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匾额上的字迹已经黯淡,谢墨赟仰头看了一会回到殿内寻来笔墨纸砚。
时若先凑过去,看着谢墨赟提笔在纸上行云流水肆意地书写。
殿内只有谢墨赟湿润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
笔停,谢墨赟直起腰来。
时若先啪啪鼓掌,“好一个‘天道酬勤’!”[2]
漆玉行嗤笑一声,“你倒是够捧场。”
“要你管。”
姜峥看着纸上龙飞凤舞地“崇文院”三个大字,陷入深思。
是我累瞎了眼,还是听错了话?
时若先对姜峥这个傻大个很有好感,招呼他说:“姜统领忙到现在了,快来歇一会吧。”
姜峥从“天道酬勤”里回过神来,脸红说:“我姜某人就会带兵打仗,大字也不识几个,到这来就是出把子力气。”
他拍了拍身上的浮灰,关心道:“九皇子妃不伤心了吧?”
漆玉行抬眉,语气淡淡地说:“你不说,他没事。你一说,他没事又得有事。”
时若先瞪他,“吃人家的嘴短,你喝着我的茶,还说我坏话。”
伸手就要抢漆玉行手里的茶杯。
但是漆玉行坐在轮椅上也身手灵巧,时若先来回夺了几次都没成功,反而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时若先喘气,“我不和你计较。”
还是姜峥老实又憨厚,时若先转身给姜峥倒了杯茶,“尝尝。”
姜峥这才发现,刚刚还布满蛛网的茶几,此时已经焕然一新。
桌面上瓦炉、茶壶、茶杯、香茗一应俱全。
糕点、零嘴放满三层点心架。
时若先:“只要心里有沙,哪里都是马尔代夫。”
姜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什么…什么麻辣豆腐?说得我都饿了。”
他接过时若先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立刻惊讶地瞪大鼻孔。
“这茶叶真好,我一个粗人头回喝出回甘。”
时若先羞涩道:“是糖,我加了糖。”
漆玉行:“……”
就感觉这个茶不对劲。
而谢墨赟则一脸平静。
漆玉行忍不住问:“他在你府里也这样?”
谢墨赟本不想理漆玉行,但这个话题激得他不得不回答。
谢墨赟思索片刻,千言万语都浓缩一句:“现在有所收敛。”
居然不是故意的?
漆玉行看着时若先,心里一半是好奇,另一半还是好奇。
这个小骗子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时若先和姜峥相谈甚欢,一脸惋惜地说:“我最近厨艺颇有进步,只可惜姜统领没机会吃到。”
姜峥也符合道:“是可惜了,我也真想尝尝九皇子妃的好手艺。”
时若先的牛皮吹得爽,满脸笑容。
谢墨赟自然沉默,配合时若先过过嘴瘾。
但这是漆玉行的声音飘过来。
“这有什么可惜的,崇文院这么宽敞,还能不够九皇子妃施展厨艺?”
时若先和谢墨赟一起僵住。
前者是迟疑,后者是自我怀疑。
时若先心里盘算着,是上麻辣鱼鳞还是红烧胖大海呢?冰糖肥肠似乎也不错……[3]
时若先问:“我可以吗?”
“自然。”漆玉行一口肯定。
这个时候的他,还全然不知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而谢墨赟想到那些黑炭似的烤肉、那碗品种丰富的米饭。
谢墨赟不禁在内心发问:我可以……挺过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再办婚礼的混乱
谢墨赟:在婚礼上我还想感谢一个人,没有他,我和先先就没有今天。没有他,先先还不知道我有多好;没有他,先先还学不会投怀送抱;没有他,先先也不会送我珍珠梅……谢谢你,漆将军!
漆玉行:不客气,这是我为了三口之家该做的。
谢墨赟:?
漆世彦:嘿嘿嘿还有我呢,我们小四口一起过日子。
谢墨赟猛地睁眼,身边熟睡的时若先哼哼了两声。
谢墨赟:还好是梦。
时若先:文武贝,熊大还给我。
谢墨赟:……也没好到哪去。
*
双更~~
注:[1]原句是有妈的孩子像快板,是德云社相声里的一个包袱,改了一下。
[2]视频网上写字视频里的梗,不管博主写什么都有人评论“好一个天道酬勤”;
[3]这三道菜是《武林外传》李大嘴的创意菜。
第40章 时:离婚
为了支持时若先施展厨艺, 送到崇文院的炊具比古籍整理得速度都快。
姜峥感叹说:“哇,东西来得这么快,我还以为将军已经对吃食不感兴趣了。”
漆玉行扬起下巴, “我哪里感兴趣, 只是一贯做事快。”
临近放衙, 漆玉行扫了一眼只有谢墨赟独自在的殿内,问:“时若先呢?”
“刚刚看他出了院门, 这时不知道去哪里了。”姜峥挠挠头, “不过既然九皇子都不担心的话,我想应该没事吧。”
漆玉行哼了一声, 不再回答。
姜峥一边把新来的碗碟收拾好, 一边傻呵呵地说:“也不知道明天九皇子妃能做点啥好东西,我感觉应该不会差。”
漆玉行欲言又止,对这个单纯的傻大个心生同情。
只有姜峥能把加了糖的茶水喝出津津有味的感觉, 反正他早就习惯吃军营里的干粮, 所以只要吃不出毛病, 无论难吃好吃都能照单全收。
漆玉行叹了口气, 可能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姜峥笑着说:“将军别叹气啊,看您今天一天都挺高兴的, 您就保持这种心情回府早早休息, 只有身心愉快, 您的腿才能好起来啊。”
说到有关腿的话题, 漆玉行的表情显然冷了下来。
“好不了了。”
漆玉行说完, 然后自行转动轮椅离开。
铺满细碎石子的地面颠簸不平,漆玉行发力转动车轮, 也不向别人寻求帮助。
“将军让我来吧!”
姜峥的主动被漆玉行躲过, 姜峥又锲而不舍地跟上去。
“将军的腿疾……可还是老样子?”
漆玉行神色淡淡, “废了就是废了,什么疾不疾的,何必说得这么好听。”
他的声音略带嘲弄,但姜峥知道漆玉行的情绪不是对着自己来的。
大丈夫志在行军万里,漆玉行意气奋发策马奔腾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过去横扫千军如卷席的铁骨将军,现在只能屈身于轮椅上。
虽还是将军头衔,但如今也是分到崇文院,做整理文集修著史册的职务。
个中滋味,只有漆玉行自己懂。
“将军,哪怕有一线转圜的机会,就要尝试一下啊。”
漆玉行闭口不语,垂眼看着手指,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只要有机会站起来,就有机会走和跑。再悉心养着,总有一日就能恢复如常,就还有机会回到战场上……”
姜峥真心为漆玉行考虑,握紧双拳道:“将军,军营的宛天马还在等您!”
回答姜峥的,是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
漆玉行坐在轮椅上,军营中的笔挺身姿也不改。
残阳映照出树影罅隙,落在漆玉行渐远的背影,恍惚可见他过去策马时的英姿勃发……
“将军!”
漆玉行:“放衙吧,劳累一天了,早点回家歇息吧。”
姜峥心头翻涌着一股难以言喻地忧伤。
但这股忧伤的氛围还没维持半分钟,一个熟悉的声音才树上冒出来。
“放衙?”
漆玉行抬头,发现树冠上冒出两只放着金光的眼睛。
时若先原本躺在树上最粗壮的枝丫上,一听漆玉行说要放衙,立刻冒出头来。
“你刚刚说放衙,是现在就放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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