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座的萨塔面色阴冷,大殷皇帝身边那个侍卫他已经基本能确定他的身份,一旦证实,他就有理由向大殷发作。
北戎的王子被掳到大殷皇宫里当下人伺候皇帝,这种奇耻大辱没有一个北戎人能够忍下,到那时……
可是现在看着这些人的态度,显然是决定打死不承认,不过他还有后招。
想到这,他冷冷的勾了勾唇,朝上方的殷怀道:“这次来大殷,我特意准备了为陛下进献宝物。”
殷怀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别人话都这么说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是何宝物?”
萨塔拍了拍手,随即几个北戎壮汉便推着一架花车来到了场中,花车被精致纱绣罩的密不透风,看不清里面的宝物究竟是什么。
殷怀于是装作语气不善道:“朕一向不喜别人卖关子,不管是什么宝物,若是这样呈上,朕照样不喜。”
萨塔却不慌不忙道:“陛下你看过才知道。”
随后他话语一顿,叫了一声旁边的随从,那几个壮汉便放下花驾,猛地掀开薄纱,露出里面的东西。
只见一个妙龄少女身着华服坐于其中,她生得明艳动人,五官精致,最让人惊奇的是那双眼,湛蓝如同雨后初空。
“这是我们北戎的最小最受宠的公主,为表我族忠心,特意进献给大殷,望两族交好,百世和睦。”
殷怀:“…….”
听到他这么说,殷怀心中微微有些慌乱,他没想到所谓的宝物是这一出,现在的处境是骑虎难下,别人都把公主送过来了,怎么还有不喜欢的道理。
可是他内心知道如果收下了,只能是个烫手山芋,他不相信这北戎人会有这么好心,必定是有什么陷阱。
殷怀心中飞快思忖着,该找什么理由呢?
他不禁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平喜,吓得平喜一个激灵,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似的,连忙离他远了几步,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殷怀:“…….”
他自己也知道平时偶尔可以把平喜当挡箭牌,可现在有外人在,这个理由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可除了这个还能找什么理由拒绝呢?殷怀皱眉不展。
电光火石间,脑海中冒出了个念头。
打定主意后,他心中微定,酝酿了一下语气,目光在场中扫视片刻,缓声道:“可朕心中早有所属,只能谢过大王子的盛意了。”
殷誉北猛地抬头。
柳泽则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清清浅浅的视线投向殷怀,神情若有所思,仿佛想透出他此时的神情,看透他的内心。
萨塔脸色难看,沉声说:“陛下若是看不起我北戎公主大可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朕没有说谎。”殷怀叹了口气,忍住肉麻道:“朕这一辈子就认定他一个人了,实在不能违背内心的意愿。”
“……”
殷誉北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紧紧攥起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却浑然不知。
他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漆黑幽静的眼眸没有丝毫亮光,一眼望去仿佛将亮光吞噬了般,如同一汪幽深的古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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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
殷怀刚想再说些什么,目光不经意对上殷誉北的视线。
当看清他此时的样子后,不由面色微变,心里忍不住担忧,话也问了出来。
“誉王是身子不舒服吗?”
众人的视线便齐刷刷的朝角落里望去,一大片美人芭蕉投下的阴影中坐了道身影,大家这才发现他自从落座后几乎没有说一句话,只坐在那,安静的像尊石塑。
不过月光映衬下他的脸色倒真的比平时苍白了几分,像是真的身子不舒服。
殷誉北面无表情,哑声道:“多谢陛下关怀,微臣无碍。”
听到他这么回答,殷怀略微放宽了心,要是殷誉北真的因为救自己出了什么事,他自己也左右为难。
于是他顿了顿,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说:“北戎的好意,朕心领了,只是朕……哎,这一世认定他了。”
平喜忍住牙酸默默地扭过头。
场中里又静默了片刻。
殷怀越说越面不改色,把说谎说得理直气壮,气得萨塔脸色铁青。
一旁的太后优雅的用锦帕擦了擦嘴角,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他还对那柳泽的未婚妻念念不忘?
眼下北戎进献公主,明摆着是为了示好,眼下边关不宁,若是打了北戎人的脸,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祸事。
于是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柳泽,见他正垂眼盯着手中的酒壶,神情难得的有几分心不在焉,也不知是不是也想到了那方阁老的女儿。
于是她斜眼睨了一眼殷怀,语气幽幽,“不知怀儿看中的是何人?我这个母后的竟然不知,你若是喜欢,不如便把人纳进宫来。”
殷怀详装叹了口气,“母后你又不是不知儿臣的爱好,他人不愿意进宫。”
“……”
果然这一招顿时将太后堵得哑口无言。
殷怀心中正思忖,目光忽然瞥到下方角落处的殷誉北,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现在的状态怪怪的。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时,那北戎公主忽然跪下深深将头磕在地上。
殷怀一怔,还来不及阻止,便见她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
见状他连忙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扶人起来?”
几个太监这才想起要上去拉人,可是那几个北戎人却不让他们近身,将那公主团团围住。
那公主面上死气沉沉,像是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只是不停的磕着头,不消多时,那张精致的脸蛋上已经满是鲜血。
在场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都吓得愣在原地。
殷怀:“…….”
萨塔朝他拱了拱手,用生涩的中原话道:“陛下,我这妹妹生来便聋哑,幼时偶然见过陛下的画像便对陛下倾心不已,若是陛下拒了她,她恐怕不会……回去了。”
殷怀怎么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这简直是在逼着他不得不收下。
如果不收下,恐怕这北戎公主会血溅当场,生生磕死都不一定,到时局面又陷入了僵局。
想到这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朕不收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王爷!”
不知哪个宫女惊呼了一声,殷怀循声望去,便看见殷誉北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上的酒杯破裂碎开,掉落一地。
而他的手上也被碎瓷片割出了丝丝血迹,他却像是毫无痛觉一般,连眉毛也不曾动一下。
殷怀见他这样忍不住心想看来他还是强撑着病体来的,身子实在不舒服,连酒杯都拿不稳了。
他语气忍不住带上了关怀的意思,“誉王先下去歇息吧,还是要保重身子。”
殷誉北垂下眼,站起身来,看不清他的神情,“那臣先告退。”
“嗯。”
殷怀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离开的背影,按下心中再次浮现的怪异感。
虽然说自己收下了那北戎公主,但是宴席后,殷怀就把她安置在宫中一处清静的殿阁中,命人严加看管。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心神不宁的。
殷誉北的伤应该还没好完,最近都没有见到他再出现,应该是在府里好好养伤。
柳泽也好几日未曾见到,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丞相府内
书房里柳泽正立于案前,手持毛笔作着画。
走进来的沉月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笔下的画,见山川河流栩栩如生,不由笑了笑,夸道:“大人的画技比起以前倒像是更精湛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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