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有匪(61)
“大概是失忆前的事吧……”她喃喃道。
“你说什么?”
墨沉香的声音忽然窜入耳中,惊得她险些跳起来。
她一抬头,便见那袭黄裙已在眼前,正打量着她,于是干笑了两声移开视线,道:“你怎么这么快?还没一炷香呢。”
“里面确有蹊跷,不过暂时没什么危险。”墨沉香若有所思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说道,“没有血迹,也没有妖气,看起来只是个寻常地穴,若非地下隐约有灵气波动,我大概会觉得你找错地方了,不过我不擅长阵法,看不出里面的门道。”
“阵法?”
“这只是猜测。”墨沉香叹气,又道,“如果贵派云宗主在就好了。”
“宗主才元婴修为,能看出什么?”
“术业有专攻,云宗主擅长布阵,又以寻踪显象之术最为精湛。”
云逸天生精通幻象之术,辅以在天一宗学到的阵法,能凭借残留的灵力以幻象重现这处曾经发生过的事。
曾经有门派镇派之宝失窃,门中均怀疑犯人是前来拜访的客人,将他扣住逼他交还宝物,恰好那客人与云逸是旧识,急信向他求助,云逸亲自登门,布下显象之阵,所显景象出人意料,竟是长老监守自盗。掌门本不信,认定云逸与那客人串通一气,可很快就在云逸在长老处寻回宝物后心服口服,最后宝物物归原主,那长老被废了修为逐出门派,那时云逸才结成元婴不久。
而今云逸已是元婴末期,并且极有希望突破境界,有他在,就算无法看清来龙去脉,多少也能发觉一些线索。
“原来如此。”钟明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接着挂上跃跃欲试的期盼表情道,“宗主今日会在僬侥逗留,我们快些回去,应该来得及。”
这阵法听着就很有趣,她也想看一看。
“啊不对,在此之前……”她又想到一事,“劳烦前辈再陪我去一个地方。”
她要去的是当日见到血光冲天之处,如今有墨沉香在畔,她便不像那天那般顾虑了。
反正也来了黑水岭,多留一会儿也无妨。那地方与这片林子隔了好几个山头,白犀速度很快,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抵达那处。
还没到,墨沉香便说察觉到了煞气。
那煞气未加掩饰,可能和那地穴不是同个来路,钟明烛正如此心想。
很快,连她也感觉到了——几乎能溢出血腥味的煞气。
这次连指路都不需要了,远远地就能看到地上一滩血迹,昭告着此处即使当日血光所在之处。
“为何煞气会如此重……”墨沉香审视那摊血,自言自语道。
“是邪修?”
“不一定,这煞气只与杀戮相关。”
邪道门派五花八门,各有各的邪门法,却也并非全都是滥杀之辈,而正道中亦有双手浸透血的人。
墨沉香接着又皱着眉道:“可才元婴修为,怎么会有这么重的煞气……”
她设结界锁住地上的血迹,打算回僬侥与人从长计议,忽地察觉到什么,探手往虚空一抓,一团黑影顿时跌落到她脚前。
“这……”她打量着那那团黑影,正考虑要怎么处理,紧接着就听到钟明烛咦了一声,冲上去对着那黑影就是一脚,用了十成力道。
若是凡物,怕是要被她一脚踢断气。
“好哇!得来全不费功夫!”只见她怒气冲冲瞪着那团黑色,踢了一脚似乎还不解气,又跨上去想再踩几下。
“稍慢。”墨沉香拦住她,“你认识?”
“这……”仿佛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人,钟明烛怔了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指着那团黑影道,“就是这畜生,伤了我程师兄!”
原来那竟是当日害她没能逃掉的火狰。
如今它身上没有火焰缭绕,除了头上那角,看起来就和寻常黑豹无异,被钟明烛踹了一脚后,它马上张开嘴,却是咬住她的裙摆往一个方向扯。
“你去当狗了吗!”以为它要咬自己,钟明烛已招出朱明帖摆好架势,结果被它这一扯险些一头栽倒,怒气顿时又蹿高不少。
墨沉香打量了那火狰一会儿,忽地开口道:“跟它走。”
“什么?”
“它在领路。”
火狰似乎听得懂人言,听墨沉香这么说,当即送开口,往一个方向奔去,在山腰一块岩石前停下。
钟明烛和墨沉香紧随而至,只见赤红色的火焰自那火狰身上腾起,它过去将那岩石顶开,后面露出青黑色的铁板,不一会儿,那铁板就在火中融化,后面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是黎央。
一道伤口从左肩至右腰,再深一些,就能将她劈成两段。
作者有话要说: 啊那个偷单车给我打钱的太太,虽然不知道是谁,不过我想说一句万分感谢。
还有……不用每天都打的,真的……支持一下就够啦,其他的自己买些零食吧hhhh
PS:黎央小姐姐,外形参考OW法鸡(是个有肌肉的黑皮小姐姐)
第42章
黎央性命垂危,金丹尽毁,只勉强维持一口气,钟明烛见了她还是有气,很想把上次没能做成的事尽数做一遍,可担心自己上去一脚就把那最后一口气都踢散了,只得忍住。
如果没猜错,黎央极可能知道些什么。
或许有关黑水岭的妖兽,又或许和那修士有关,不管怎样,她现在都不能死。结合前后所见所闻,她心中其实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只是需要黎央确定才行。
于是在墨沉香给黎央疗伤时,她转而打量起那块青黑色的铁板来。
是金属质地,却不是她见过的任何一种,最为神奇的是能够令化神境界的墨沉香都无法察觉此处藏了人。
她摸了摸,又叩了叩,触感平滑冰冷,声音清亮无浊,但这两点看,就是上乘的良材,她又拿出一枚朱明帖,用棱角在上重重一划。
赤金乃此界最为坚硬的金属,其他铁器与赤金稍有磕碰便会损毁,可她这一划之下,那青黑色的铁板上竟没出现任何划痕,连头发粗细的一线都没有。
果真是奇物,她看向双目紧闭的黎央,心想待她醒了一定要好好问一问。
墨沉香给黎央服下救急的药,又渡了些灵力为她修复金丹,之后便带上她一起前往僬侥,黎央的伤势太重,她只能暂时稳住,要救命,还须得去僬侥寻精通医术的修士才行。
路上,墨沉香细细打量了一会儿黎央,忽然开口问道:“她为什么会伤你师兄?”
语气平淡,钟明烛却从中听出了疑,想来也是,共处的几天,她一个字都没提到过什么师兄,如今突然为他打抱不平,能至化神境界的各个都是天资过人的人中龙凤,哪能会不起疑。
于是她摸了摸鼻子干巴巴笑了两声,省去一些细节——比如说想也不想就供出柳寒烟下落——简单道出了阳山那场非常不愉快的相遇。
“这人自称叫黎央,来自朔原,领了三个人向我打听柳寒烟师姐的下落,我本以为他们是柳师姐的朋友,结果说完后他们就翻了脸,若非有云中城的高人路过,我怕是难逃一劫。”这番话随口编排而来,还能做出十足逼真的委屈腔调。
才说完,那只火狰就冲她低吼了几声,她就当没看到,继而道:“到僬侥后我发现程师兄被烧成重伤,问过师伯后,便猜定是这畜生下的毒手。”
“原来如此。”不知墨沉香是没能听出她这番话真假参半,还是听出了而不打算细究,听了那番话后她便继续打量起黎央,眉头紧锁,眸色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她看得太久太专注,叫钟明烛不禁好奇起来,问道:“你认识她?”
“我不认识她,但我认识她脸上的图腾。”
钟明烛这才察觉,原来墨沉香看的是黎央脸上的图案,她此前见了只觉得像是什么部落的图腾,至于到底是什么就看不出了。
没什么规则,弯弯绕绕的,有点像莲花,但又太长了一些。
“这是什么图腾?”
“若我没记错的话……”墨沉香沉吟片刻,眸中似有黯然一闪而逝,“我曾在……在她那见过相关记载,这图案是流火,是涿光山火正一族的族纹。”
“火正?”钟明烛惊道,“那不是上古那个为天帝掌管火的人吗?”
又是一个只在传说中出现的名字。
火正确切来说不是人名,而是官职,劫火浩劫平息后,天帝将御火之术传授给火正,火正再将其传于众生。
“火正非神,而是修炼登仙之人,他的后人承火正之名,如今便隐居在涿光山。”墨沉香解释道,稍后又道,“这些是……她告诉我的,可能只是哪里的传说。”
她仍是无法坦然道出陆离的名字。
钟明烛倒是无暇在心中冷嘲热讽,而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倒是没怀疑真假,这些与她所知的恰好能对应起来。
火狰驱使的是劫火,黎央是上古火正的传人,可谓天衣无缝。
再者她都亲眼见过若耶这样的神裔了,火正后人也算不上多么匪夷所思的事。
——就不知道柳寒烟偷了什么东西,能让这隐居数万年的部族重现于世。
只过了不到两天,僬侥那巍峨的城墙再度出现在钟明烛眼前,因为有化神高手前来,守卫一早就在城门前等候,叫钟明烛好好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狐假虎威。
进城后,墨沉香在僬侥一时也找不到什么擅长医术的人,听说天一宗有丹药一脉的大弟子在,便径直与她一起去了天一宗弟子的居所,事出紧急,连拜帖都省了,她在门口等候,钟明烛则进去通报。
这次云逸也在,见了钟明烛还没来得及嘘寒问暖一番,就被她一句“墨沉香在外面”噎得脸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