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去大门的路上, 时若先双手叉腰, 一脸义愤填膺。
“漆玉行这个狗东西, 怎么好意思往别人府上送那啥, 挺大个官也挺大个人了,怎么这点嫌都不知道避?”
时若先气不过, 愤愤扇了路边齐腰高的灌木一巴掌。
“这树咋回事, 怎么还长在路边呢。”
谢墨赟:“那不然呢, 长咱屋床上?”
时若先看谢墨赟表情, 就知道这厮心里也没放下漆玉行那茬, 装傻说:“夫君,我和漆玉行无冤无仇, 也就昨天有点小小小小小接触, 他故意送东西过来, 是不是故意欺负我?”
时若先学着佐穆,举起翘着莲花指的左手挡住半边脸,嘤咛一声说:“他一定是看不起我男扮女装,又是楼兰小国来的,所以仗着将军身份,有意欺辱我。”
“可是我再不济,也是九皇子妃,你我夫妻同心、兄弟同情,他欺负我,就是欺~负~你~啊~”
一字一起伏,音调婉转,语气悲哀,加上水汪汪的眼睛,时若先看上去比窦娥还要冤上几分,但就是只字不提是他自己留下了肚兜。
谢墨赟拧着眉头分析:“漆玉行的品性难以捉摸,也不知他前来的目的是什么。漆玉行拿着你丢下肚兜一事借题发挥,也是仗着知道你并非公主,若是他真的上告朝廷……”
时若先立刻脑补出自己蓬头垢面,一身牢服,窝在稻草堆上和老鼠共分干巴巴的窝头。
然后谢墨赟带着熊初末拉彼欣,三个人从刚挖的地道里从钻出来,谢墨赟抖抖头上的土,对他伸出满是泥巴的手。
漆玉行桀桀地笑着出场,把四个人一网打尽……
诶不对。
为什么谢墨赟不能带人杀进来?
挖地道这也太艰苦奋斗了。
谢墨赟对时若先脑子里上演的大戏一概不知,只是潜心思考着对策。
想到漆玉行阴郁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眼,谢墨赟抿唇道:“你先回去,此事由我出面就好。”
时若先眨眨眼:“那如果漆玉行真的和你谈崩让我被抓走了,你不用着急去牢里捞我。我可以等,我不急,但你一定要帅气出场好吗?”
谢墨赟:“?”
时若先这颗神奇又丰富的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谢墨赟是一点都对不上频率了。
但这不重要,过去也没几次能对上,只要能和漆玉行正常对话就没问题。
漆玉行上门挑衅,这事不能简单结束。
谢墨赟看着时若先向着府上卧房的方向离开后,独自向着正门而去。
漆玉行在府前,坐在轮椅上吩咐九皇子府上的丫鬟嬷嬷把东西往里送。
一副气定神闲挥斥方遒的模样,好像自己不是来府上做客,而是要成为府上的主人之一。
“什么风把漆将军吹到我府上。”
谢墨赟开口,漆玉行才像刚刚发现有人出来迎接一样。
但谢墨赟站在台阶上,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扬起下巴。
这让坐在轮椅上的漆玉行想和他对视,就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
这一轮,打个平手。
漆玉行和谢墨赟两人各五百个心眼,加起来一共七百五十个心眼。
少的那二百五十个,要问时若先去哪里了。
漆玉行淡淡瞥了一眼院后的柱子。
有人只顾着自己藏起来,但裙角漏了一角。
漆玉行笑笑,不说破。
转头问谢墨赟:“九皇子妃昨日受惊了,今日可还好?”
“回到府上有了安全感,自然就好了。”
“那怎么今日不见他?”
“昨晚累了,自然懒些。”
漆玉行扫了两眼谢墨赟眼下淡淡的青黑,轻哼一声。
“九皇子妃年纪小,自然是小孩子脾性,但是有些事情九皇子还得多教育——”
漆玉行拉长音的同时,玩味地看着谢墨赟:“昨晚的大礼,可是让我受宠若惊之余,也感到一些惊慌失措。”
躲在柱子后面的时若先听到漆玉行这强调,顿时扣墙皮砸过去的心都有了。
什么惊慌失措?看你不是挺开心的!
漆玉行看到那角红裙动了动,一时笑意上头,勾起嘴角。
谢墨赟皱眉,凝神后发现自己身后还藏了一个不听话的小家伙。
来来回回的小厮终于把东西都送完,弯腰和漆玉行通报:“将军,东西已经悉数送到九皇子府上。”
漆玉行抬手,示意人全都退下。
谢墨赟冷冷道:“漆将军的礼,我与九皇子妃都受不起,还请将军把东西打哪来带回哪去。”
漆玉行含笑看着谢墨赟,“你确定这些东西你全都退回来吗?”
“那是自然。”谢墨赟态度坚定,“今后也请将军自重,莫要让人说了闲话。”
两人眼神一对,火花四溅。
时若先越听越迷糊,努力往外挪了挪,就想听清楚一点。
漆玉行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半颗脑袋,忽然感叹道:“九皇子说的也是,将军府上的东西更好。就拿昨晚的大礼来说,我府上可就没有。”
时若先握紧拳头。
大礼大礼,三句离不开大礼,给你两拳让你知道什么是大礼。
时若先气得磨牙,心想漆玉行真是脸皮赛城墙。
那颗冒出的脑袋越来越多,漆玉行眼底笑意也越来越明显。
他抬眉道:“我漆某人讲礼节,得了别人的好,就会数倍奉还。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得到青眼相加,要是有朝一日,能够亲眼看到……”
“看看看,你看什么?!”
时若先气冲冲地闯出了,两颗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怒目而视漆玉行。
“很高兴看到九皇子妃这么……生龙活虎的样子,看来昨晚受惊一事并未造成影响,那我也能安心了。”
“你才受jing了。”
时若先一抬手,终于做出自己刚才就想做的事情。
一块墙皮飞向漆玉行。
但是漆玉行轻轻抬手,就用两指夹住。
时若先一脸恼怒,但是脸上绯红。
漆玉行越看越想笑。
但兔子急了还咬人,时若先既不是柔弱的兔子,也不是急了才咬人。
漆玉行挑眉说:“九皇子妃如此气愤,不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时若先气急。
但谢墨赟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和时若先说:“等下。”
漆玉行淡淡地,“九皇子发现什么了?”
谢墨赟唤来小厮,“把箱子抬回来。”
“不用了。”漆玉行勾起嘴角阻止谢墨赟,“那些古籍来回运送,多麻烦。”
时若先愣住,漆玉行简直笑得开怀。
“怎么了九皇子妃,怎么露出这副表情?”
谢墨赟皱眉,“将军何必大费周章。”
“不算麻烦,毕竟——”
漆玉行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敲击,“九皇子还不知道吧?皇上见你行事有度,特封你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进检校太傅,最迟明日谕旨就会到九皇子府上。恭喜九皇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时若先眨眨眼。
什么意思?
文武贝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了?
但谢墨赟脸色一凝,本就熬黑的眼圈,和脸色快要融为一体。
“也要恭喜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像九皇子这么出色的下属,实在是三生有幸。”
漆玉行怕时若先听不懂,特地加了重音,点明自己的领导身份。
时若先已经呆滞。
领导上菜他不吃,领导说话他不听,领导上门他骂街。
谢墨赟还没上岗呢,时若先就已经把领导得罪了一通。
可谁能想到这个坐轮椅的在京城还能继续掌权……好吧,应该相信原著的。
漆玉行心情大好,有节奏地敲击这扶手的同时,和时若先说:“对了,我想九皇子妃也很关注楼兰最近的消息吧?楼兰与大启要共同修著史书,朝廷由我推举人选,从我与九皇子的交情必然是推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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