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近了看殷怀才发现殷誉北的眼睫很长,仿佛轻柔的羽毛轻轻扫过手心。
他几乎从未看过殷誉北有如此顺服的一面。
额头上手心传来的温热感并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反而愈来愈清晰。
殷誉北随之一怔,神情略微有些恍惚,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事实,缓缓地掀起眼帘,将目光落在殷怀脸上。
他眨也不眨眼的,仿佛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个洞。
殷怀被这专注视线盯的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声,收回了手。
“看来烧是退了,但是脑子还不怎么清楚。”
殷誉北终于移开了视线,语气像是在隐隐期待着什么,“……你怎么来了?”
殷怀挂上客套的笑,“听说誉王病了,朕心中甚是担忧,于是过来探望。”
殷誉北垂下了头,掩去了眸底复杂的情绪。
“多谢陛下。”
殷怀心中微动,嘴上装傻充愣,“不是说誉王病了吗?朕瞧着这伤不像是病的,到底是在哪弄的?”
要是他把自己知道殷誉北受伤的事说出来,就会暴露自己已经知道殷誉北谋反的野心,毕竟私养亲兵这个罪名搁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而自己现在也没有能够对付殷誉北的能力。
见殷怀果然不记得那日的事,殷誉北垂下了眼,心中五味杂陈。
“……劳陛下关心,臣只是无意从马背上摔下了了,并没什么大碍。”
看殷誉北即使撒起谎也面不改色,殷怀只能在心中默默钦佩。
两人又无话了,殷怀坐在那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要说什么,
而殷誉北本来话就少,再加上重伤刚醒来,人也蔫蔫的没什么精神,眼皮子耸拉着也不搭理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殷怀忍不住又干咳了一声。
这一声倒吸引了殷誉北的注意力,他神情微动,抬眼注视着殷怀,不动声色的拧了拧眉头。
“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想到他会冷不丁来这一句,殷怀有些发懵。
殷誉北见状眉头蹙得更紧了,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身后的重苍,面色微微发冷。
他身边的人就是这么照顾的吗?
殷怀皱了皱小脸,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就因为他咳嗽了一声吗?
“当然不是。”
因为殷誉北救了自己,殷怀也没有再顾忌着人设对别人冷言冷语,倒显得十分的有耐心,见殷誉北不说话,又宽慰了他几句。
“誉王且安心养伤,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站起身,正要抬步离开,便听到殷誉北又沉声叫住了自己。
“等等。”
他疑惑转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殷誉北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江伯,沉声道:“给陛下拿件大氅。“
“……”
江伯愣了愣,然后连忙照做。
殷怀刚要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雪白狐裘,重苍却先他一步接了过来,然后替他披上,仔细的系上绳结。
“陛下还冷吗?”
殷怀摇头,不知为何转头看了一眼殷誉北,见他正盯着这一幕瞧,漆黑的眸子冷幽幽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不冷了。”
走出誉王府后,殷怀长呼一口气,看着呼出的白气在空中逐渐消散,这几天确实有些冷了。
“回宫吧。”
皇宫里这几日也不太平,太皇太后的身子骨似乎不太好,长善几乎整日都在贴身照顾她,每次殷怀见到她都是行色匆匆。
殷怀想到她和殷誉北的事,心中沉甸甸的,为什么事情和他预想的发展不一样?
如果这一切都不同,那最后夺得皇位的会是谁?
殷誉北?太后?还是柳泽?
殷怀愁眉紧锁,觉得身上这幅烂摊子是越来越重,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出皇宫,离这些人越远越好,随便他们怎么争怎么斗。
宴席举办的地点是太后定的,定在了梅园之中,说是既能赏梅景也能品美酒,倒是多几分风雅情趣。
殷怀风雅情趣倒是没有感受到,天寒地冻倒是感受到了。
他坐在上位,太后坐在他的左侧,正在和旁边的大臣说着话。
而坐在右侧前位的几个身材高大的异族男子,面容坚毅,察觉到四周毫不掩饰的露骨视线,冷哼了一声,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柳泽一袭青衣,黑发用了竹簪半束起,其余发丝散落而下,面容俊雅,气质清贵。
见了他们豪迈的动作,面上含笑,温声道:“贵客好酒量。”
萨塔毫不客气道:“这种酒的烈度连草原上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听了这话柳泽也不动怒,甚至还好脾气的朝着他举了举手中的酒,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可要多敬你几杯。”
殷怀本来并不打算喝酒,可忍不住尝了一口后,从肺腑之间都像是生出了暖意,于是又喝了一口。
重苍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旁边站着,因为这种场合他的身份似乎不便出场。
萨塔几次将目光投向殷怀空空如也的身后,不由皱起了眉。
“陛下的那个侍卫怎么不在?”
听到他毫不客气直接发问,周围人都是一怔,随即不知听到谁斥了一声“蛮子无礼”。
殷怀皱起眉头,心想他怎么知道重苍的?说起来他和重苍同父异母,感情肯定说不上亲厚,相反还有可能是仇人。
现在无论怎么看,都不能让别人知道重苍的身份。
于是他勉强稳住心神,心中飞快的思索对策,正在他犹豫该如何作答时。
便听到一道微沉的冰冷嗓音响起,“二王子说的可是陛下赐于我的那个侍卫?”
殷怀怔怔望去,便看见一道瘦削挺拔的身影,他穿着一袭玄衣,乌发高束,如果不是略显苍白的面容,差点和黑夜融为一体。
他走上前,先朝殷怀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平身。“
殷怀注意到他走路的速度不急不缓,想必是伤还没全,面色也不怎么好,可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如同山中劲竹。
殷誉北的视线现在场中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萨塔身上,不冷不热道:“如果二王子指的是他,他已经死了。”
“……”
不等萨塔发话,他又漫不经心的解释道:“是病死的。”
“…….”
萨塔气的怒目圆睁,知道他简直是在拿自己当傻子耍,可更气人的是,他偏偏无可奈何。
不然他还能强迫大殷皇帝搜宫,把那个侍卫给搜出来吗?
旁边人比他还要沉不住气,脸色一拉,就要开始说话,被他给一把拉住,然后摇了摇头,这才忿忿地又坐了回去。
殷怀心中一动,殷誉北这是在替他解围吗?
殷誉北说完话后,苍白的脸上又浮现了淡淡的倦意,半阖着眼皮,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来人,赐座。”殷怀见状不由开口。
殷誉北终于掀了掀眼皮,当目光对上殷怀时,终于松动了几分。
“……多谢陛下。”
太后微微皱眉,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虽然哀家知道誉王今日身子不适,但是有贵客在,还是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懒散的好。”
殷誉北垂下眼睫,冷声道:“谢太后教诲。”
他落座后也没有动跟前的菜肴,旁边掺酒的宫女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便不敢近身。
殷誉北从桌上移开视线,落在上方高位那道人影上,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这么冷的天气,谁把宴席定在这的?”
旁边的宫女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恭声道:“是太后娘娘。”
殷誉北听了眼神微冷,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知道此次北戎使者来朝肯定是不安好心,而使者中还有北戎的二王子萨塔,此人阴险狡诈,他担心他一个人应付不当,所以不顾旁人的阻拦还是拖着病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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