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怀和释无机擦肩而过时,如同抓到了什么把柄,脸上笑得得意洋洋。
“都说国师是块没有丝毫欲望杂念的石头,我看不尽然。”
“有了讨厌的东西,你就不是块石头,你能够有感情,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
释无机眼睫微微一颤,抬眼看着他,漂亮的浅色眼眸中飞快地掠过什么,不过他眨了眨眼,便又消失不见。
出了大殿,殷怀本欲回宫,可出了寺庙,后山就是个游览的好去处,于是忍不住去看了看。
可当他目光触及不远处的亭台时,不由停下了脚步,
只见亭内坐了不少年轻男女,一见周身打扮便知道是出身世家,想必是出来游玩踏青。
几个少年少女正围坐在一起,中央放了个玉壶,壶中擦了几支箭。
可殷怀还是眼尖,一眼就瞧见了最角落处坐了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他正低头饮酒,任周围人如何嬉笑打闹都不为所动,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殷怀一见他便条件反射的低头去看自己的穿着。
嗯,没龙,但是有龙纹,聊胜于无,
好了,那朕来了。
亭子里的少年少女们正在猜谜玩,正摇头晃脑念起诗时,便被一道清冷悦耳的嗓音打断了。
“你们在玩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人大约不过十七八岁,整个身子都恨不得埋进狐毛大氅里,脸色略微苍白,看上去有些病气,神情恹恹的。
他只是淡淡的望过来,一双桃花眼却漂亮的出奇,眉心的一点朱砂痣更增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第16章 16
“锦之兄,你怎么了?”
席间的紫衣少年慌慌张张,面红耳赤,打翻了案几上的清酒。
“……没……没什么。”
大家都未曾有过觐见九五之尊的几乎,因此不识圣颜,只以为是哪家的小公子。
最后还是长善先反应过来,最先站起行礼。
“参加殿下。“
周围人这才神色大变,顾不及其他,连忙起身跪着行礼。
“见过皇上。”
殷怀颔首,不急不缓的走进亭子,头也不回道:“平身吧。”
原本的主位是由长善坐着,可殷怀来了,自然该由他坐着,长善便坐在他旁边一角。
他的视线从众人战战兢兢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最角落的殷誉北上,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
就算再怎么不受待见,殷誉北明面上也是个王爷,这些人也不敢过多怠慢,想必他应该是自己坐在那里的。
就是奇怪他怎么会出现这里。
不过这群世家子女和殷誉北年岁倒是都相差无几,玩到一起也无可厚非。
可殷誉北怎么看都不像愿意在这里待着,按理说若是殷誉北不愿意待,随时走人,想必也没人敢说什么。
殷怀心中隐隐一动,目光瞥向长善。
长善笑着解释,“回殿下的话,我们在玩猜谜投壶,若是谁猜输了便要投壶,赢了的人会得彩头。”
殷怀答:“既如此,那朕不给彩头就说不过去了。”
他说着解开腰上的羊脂白玉佩,递给平喜。
林锦之视线死死的黏在那块从殷怀身上取下的玉佩,怎么也舍不得移开。
殷朝虽说民风开放,但是亭中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到底还是顾及着体面,纷纷以薄纱覆面。
殷怀瞧中其中一个红衣少女,透过薄纱依稀觉得有些面熟,不免多看了几眼。
“这位可是方太尉的女儿?”
周围人听到这一句话,心中都是一惊。
他们虽然没见过天子圣颜,但是都对他的名声耳熟能详,乖僻狠戾,手段残忍,以折磨人为乐,尤其是美人。
再加上那个皇上要强取方家女入宫为妃的传闻,可方沉荷早已柳相定了亲,这无异于强抢臣妻……
殷怀察觉到一道冷冷淡淡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抬眼看去时却什么也没发现,仿佛刚才的那一瞬只是自己的错觉。
方沉荷见殷怀盯着自己看,咬了咬下唇,颤颤巍巍的开了口:“……臣女见过殿下。”
殷怀放柔了语气,笑得很是和蔼,“你可是怕朕。”
可没想到方沉荷抖得更厉害了,几乎从牙缝里抖出几个字:“没……没有。”
殷怀有些愁人,按照方沉荷这说瞎话的火候,要是以后给柳泽戴绿帽被发现,该怎么瞒下,以后家庭如何和谐。
投壶猜谜进行到一半,殷怀肚子里本就没多少墨水,听着这群世家子女附庸风雅,吟诗作对,有些百无聊赖的撑着下颔。
最下方的殷誉北也显得格格不入,想必大家都知道他为人阴郁,冷冰冰的,也并没有什么人朝他搭话。
席间有一肥头大耳的华袍少年站了起来,定睛一看,正是前不久当街拦住殷誉北羞辱的余广全。
只见他脸色坨红,显然是喝醉了酒。
他先是卖关子给大家出了个谜,虽然是在诵诗,但是眼神却满含讥讽地盯着殷誉北。
众人哄笑出声,少数反应出来了是在意指谁,脸色微白,连忙止住笑意,再如何,就算只是个挂名,但到底也是个王爷。
“誉王爷,今儿个陛下也在这里,你也不出来猜谜,怎么?未必是嫌殿下的御赐之物不合你心意。”
等众人笑完,余广全语气恶劣的朝他说道。
这番话恶意满满,罪名可大了,众人察觉到气氛凝滞,都是面色一变。
被人这么当众刁难,殷誉北眼皮子一抬,终于正眼望向他,冷锐的目光宛如利箭刺去,面上笼罩了一层寒霜。
殷怀决定顺着余广全的话下,于是假意沉吟后道:“誉王,当真如此吗?”
殷誉北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怎敢。”
殷怀抚掌:“既然如此,就让朕开开眼。”
最后果然不出他所料,殷誉北并非不会,只是不愿,那小胖子恨不得绞尽脑汁,最后还被暗讽了一通,气得脸都绿了。
而这些世家子女最会看脸色,在场除了殷怀,身份最尊贵的便是那小胖子和殷誉北,所以几轮下来最后只留了他二人。
“顾二,为何要拦我。”林锦之死死的盯着桌上的那块玉佩,几乎是咬牙低声问了出来。
旁边的俊朗少年缓缓摇头:“锦之,如果我不拦你,你父亲知晓了此事,绝没你好受的。”
林锦之忿忿的甩开他的手,这才不甘的收回视线,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猜谜比试进行到最后一步,余广全被殷誉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狠狠的上下羞辱了一通。
“好啊誉王!你竟敢如此愚弄我!”余广全气的面色铁青,朝殷怀告状,“表哥,你来评评理。”
殷怀深吸了口气,“愿赌服输,你这样反而失了体面。”
他说完又看向殷誉北,“从前倒不知誉王的嘴如此厉害。”
他说完扬了扬下巴,“这个玉佩赏你了,可要好生收着。”
平喜得到指令后,便将盘子呈上前,上面安安静静的躺着那块刚才殷怀身上解下来的玉佩。
殷誉北接过玉佩,垂下的手微微合拢,掌心里传来温热,玉佩像是还带着前主人的余温。
他垂下眼,脸上神情意味不明,“谢主隆恩。”
殷怀并没有待多久,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准备起身离开亭子,免得自己在这他们也玩得不自在。
走出后却发现自己身边跟着的少了一人。
“重苍呢?”
“好像还在寺里,刚才我看见他在大殿那。”平喜连忙给他打着小报告。
回到寺庙果然看见了他的身影,只见他立在寺庙后院的槐树下,望着满殿神佛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殷怀想趁着这个时候和重苍说些话,于是身边也没让人跟着,径直走了过去。
“身为贴身侍卫,你怎么能擅自离开我左右?”
听到他的质问声,重苍回头望来,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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