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死了很多人,许多虽然是教众,但只是普通百姓的人,也不得不从中原溃逃。
教主重伤,濒死。
温泅雪正好这时醒了。
他睡着的时候,天音教的总教还在大山里,醒来以后,他们已经在屿山之上建造了巍峨的殿宇。
总教建造在屿山之上,因为温泅雪从前醒着无事的时候,总是站在屿山最高处,不知道在等什么,看什么。
当他睡着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醒来的时候,老教主也希望,他能待在他喜欢的地方。
“你从很久以前,就好像在等一个人。”老教主说。
温泅雪:“我不知道。”
他身上就只有那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石头,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记得。
“你伤得很重,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温泅雪说。
那毕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一个人类,对方教了他很多东西,虽然很多他都不懂。
现在对方要死了,温泅雪应当为她报仇。
……
中原武林在此之前没有听过雪衣长老温泅雪的名字。
当温泅雪带着教众杀回来的时候,他成了中原武林此后十年,能止小儿夜啼的修罗魔头。
温泅雪并未做什么,他只是杀了那个男人,还有参与设伏杀击老教主和教中普通人的所有人。
温泅雪那时候穿天水清绿的衣服,头发散落不束,看上去像个俊美的少年。
天音教三十年已经换过一茬人,很少有人知道温泅雪真正的来历。
但他们一直知道,天音教的老教主在圣教的禁地藏着一个人。
各种各样的传言纷纷攘攘。
老教主叹口气:“教中三十年前见过你的人还是有的。”
为了掩盖真相——毕竟,有人能三十年毫无变化,也许以后很长时间也不会变,会在这个世间引起很大的纷争。
长生不老,是连皇帝也无法抵挡的诱惑。
老教主放任了一些夸张的流言,给温泅雪准备了一扇面具。
让他假装是他自己的后人。
虽然有温泅雪的帮助,但老教主还是挨了四年就死了。
死前,她看上去老成了几百岁。
比起初见时候的村寨巫医少女,更像个神秘的巫祝了。
“你还在等那个人吗?”
温泅雪乌黑的眼眸安静:“我不知道。”
他只是攥着脖子上那个黑色的石头,那个坠子,还是老教主帮他编织的。
以便于在他沉睡的时候,让那颗他心爱的石头一直陪在他身边。
老教主说:“这一次一定会等到的。山神的祈祷回应了我。人快死的时候,总是能感应到些特别的存在。”
温泅雪平静:“没有山神。”
老教主只是笑。
她说:“可是,天音教就是为了这个存在的啊。”
在温泅雪沉睡的时候,这三十年来,天音教的教众们每一天都在祈祷山神回应,实现温泅雪他自己也不记得的愿望。
虽然温泅雪说:我不是山神,也不是神使。
但他的出现,实现了她们所有人绝望之中的愿望。
作为信徒的回馈,本着最原始的人和神之间的最基本的契约——即便那并不是真正的神灵,信徒们也应当给予神灵所需的贡品,作为他慷慨垂顾的交换。
……
温泅雪从梦中醒来,他梦到了发生在过去的事,老教主弥留之际,对他说的话。
——这一次一定会等到的。
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但是,睁开眼的时候,温泅雪看到,他的屋子里靠近窗户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听到温泅雪醒来了,那个人抬眼朝他看来。
眼睛是一种清澈的浅灰色,淡漠又寂静的锐利。
面无表情看着他。
虽然看上去危险,像一柄刀。
像个迷了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猛兽。
但,十二分的英俊。
是个好看的规矩的大猫。
第63章 龙傲天和挚友相爱相杀3
那么, 问题来了。
如何抓住一只危险凶猛又冷淡好看的大猫?
温泅雪撑着侧脸躺在床上没有动,静静望着对方。
声音温和:“杀我的?”
对方望着他,淡漠的眼神和脸上的寂静都纹丝不动:“不会。”
温泅雪的眸光也不动, 一点纯真的好奇:“认识我?”
对方面无表情:“我迷了路, 这是哪里?你……是谁?”
温泅雪的脸上露出一点清浅的笑,像清晨的风漫过溪水,杳无痕迹。
“这是个人人都遵守公平交易的世界,比如, 我解答你的问题,你也得解答我的问题。”
对方声音低哑,带着少年气的清冽:“你的问题是什么?”
温泅雪语气轻缓:“我的问题很麻烦又很简单。比如,我需要一个少教主。”
“少教主,是什么?”
温泅雪:“是……如果不存在, 很多人会打架吵闹的身份。你要不要留下来, 做我的少教主?这样, 你所有的问题都能找到答案。别人会骗你误导你,你可以自己去看:世界和我,是什么。”
这样说,他朝对方伸出手。
面具后的眼眸, 静静地望着对方,等待着。
那个人一动不动,浅灰色淡漠的瞳眸,像是对这个世界任何存在都毫无兴趣。
像一尊礁石做就的人形。
像一柄没有灵魂的刀。
像途径森林边缘回头望来, 下一秒就会消失在林中的猛兽。
久得,温泅雪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应了。
一种像是寂寥、失落的情绪, 轻轻咬住了他的衣角, 温泅雪受伤的肺部浅浅扯动, 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在他蹙眉低头轻咳的时候。
那只猛兽无声无息来到了他的床边。
温泅雪抬眼望去。
对方垂敛着眉眼,没有直视他,但任由他打量。
像是知晓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危险,早已习惯该如何降低别人因他而生的恐慌。
那只握刀的手,轻轻放在温泅雪伸出的手掌上。
就像猛兽对初次见面的饲养者,盖章,结契。
温泅雪很浅地笑了一下。
他想起,所有的猫科动物都是这样的,如果被人盯着的话,是绝对不会动的。
只有不看它们的时候,才会无声无息地靠近,蹲踞在脚边。
握在掌心的手指,指腹干燥粗糙,生着薄茧,有很多微小的伤口。
掌心是暖的。
“我叫温泅雪,你叫什么?”
“君罔极。”
远远听到温泅雪的咳嗽声,右护法带着人赶到,在门外请示。
温泅雪让他们进来。
所有人惊讶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温泅雪身边的黑衣少年,看到对方令人倍感危险锐利的气场,还有对方身上背着的那把刀,顿时后怕。
他们竟然没有一人发现,有人闯入这里。
——如果此人是刺客,后果不堪设想。
继而想到,昨天晚上,温泅雪就已经被冒充少教主的人刺杀了一次。
温泅雪看着他们,平静地说:“拜见少教主吧。”
没有人有异议,所有人对着君罔极低头行礼:“属下参见少教主。”
君罔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
少教主要做些什么?
温泅雪说:“首先得换衣服。来——”
他牵着君罔极的手,领他去独属于自己的温泉泡澡。
亲手用皂角给君罔极洗头发。
像是第一次对一件事感到兴趣。
洗完之后,一块一块换着布,细心仔细地给君罔极擦干头发。
给他修剪手指甲,磨去掌心粗糙的薄茧,在清理后的细小琐碎伤口,涂上浅绿色的药膏。
那些从未被主人在意过的小伤口,第一次被人温柔对待。
无论温泅雪做什么,君罔极都没有一丝反抗,温顺又淡漠,手中黑色的刀一直在他身边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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