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同桌相看两厌(18)
回到寝室躺在床上,陈非誉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俞白替他把药放在柜子里,又问他:“要换身衣服吗?”
陈非誉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我自己可以!”
“我知道。”俞白笑了笑,“你耳朵好红,有没有发烧?”
陈非誉伸手捂住耳朵:“没有!怎么会发烧!哪有摔跤摔到发烧的!”
俞白叹气:“是你穿得太少了。”
陈非誉又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我想回去了,这里连澡都没办法好好洗,我现在脏死了。”
俞白锁上陈非誉的柜子:“这会儿寝室里没人,我给你打一桶热水,你在寝室里擦擦身子,换套衣服,我帮你在门口守着。”
陈非誉看向俞白,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说:“麻烦了,谢谢。”
俞白起身就去提陈非誉的桶子:“举手之劳。”
俞白替陈非誉接了热水,把毛巾都给他准备好放在水桶檐上,然后才拿着手机去外面等他。
俞白在外面玩手机,约莫过了十多分钟,李思衍回来了:“俞白,怎么坐在外面?”
俞白收起手机,解释道:“陈非誉在里头擦身子,我在外头坐会儿。”
李思衍大大咧咧就想推门进去:“都是男生有什么的,外头蚊子那么多,还进去吧。”
俞白拦住李思衍:“算了,进去怕他不自在,坐里面还是外面都一样。你要是怕蚊子,喷一喷这个。”
俞白又掏出他那瓶粉红色的驱蚊水,这是最后一瓶,还剩三分之一,不过还好明天是最后一天,后天早上就可以回岳市了。
李思衍被俞白拦住,也不进去了,拿驱蚊水对着自己身上喷了两下,然后还给俞白。
俞白接过驱蚊水,把座位让给李思衍,自己靠墙站着:“你是刚刚送完徐知霖回来吗?”
李思衍点头:“是,徐知霖没什么事,就是被磕了两下,475班那群不要脸的,下手可真黑。”
俞白把驱蚊水拿在手里,转了两圈,眼神淡漠,说出来的话却很认真:“这事没完。”
李思衍愣了一下,没明白俞白的意思,他刚想问,却听见屋内陈非誉在大声道:“我洗好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俞白敛了话头,推门进去。他看见陈非誉正准备趿拉着拖鞋下床,把水给倒了,立刻上前把水桶拎走:“你休息。”
陈非誉穿着睡衣又坐回了床上。
俞白倒水回来,看见陈非誉正坐床上发呆,走过去敲了敲他的床架子:“你想要什么东西,我帮你拿。”
陈非誉指了指他的书包,俞白替他拿了过来,见陈非誉拿出试卷准备做题,俞白有些惊讶,问:“伤口还疼吗?”
陈非誉仰头看着俞白,如实说道:“疼,所以做点其他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俞白对学霸的世界了解的还是不够多,他只能点了点头:“那你继续做题,我去看一看徐知霖。”
☆、告个别
徐知霖是个话唠,等着俞白从A区回来,已经将近十一点,宿舍里的人都睡了。
俞白没惊动任何人,默默拿手机打开手电筒,静悄悄地完成洗漱。
他正准备上床时,忽然在黑暗里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俞白吓了一跳,慢半拍才反应过来,那是陈非誉。
陈非誉几乎是用气声说:“你回来啦?早点睡。”
说完,陈非誉又钻回了被子里,继续睡觉。
俞白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陈非誉那模样,就像是特意在等他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俞白这一刻,胸膛里的心轻轻颤了一下,像是被一片柔软的羽毛拂过,酥酥麻麻的。
在大兴乡学农的最后一天,安排参观这里的生态猕猴桃园区和猕猴桃及蜜橘罐头加工厂,下午则在村委会门口召开学农活动表彰大会。
474班荣获优秀生产队,可惜陈非誉因腿伤在宿舍休息,奖状由周子林代表班级上台去领。
俞白觉得有点遗憾,他希望陈非誉能够在这里。
最令俞白惊讶的是,陈非誉和梁浮月把每班一个的学农标兵名额给了他,以表彰他这一段时间的辛勤劳作及在蛇口下英勇救人的行为。
俞白已经不记得他多久没有上台领奖了,上一次也许是小学,也许是幼儿园,他真的不记得了。
这种橘红色的烫金奖状,他很多年没有碰过了,这会儿拿在手里,还有点懵。
表彰大会结束后,李思衍叫俞白一起去吃晚饭,顺便给陈非誉带点吃的。
今晚食堂炒了一种山野菜,李思衍没吃过,就给陈非誉也带了些,让陈非誉尝个新鲜。
陈非誉在宿舍刷了一天的题,这会儿很是神清气爽,看着俞白和李思衍回来了,还缠着俞白想去松树坡看日落。
俞白把饭盒朝陈非誉那儿一推:“你上次偷偷摸摸跟着我出去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陈非誉笑眯眯地接过饭盒,说:“这不是怕你出事,山上多危险呐。”
“以后我叫你陈有理好吧?”反正陈非誉总是有道理,俞白没好气地敲了陈非誉的脑袋一下。
陈非誉扒开饭盒,拿着筷子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他是有些挑食的。
李思衍也去写作业了,毕竟下周月考,他们学霸之间的竞争是很激烈的。
陈非誉见没人管他,就要把饭盒盖上,拿去扔掉。
“再吃点。”俞白正在收拾东西,余光里瞥到陈非誉要丢饭盒,“别浪费粮食。”
陈非誉苦着脸把饭盒再次打开:“这个不好吃。”他挑挑拣拣地又扒拉了两口,艰难地咽下去,“我这么努力吃饭,能去松树坡看日落吗?”
俞白啪地一声合上箱子,看了看陈非誉的腿:“你能去?”
陈非誉拿着筷子把饭盒里的饭菜搅在一起:“现在不去的话,以后说不定就再也没有机会来这里看日落了,我想去。”
俞白叹了口气:“行吧,你自己有脚,想去就去,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陈非誉闻言笑了,眼尾弯出好看的弧度:“一起去吧?”
俞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最后陈非誉三两口把饭吃完,忽悠着把李思衍和周子林他们都带上了,俞白无奈,只能跟着同行。他想了想,还跟徐知霖发了个短信,问徐知霖要不要一起去。
徐知霖自然是欢喜地说好。
出宿舍的时候遇到叶程安和宋楚,周子林盛情邀请叶程安同行,叶程安看了一眼俞白,没怎么犹豫地拉着宋楚也一起去了。
原本周子林扶着陈非誉,这会儿叶程安来了,周子林的心思就不在陈非誉身上,他眼睛转了一圈——李思衍人虽然出了寝室,但心仍在月考上,他手上拿了一本高中必备古诗文掌中宝,边走边低声背诵。俞白倒是得闲,他双手插着兜,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带路。
“俞哥!”周子林叫住俞白,“你扶一扶班长,我扶不动了。”
俞白不解:“才走这么几步路就走不动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算了。”
陈非誉对周子林的心思明明白白,这会儿没好气地推开他:“一边凉快去,我自己走。”
周子林听不出陈非誉的言外之意,当真乐颠颠地跑去帮叶程安拎相机包了,留下陈非誉独自站在原地气成河豚。
俞白嘴角弯了一下,还是回头往后走:“我搀着你继续走吧。走不动了就说一声,待会我背你。”
陈非誉忙道:“不不不不麻烦了。”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少见的客气。
徐知霖已经在村口小卖部等着他们,他买了一堆零食,远远地见着俞白他们走过来,笑着朝他们跑过去:“俞哥!”
徐知霖见陈非誉走路一瘸一拐,立刻把零食袋子递给周子林,然后扶着陈非誉另一边胳膊:“非誉哥,你还好吧?昨天真是多谢你了。”
陈非誉朝徐知霖笑了笑:“没事,别客气。”
俞白见徐知霖扶着陈非誉,便松了手:“你先扶着。”
陈非誉见俞白撤了手,目光随着俞白走,俞白没察觉,他抻了抻胳膊,然后才转过身继续扶着陈非誉,对徐知霖说:“你去看着李思衍,让他别边走路边看书,掉到田埂里去。”
徐知霖笑嘻嘻地说好,就去烦李思衍。
李思衍正在背《蜀道难》,骤然身边蹦出个徐知霖,还吓了一跳。
一行人笑笑闹闹,到松树坡已经错过了落日,只看到远处连绵的群山,笼罩在一片温暖灿烂的霞光里。夕阳只剩下一小块圆弧,很快就彻底消失不见。
俞白他们躺在松树坡的草地上,春天的风吹过草地,也吹到他们的身上,带着好闻的青草香。
徐知霖摘了朵黄色的小花,悄悄别到俞白的头上。被俞白发现了,他哈哈大笑着跑开。
俞白仍旧躺在草地上,他惬意地眯了眯眼睛,伸手摸索着拿过那朵花,他没站起来,顺手把花丢到离他最近的陈非誉的脸上。
陈非誉正闭着眼睛,被花砸中了,也不睁开,翻了个身,那朵花又重新落到地上。
李思衍站在山谷口,把高中语文必备古诗文掌中宝卷成个话筒,对着远处的群山大喊:“啊——啊——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宋楚也跑过去,对着山大喊:“我——不——想——回——去——上——学——”
周子林也喊:“我——不——想——月——考——”
叶程安咯咯地笑着,拿着相机不停地给李思衍他们拍照。
就在大家都对着山谷大喊大叫的时候,陈非誉忽然转了个身,他睁开眼睛,脸正对着俞白。
他微微撑起上半身,朝俞白的眼睛吹了口气。
俞白眨了眨眼睛,目光也落到陈非誉的脸上。
陈非誉笑着,脸颊上的酒窝这时候看起来特别明显。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俞白能够看清他脸上的绒毛。
“落日真好看。”陈非誉对俞白说。
他们在松树坡玩闹到天擦黑,才踏着月色,伴着虫鸣唧唧回到大兴乡。
不论落日有多好看,有多不想回学校,多不想月考,该来的总是会来,该离开的总是要离开。
岳市附中的学生们在清晨,被一辆辆大巴送离大兴乡。离开的时候雾霭蒙蒙,这个有着漂亮油菜花田和清澈溪流的小乡村再次回归宁静。
大家在回程的大巴里睡的东倒西歪,等着迷迷糊糊一觉睡醒,再见又是岳市的高楼。
俞白比陈非誉醒得早些,陈非誉这次依然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但俞白没有再把陈非誉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