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玉行瞟了一眼谢兰殊, “怕是扇子扇得还不够勤, 多扇扇就好了。”
“你!”
谢兰殊被激得上前一步。
坐在轮椅上漆玉行冷冷抬眼。
太后笑着打断, “这是干嘛呢, 怎么大中午的这么大火气,要打你们出去打, 可别在哀家这里打, 哀家的院子的菊花势头正好, 万万伤不得。”
好在谢墨赟沉得住气没有加入, 不然出现在太后面前的会是三个憋着火的男人了。
时若先捏紧塞在袖子里的“罪魁祸首”, 生怕它又出意外,让他丢脸丢到慈宁宫里去。
远处路过的丫鬟手里拎着蟹笼走过, 虽看不到里面, 但这深度口径就知足够在场人都大饱口福。
时若先的腿部挂件早就等不及了, 问道:“太.祖母,何时才有螃蟹吃?彦儿饿了。”
“小馋猫。”太后笑道,“就知道你爱吃,马上就好了。”
嬷嬷上前:“热蟹、姜醋与暖茶都已经备好,先请各位主挪步翠微亭入席。”
漆世彦一路欢呼,“好耶!”
*
翠微亭里设宴数十位,太后抱着漆世彦去了主位。
这次又是谢墨赟和时若先紧挨着太后坐。
排行更小的谢兰殊去了对面。
两边隔不了多远,对面说些什么做点什么,另一面在位置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自落座起,谢兰殊的目光就断断续续地停在时若先身上。
不是他想看,是“皇嫂”、“寡妇”以及众多关键词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谢兰殊低头看扇子,上面又是自己画的美人图。
当初随手画了几笔,但现在怎么看怎么眼熟。
这眉宇的英气不是一般女孩子家能有的,定当是自小策马奔腾、纵情草原的泼辣性子才能养出来的。
谢兰殊越想越不对劲,时若先的面容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谢兰殊看了看扇面,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时若先。
……居然真的是她?!
谢兰殊“啪”地合紧扇子,心绪乱飞。
时若先察觉到谢兰殊的目光,皱眉看回去,谢兰殊又立刻挪开眼。
他又感觉到自己鼻子里面带着铁锈味的热气了。
谢兰殊深呼吸。
这是嫂子。
不是饺子。
谢兰殊告诫自己:谢十一啊谢十一,你虽然自诩风流,但欣赏女子美色也是出于欣赏,没有亵玩之意。
你这一世风流公子的名声,可千万不能栽在自己嫂子身上。
对面的谢兰殊心路历程波澜曲折。
时若先只看到对面有个傻子拿着扇子开开合合,时而笑、时而震惊、时而又脸色苍白。
时若先:果然老谢家的人都奇奇怪怪的,谢墨赟就不必说了。上到谢乾下到谢兰殊,都不像正常人。
桌上美酒果碟备了许多。
时若先顺势拿起橘子,剥了起来。
在身后守着的拉彼欣得到谢墨赟转身递来的眼神。
她一路捧着的漆木盒子终于派上用场。
谢墨赟从拉彼欣手中接过,小心翼翼地取出其中通体雪白的瓷瓶呈给太后。
“皇祖母,今日朝上政事繁忙,与父皇和众大臣商议许久才刚刚退朝,临时赶来也没有备下礼物,只能传话让府上送来些自家酿的酒,献给皇祖母以表谢意。”
“九皇孙有心了,只是哀家年纪大了……”
时若先抬头看,这么多桌上,唯独太后桌上没有酒瓶。
但谢墨赟丝毫不慌,轻轻打开瓶盖。
瓶口散发出浓郁的桂花香气让太后都眼睛一亮。
“皇祖母不用担心,此酒是我与先先采了新鲜桂花与糯米蒸馏酿造,御医也说此酒可活血祛寒、舒筋活络,不仅皇祖母宜饮,彦儿也可喝上两口。”
时若先侧目看了看谢墨赟。
文武贝可以啊,说话水平突飞猛进。
而且这酒时若先一点不知情,文武贝还匀了他一份功劳。
好兄弟,够义气!
此时谢墨赟也悄悄看向时若先。
四目相接时,谢墨赟眼底泛起笑意,把时若先盯得莫名脸上发热。
漆玉行把两人对视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底涌起酸溜溜的味道。
被他一概划为:嫌弃。
在军营里,两个男人这么肉麻,是要罚去打扫马厩的。
谢兰殊又发出表示可惜地啧啧声。
漆玉行瞥他一眼。
对,还有这种风流书生,也要被安排去捡马粪的。
漆玉行现在酸到平等得让所有人都去扫马厩。
太后留意到漆玉行的表情,问:“玉行怎么这幅表情,难不成是看到赟儿和先先感情好,也有了娶妻的心?”
但这话刚出口,太后的笑容就收敛了。
要往前说,这和亲的楼兰公主本是许给漆玉行的。
现在这话说的……
谢墨赟淡淡道:“天下人皆知漆将军以军营为先,娶妻一事怕是要往后排一排了。”
三言两语,把太后的话带了过去。
谢墨赟也是知道和亲改约的事情,现在这样说更显得大度。
“既然如此,那哀家也不催了。”
太后顺着谢墨赟的话往下说,就算此事结束。
她表面不对谢墨赟有表示,私下却悄悄让嬷嬷给九皇子府上单独送去十只团脐蟹。
私下的谢兰殊却被这番话戳到了脊梁骨。
漆玉行拒了楼兰和亲一事,谢兰殊也略有耳闻。
当时他还和朋友一起笑话过谢墨赟。
【都说楼兰出美人,但怎么会有我大启美人如云?而且我这九哥跟锯嘴葫芦似的,楼兰公主也不通汉语,两个人凑到一起倒也合适——哑巴夫妇。】
谢兰殊当时说得多得意,现在就有多想打自己的脸。
本来等着看好戏,自己成了那个好戏。
谁能想到和亲公主美若天仙、舌灿莲花。
还把沉默寡言、泯然于众的九皇子调.教到能言善辩、步步高升
谢兰殊锥心似地后悔。
再看对面,时若先低头和手里的东西奋战。
定睛一看,居然是个橘子。
谢兰殊凝神看着,发现谢墨赟和漆玉行也在剥橘子。
他拿起手边的橘子仔细端详。
今年的橘子很好吗?
一个眨眼的功夫,谢兰殊再去看,对面的三个橘子已经变成三个挂件。
谢兰殊看着自己手里的橘子陷入沉思。
怎么做到的?
能不能来个人教一下我?
时若先看到谢墨赟手里的那个,不禁用力憋笑。
“你这个也太丑了。”
谢墨赟瞄了一眼他的,“差不多啊。”
“我这个颜色不对,都说了我的用桃子,这个橘子不写实。”
时若先在桌下故意用自己手里的去碰谢墨赟手里的挂件。
两个挂件碰来碰去,上演着一场“表面看不懂,但想想又感觉有点不对劲”的幼稚戏码。
时若先摆弄着手里挂件,小声说:“夫君,束手就擒吧,我这个皮厚。”
谢墨赟挑眉,“我这个长。”
“我的也长。”
时若先光说还不服气,把两个橘子皮拍在桌上左右对比。
谢墨赟的那个长出一截。
时若先把谢墨赟的扔回他腿上,竖起眉毛说:“长没有用,我这个形状好看。”
漆玉行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心里五味陈杂。
他脑子是被核桃夹了吗,为什么也要跟着做这么幼稚还伤风败俗的事情?
漆玉行刚想一手把这让他心烦的垃圾捏碎,突然耳后传来呼吸声。
“小叔叔的这个又长又好看诶。”
漆世彦这一嗓子,在座所有人都看向他。
而漆世彦还满脸无辜地看着漆玉行。
太后眯着眼看过去,笑着问:“玉行今日好雅致啊,拿着橘子皮摆弄什么呢?”
漆玉行硬着头皮把东西拿走,“没什么,就是普通的橘子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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