点了点:“你瞧瞧,这是能娶妻的样子吗?”
裴止扭头看了一眼,几个小娃儿争着抢着往他身上爬,景年一只胳膊上吊着一个小外甥女,带着她们荡悠这玩儿呢。
裴止忍俊不禁:“可不是,年哥儿自己还像个小孩儿,娶了妻,不知道是他照顾妻子,还是带着妻子整日游玩。”
他这么说,陆景堂又不是很乐意了,替幼弟说了几句:“差事办得还是很利索。”
三年前的那场会试,景年下场参考,会试第一,殿试第一,为新科状元郎。
试卷揭名后,昭明帝数次惋惜,说可惜景年乡试未能取中头名,否则又一个三元及第。
点出两个三元及第,还是同胞兄弟,史书上都没记载过这样的奇事。
不过一门双状元,也够荣耀了。
之后景年入翰林院,领翰林院修撰,倒是走了他兄长的老路。
第399章
其实陆景堂曾经犹豫过,要不要让景年缓几年再去考科举,这几年朝中暗涌丛生,风波不断,实在不是入朝的好时候。
然而转念一想,朝堂上又何时太平过,若是心有所忌,一开始就不必踏入这个漩涡,如林鸿方一般,当一个醉心学问的学者即可。
但景年多少还是有点儿想法,也是,打马游街,春风得意,哪个读书人没做过这样的美梦。
陆景堂中状元那年,景年还在老家,没能亲眼看见,遗憾了许久。
但他却是亲眼目睹过他姐夫裴止游街,裴止虽然只是探花,但他生得俊,他那一届的状元榜眼,皆不如他,风光无限。
于是景年觉得差不多了,就下场了。
有一个太优秀的兄长,对景年而言,也是很大的压力。
好在他争气,点了状元。
入翰林院之后,里头的许多人,跟他姐夫、甚至兄长都当过同僚。
如今陆景堂升吏部左侍郎,再往上走个一两步,只能入阁了。
可他如今什么年岁?还不满三十!
任谁晓得,不得夸一句天纵英才。
裴止也不差,如今在大理寺任职。
所以景年入翰林院之后,日子过得还算轻松,最起码没人敢刁难他。
每日修修书,没书修就看书,翰林院多的是书给他看。
以前陆景堂在翰林院的时候,时不时的还会被皇上召进宫给皇子们讲学,如今皇子年纪都大了,底下的小皇子又太小。
而且几个皇子斗得头破血流,这几年六皇子七皇子陆续成年,也有意无意的掺和进去,今天这个被弹劾,明天那个闹出了事,不是这个伤了,就是那个病了。
皇子之间势同水火,昭明帝年纪大了,他虽然偏心五皇子,但并不是说完全不在乎其他几个儿子了。
如今看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心中难免难过,既要管理国事,还得操心儿子,哪有心思召什么翰林讲书。
景年乐得轻松,每天干完活早早下班,约上三五好友,喝喝小酒,尝一尝各家酒楼的美食。
他现在酒量比以前好多了,最起码不是两杯倒,怎么也得三四五杯才会有醉意。
他这小日子过得,可惬意了,裴止瞧见就要酸两句,他在翰林院的时候,都没景年过得这么舒服自在。
景年笑嘻嘻回:“因为我无所求啊!”
升不升官无所谓,要是当不了官了,就回家吃他兄长的。
兄长给他置办了产业,铺子良田都有,景年什么都不干也不会没饭吃,只要他不败家。
裴止没话说了,他多少还是有点儿想法和追求的,否则现在也进不了大理寺。
景年过得好,大家都替他开心,唯有一个,他的婚事。
爹娘不在身边,陆景堂和陆萍,一个长兄一个长姐,跟爹娘也差不多了。
陆景堂忙,而且他觉得幼弟年岁还不算太大,不用太心急。
陆萍就太着急了,大弟不成婚,她管不了,可景年不能学他兄长啊!
她倒不是催着景年现在就娶妻结婚,只是担心他和陆景堂一样,一拖拖到而立之年。
最让她忧心的是,别家年轻郎君,到了这个年轻,多少有点儿思慕艾,她家幼弟,跟还没开窍一样,见着漂亮的小女娘,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一天天的乐呵呵的,跟人约着出去玩儿,还能激动得半夜睡不着。
愁死了,愁得她天天催裴止,让裴止好好跟景年讲讲。
裴止笑道:“年哥儿有亲兄长,陆子清不管,你让我这个姐夫管?”
陆萍瞥他一眼:“二郎未娶妻,洁身自好,不像你,听说你以前风流得很?”
刚嫁过来的时候,跟裴止说话都不敢大小声,现在好了,一张嘴就拿住了裴止心虚的点。
裴止也拿妻子没办法,生怕妻子继续跟他翻旧账,灰溜溜地跑来找景年。
两个孩子一听说要到舅舅家去,追在他身后,喜娘拽着阿爹胳膊不放,欢哥儿还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地说有疑问要去向舅舅请教。
给裴止气笑了:“你爹我是探花,你有什么问题不能问我?”
喜娘超大声:“我舅舅是状元!第一名!”
裴止:“……”
得,自取其辱。
景年今日休沐,在家带小外甥和外甥女耍,裴止带来的两个小娃儿一见着景年,立刻奔了过去,一大四小玩成一团,欢哥儿的书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
裴止看着身上挂了四个崽的景年,摇了摇头,转头去找陆景堂,两人烹一壶茶,倒还挺有话聊。
景年的婚事是一方面,两人聊了几句,都觉得现在替景年张罗婚事,实属想不开。
另一方面,裴止听到一个传言,来向陆景堂求证。
虽然陆景堂态度冷淡不愿多谈,但他这番反应,反而验证了那个传言。
裴止看着院中笑闹的小舅子和几个孩子,似在自言自语:“我知道你想置身事外,可身在其中,如何片叶不沾?那位……心性刻薄,当年那事,折了他面子,定然记恨上了五郎,若是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陆景堂放下茶杯,瓷器在桌面上扣出一声轻响。
“此事怨我。”陆景堂淡声道。
当年景年入宫,陆景堂生怕皇上瞧上景年,送到皇子身边给他心爱的儿子铺路,特意让景年扮得像个富贵如意的公子。
他的目的确实达成了,可没想到,七公主是个看脸的,在太后宫中,一眼瞧见了景年。
其实这不是他们初次见面,但第一回 见面的时候,景年还是个小娃儿,一团孩气,七公主年纪也不大。
如今他们都长大了,曾经精致漂亮的小娃儿,长成了芝兰玉树,皎皎如月的翩翩郎君。
一眼惊艳,七公主上了心,偷偷跟云贵妃暗示了心意。
云贵妃一听说是陆景年,立刻想到了他身后的陆景堂、林鸿方,以及裴止、陈朔等人。
这些人和势力,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是皇党,都很值得拉拢。
五皇子费了不知道多少力气,也没能跟他们搭上,有一个景年,反而将这些人都联系了起来。
况且景年本身也很优秀,外貌自不必说,才华是昭明帝都夸了的,况且他们也不在乎这个。
家世虽说弱了些,但有陆景堂,眼瞅着他们这一脉要起来了。
再说,他们可是皇族,还有哪个家世比他们更强的。
云贵妃怎么想怎么觉得合适,五皇子也喜不自胜,他虽然讨厌陆景年,但要是陆景年成了他妹夫,陆景堂还能不帮他?林鸿方那些弟子,弟子的弟子,还能不帮景年这个小师弟、小师叔?
还有宣威侯府,那可是掌着兵的!
想到景年身上代表着的那些势力,五皇子对景年的恶感几乎消失殆尽。
当然,前提是景年成为他妹夫,为他所用。
赐婚这种事,自然是要去找皇上,云贵妃是宠妃,从来不愁如何向皇上提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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