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起殷誉北盯着重苍的眼神就越觉得心惊胆颤。
殷誉北和北戎人应该有所接触,毕竟幼时在边关长大,老誉王常年与北戎交战,可是他那时应该很小,只能希望他不了解北戎王族。
殷誉北注视着下方的明黄身影,他方才正和旁边那个侍卫说着话,眼底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
可一当他对上自己的视线,便神色一僵,看上去十分不自在。
这个认知让殷誉北扯了扯嘴角。
他在害怕自己。
殷怀回到自己的屋里,有些睡不惯船上的床,摇摇晃晃的让他有些头晕,躺了一会,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于是索性又起了身往外走去。
此时外面已经没有了没有见到其他人,想必都回了自己屋。
殷怀走在廊上,没走几步,在拐角处便听到了殷太后和她身边的嬷嬷的交谈声,似乎还提到了他的名字。
眼看就要迎面撞上,殷怀连忙闪身避进了就近的屋子,屋门没落锁,本只是想试试,没想到还真的进去了。
殷怀躲起来就是想要听听她们到底在说自己什么。
“你说是怀儿看不上哀家赐给他的那个人吗?”
“怎么会,你老人家眼光这么好。”
“哎,哀家现在可就等着抱孙子了。”
“……放心,娘娘必定心想事成。”
“……”
两人交谈声渐行渐远,殷怀微微皱眉,殷太后为什么忽然这么着急,难道是因为自己大病已经痊愈,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
他又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道闯进了谁的屋子。
正准备出去时,便听到一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传来。
“王爷,那幅画挂在哪?”
“我房间里。”
殷怀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蹲下往桌下挪。
书桌外有一层木隔板,从门口看不见桌下有人,好在桌面压的很低,如果不是仔细注意,看不到桌下的场景。
“嘎吱”一声推门声缓缓响起,殷怀不由自主的吞咽着口水,手忍不住攥成一团。
脚步声愈来愈近了,直到殷怀的眼前出现了一抹玄色时,才停了下来。
上方的人似乎没有发现他,坐下后膝盖弯曲,脚往桌底随意一放。
这一放可差点把殷怀的心吓得跳出来,他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挪了挪,可是桌底空隙不够大,已经是退无可退。
殷怀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他刚才甚至感觉到袍角衣料拂过自己的脸,让他更加心惊胆战。
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躲,就是被发现了又能怎样,殷誉北还能吃了他不成,自己可是一国之君。
可如果不躲的话,到时自己又要怎么解释,如果不是一些必要的交集,他现在实在有些不愿和殷誉北打交道。
因为最近殷誉北给他的感觉怪怪的。
殷誉北似乎不知道自己桌下藏着什么,还在和旁边人对话。
“王爷,需要吩咐下去让小厨房做点吃食吗?”
殷誉北微微垂下眼,漫不经心的翻着手上的书,眼神却不落在书上,扫过桌下的明黄一角,唇角微勾。
“不用了,你出去吧。”
江伯点头,多看了一眼殷誉北脸上的神情,心中微觉诧异。
正在他疑惑时,又被叫住了。
只见殷誉北掀起眼帘,目光淡淡的望来,“算了,还是做些吧。”
顿了顿,又道:“多做点甜食。”
“是。”
江伯愣了愣。“……是。”
殷怀一听他说这话顿时一阵绝望,看来一时半会殷誉北是走不了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坚持多久。
就这样过了估摸着一盏茶的功夫,他听到门又开了,然后又响起了零零散散的脚步声,想必是下人们将吃食送进来了。
“王爷,您看还需要添点什么吗?”
殷誉北这才抬了抬眼皮,视线从桌上一道道精致可口的小食上扫过,勾唇说:“再来些蜜饯。”
殷怀在下面听着,没想到他竟也喜欢吃甜食,他有些不能将这个爱好和他本人联系起来。
江伯顿了顿,又道:“王爷,前几日选中的画像已经送往礼部了,让那里的人先看了一下生辰八字。”
殷誉北眼神冷了下来,语气却多了几分笑意,“谁吩咐你干的?”
江伯一脸为难,“是皇上的意思……”
蹲在书桌下的殷怀,“……..”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让礼部核对生辰八字,还是说礼部的人实在太闲了,有个事干就停不下来。
殷誉北瞥了一眼身下,余光掠过那抹明黄身影。
“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自然是只能先谢过皇恩浩荡。”
殷怀:…….怎么总觉得阴阳怪气的。
从他踏进屋子的那一刻,殷誉北便已经发现了殷怀的身影。
殷誉北懒洋洋的垂下眼皮,手指抚过书册的封皮。
“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老奴告退。”
“等会。”殷誉北叫住了他,语气淡淡,“蜜饯就不用上了。”
江伯心中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能应下转身离开。
殷怀躲在桌下,听着主仆二人的话,心里默默祈祷殷誉北早点走。
可殷誉北却像是和他作对似的,根本没有想要起身离开的心思,吃食摆在那也不动分毫。
小食的香味一直往殷怀的鼻子里钻,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一张纸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眼看着就往他脚边靠,吓得他连忙缩回腿,恨不得立刻蜷缩成一团。
下一秒殷誉北应该也发现了,因为随之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心跳如雷,已经开始绝望了。
心里开始想着要怎么钻出去才能显得不失体面。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殷誉北竟然站了起来,径直往外走去。
听到关门声响起,殷怀这才敢探头探脑的钻了出来,他还不忘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时时刻刻注意维持自己的仪态。
临走之前他瞅了几眼桌上精致的吃食,收回视线,走到门口,又顿了顿,还是回来拿了块紫薯糖糕咬了一口往前走去。
结果刚打开门,就看见殷誉北站在门口,正望着自己,一脸似笑非笑。
殷怀看见他漆黑眼眸里盛着的笑意,不由一怔,随即意识过来后,面上飞快的滚烫起来,有些尴尬无措。
殷誉北慢悠悠道:“陛下若是想来臣的屋子参观,说一声就行,大可不必如此。”
他挡在门口,殷怀退后了几步,想要和他拉开距离。
没想到这个举动却像是激怒了殷誉北一般,只见他面色一沉,上前攥住了殷怀的手,皱了皱眉。
“陛下为何躲我?”
殷怀心中有些慌乱,哪里想到他会如此大胆,于是想要故意冷脸,“你这是在质问朕?”
殷誉北沉默不语,视线落在他嘴角黏着的糕渣上,放开了攥着他的手,朝着他唇角的方向移去。
殷怀不知他想干什么,作势就要扬起手掌。
他也不敢真打,只是想吓唬吓唬殷誉北,哪里想到他根本不吃这一招。
只见他牢牢的握住了他的手腕,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殷誉北看他脸色涨红,微微勾了勾唇,倾身向前俯在他的耳边,轻声一笑:“难道是在害怕我发现你在装模作样。”
殷怀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难道他不怕自己吗。
他讷讷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殷誉北笑了笑,迈步渐渐向他走进,殷怀见状又往后退了几步,他心中忐忑,
遇到不会解决的事,他一直都是靠身份糊弄人,但是却从来没想过有不管用的这一天。
“陛下你猜太后在想什么?”
殷怀退无可退,步履微微有些踉跄,忽然脚下一顿,后膝窝碰到了床沿,便顺势坐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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