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大眼睛,纯真地说:“我梦到过。”
君罔极轻声:“不是梦,你来过那里。”
温泅雪好奇地说:“我是梦里来的吗?”
君罔极:“我不会做梦,是真的。”
温泅雪毫不怀疑:“是我的灵魂吗?”
君罔极:“是灵魂。”
“原来我们这么近吗?”温泅雪侧首望去,捧着他的脸,乌黑莹润的眼眸清澈晶亮,他小动物一样蹭过去,脸颊贴着君罔极的脸。
拥抱的姿势,像蔷薇的藤蔓缠着休憩的大猫。
和一开始不一样。
和最初厌恶任何人的肢体接触不同。
现在,温泅雪喜欢拥抱,喜欢来自君罔极的体温。
他伸着纤长的颈项,唇角亲触君罔极。
像一朵清甜的蔷薇花,纯稚可爱地去轻嗅、去蹭蹭路过他的大猫。
就像对方是他的糖果。
他没有说一句喜欢,但君罔极感到自己被他喜欢着。
那样满的,盛满世界的喜欢。
好像荒原布满春风,黑暗退却,天将破晓。
河水慢慢涨起,浸润干涸的土地,植物抽芽开花。
君罔极想,温泅雪应该是喜欢花的。
温泅雪:“你一直一个人在那片河里吗?”
“嗯。”
君罔极顿了一下,浅灰色的眼眸映着温泅雪。
温泅雪的眼眸里凝着水色,像欲滴未滴的夜色,好像下一瞬就会落下,又忍住了。
抚摸他脸颊的手,温柔怜惜。
君罔极抬手,手指很轻地拂过温泅雪的眉睫,一点水露在他的指腹。
他放在自己的唇上,感觉到泪水的味道。
君罔极:“不是开始。我感觉,更早之前我们就遇到过。”
温泅雪微怔,眉眼之间纯真的好奇:“很久我们就遇到过。是出生之前吗?在死亡之前吗?比我是我之前更早吗?”
君罔极躺着的姿势,向上去亲吻温泅雪的眼睛。
“嗯。”
他确定,在看见他之前,就在等待他了。
温泅雪闭上眼睛,像夜色里缓缓绽放的雪色花苞。
喜欢君罔极的亲吻。
像干净清冽的河水,像野外不冷的微风,让他像是在暖暖的草地、软软的云朵里嬉戏。
在他的爱意里玩耍。
他亲吻他,像寡言淡漠的猛兽嗅他的蔷薇。
像被饲养的大猫,小心翼翼亲吻他的饲养者。
温泅雪闭着眼睛,脸上带着笑意,是坠落河水的爱意和温柔,从每一寸神情里漫溢而来。
他睁开眼,下一瞬,河水却凝滞。
在黑暗之中,望见窗外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的玄桅。
玄桅的脸上还挂着孩子气一样有些烂漫无邪的笑容。
但那笑容在黑暗的阴翳下,带着些许锋芒锐利,让人想起黑暗荒原里的一种狼。
他笑着的眼睛很亮,明亮却刺骨。
“哥哥,你在做什么?”
温泅雪第一反应,抱住背对着窗口的君罔极,阻止他回头望见窗外的玄桅。
就像任何人遇到危机,第一时间想要藏起的珍贵。
温泅雪望着玄桅,没有什么表情:“你在那里做什么?”
玄桅托着侧脸,皱了一下鼻子,好不委屈,撒娇一样笑着:“我可没偷看,是哥哥自己没有关窗户,我只是这么久没有见哥哥,回来以后迫不及待就来看看你。”
他就像个天真烂漫的少年,邀宠一样对温泅雪说着。
好像根本不明白自己方才看到的画面是什么意思。
但下一瞬,玄桅就下巴微抬,示意被温泅雪抱着,按着后脑不准回头的君罔极。
“他是谁?是哥哥的爱宠吗?”
温泅雪没有笑,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但他的眼神却错觉在那一瞬锐冷了几分。
寒箭一样射向玄桅。
他一向幽静无害甚至纯真懵懂,这个眼神让那张脸却又冷又美,却不知道是凌厉杀人,还是美丽杀人。
温泅雪:“你该回去睡觉了。”
玄桅又无声地大笑起来,笑容似乎要让眼中呈现出水汽一样灿然,撒娇着:“哥哥,好无聊,我们来玩吧。”
他像个笃定了孱弱的兄长拿自己没办法的混世魔王一样顽劣的弟弟,无伤大雅地放肆着。
被温泅雪抱着,压制着不许动的君罔极,一直温驯安静着,在那一刻他抬手轻抚了一下温泅雪绷紧的后背。
忽然,光影扭曲。
那颗房间里唯独用来照明的夜明珠,下一瞬飞出了窗口,砸到了窗棂上,发出一声吃痛声,顿时,打开的窗户合拢了。
屋子里一片黑暗。
窗外的玄桅鼻梁之下流出血,手中拿着一瓣碎了的夜明珠。
但他这次却没有撒娇,咧开嘴无声大笑着,眼神却冷,用甜腻无邪地声音,闷闷地说:“好吧,哥哥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见。我可不想惹哥哥生气呢。”
第172章 龙傲天为了天下苍生牺牲一切12
屋子里重新陷入黑暗。
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温泅雪才意识到, 他把君罔极抱得太紧了,紧得或许让对方不舒服。
一阵着急。
脑子里忽然闪现一副画面——
铜镜里倒影的少年,一身黑衣皮肤过分苍白, 鸦色的长眉下乌黑的眼眸黑得毫无焦点, 像夜色里的一汪湖泊, 显得整个人尤为病态。
他的眼角溅着一滴血……
……
少年死死抱着一只黑色的兔子不放。
一身白衣的男子大步走进来。
外面风雨交加,雷声轰鸣。
“……他这样多久了?”
“……一直。”
白衣人停在少年面前,对方长着一张温润如玉的脸,鼻梁高挺贵气,气质高远和神秘,让人看了却莫名生出敬畏来。
对方的眼睛被一条黑纱蒙着。
但总叫人觉得自己被黑纱后面的眼睛注视着。
白衣人皱眉,微笑温和说道:“吓坏了吗?庭芜说,你一直抱着兔子不放,不让任何人接近你。”
少年将兔子抱得更紧, 又乖又凶喃喃:“我的, 不给!”
白衣人皱眉又舒展开,用哄人昏昏欲睡的柔和声音说:“这是我送你的,你忘了吗?我怎么会跟你抢。”
少年还是死死抱着不放, 病态地抱得更紧。
“我的,是我的。”
白衣人伸出手:“我知道你想保护它, 但它得吃东西,而且它受伤了得治疗,我是来帮你的。”
少年摇头:“……”
白衣人缓缓伸出手,在他的手触到那黑色的兔子时候,少年忽然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一直温文尔雅的白衣人吃痛之下神情一冷,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
下一瞬, 忽然一把掐着少年的下巴, 将他整个人拉入怀中,按在镜子前。
白衣人在后,少年在前,少年神经质地望着铜镜里的自己。
白衣人脸上露出的温煦悲怜透着冷意,像一尊高高在上的神佛。
他慢条斯理,温柔责备:“你把自己弄得这么憔悴,别人会觉得你疯了。你疯了吗?”
少年望着镜子里自己苍白沾血的脸,紧张地喘着气摇头。
他很害怕,也很紧张。
白衣人温雅从容:“我说过,你这样它会死的,看——”
白衣人伸手,在他尚未反应的时候从他怀里拿走了兔子。
戴着银纱手套的手指,拽着兔子的长耳朵,黑色的一动不动的兔子一晃一晃的。
白衣人对他遗憾地说:“它死了,因为你不信任我。”
他睁大眼睛,眼睛的光和泪水一起失去神采。
银纱手套的手指捂住他的眼睛。
黑暗里,那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边。
“没关系,别哭,我还会给你其他,但不是兔子了。珍惜的东西就那么少,只有一个,如果不费尽力气死死抱住了就会被杀被抢……但只要你信任我,就可以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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