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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电(48)

作者:卡比丘 时间:2022-01-17 11:08:27 标签:

  郁知年的镜头是前置,拍着自己;杨恪是后置,拍方向盘。

  声音传递倒是没有受到太多影响,郁知年不太满意杨恪的摄像头,还没鼓起勇气指责,便听杨恪评价自己:“头发遮住眼睛了。”

  “我本来在睡觉呢,” 郁知年拨拨头发,辩解,“而且好久没有剪了的。”

  “我也不是没有睡好,” 郁知年告诉他,“就是睡得不太沉。”

  “而且外面打雷下雨,” 郁知年说,“半夜雷声很大,很吵。”

  郁知年的 T 恤洗了许多次,领口有些大,他侧睡时领子倒向一边,另一边勒得不太舒服。便又伸手拉了拉整齐,随意看了屏幕一眼,觉得杨恪那头过于安静,随口问:“你怎么不说话啊。”

  杨恪稍停了几秒,忽然说 “郁知年”。他声音很低,对郁知年说:“你好白。”

  郁知年愣了愣,看着屏幕,脸有些发热,安静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杨恪告诉他,九月会回国出差,他都险些没有听明白。

  电话连着线,一直到杨恪回到公司才挂下。

  郁知年再也睡不着,在房间里发了许久的呆,才收拾了东西,拿了伞,想去马路斜对面政府楼里的档案室。

  招待所门口是公共汽车的停靠点,郁知年走出大门,站在屋檐下,发现雨下得比他想象中更大了许多。

  开往三文的汽车司机还在等客上,也走到门口来抽烟。

  他也是梅齐的亲戚,认识郁知年,和郁知年搭话:“郁老师,你什么时候从宕庄出来的?”

  “昨天来的,” 郁知年道,“想今天回去。”

  “哎,郁老师,你还不知道啊,” 司机一怔,马上告诉他,“到宕庄的路昨天晚上山体滑坡了,你今天肯定回不去了。按照以前的样子,起码要四五天才通得了车。”

  郁知年愣在原地。

  司机掸了掸烟灰,又说:“今天我到三文也是最后一班了,明天天气预报说雨还要再大,我们公交集团就停车了。”

  郁知年顿了几分钟,心里生出一个让他自己又慌张又停不了的念头,十分迟疑地问司机:“师傅,你几点出发回三文啊?”

  司机看了看表:“再半个小时吧。”

  郁知年收起伞,上楼理了理东西,给梅齐打了个电话,提着行李袋,坐上了回三文的车。

  雨很是大,车窗几乎被雨水糊住了,只看得见外头山林的绿色,司机开得小心,这趟回三文,用了比以往多一整倍的时间。

  快到三文时,他收到杨恪发来的晚安。

  喜平和三文往返的大巴在三文火车站有停车点,郁知年下了车,去买了最近一班的火车票。他买到了最后一张坐票,觉得自己好像很幸运。他在火车上,坐立难安地买了一张凌晨出发到赫市的机票。

  看见出票的短信发到自己手机上,郁知年变得魂不守舍,心跳得飞快,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得厉害。

  就像对于主动这件事,郁知年始终还带有恐惧,明知杨恪应该也想见他,他仍然会害怕自己其实又是自作多情,或者又做得多余。

  两小时后,他到了最近的这个有国际航班的城市,打车去机场,值机、过检。

  在宕庄生活数月,郁知年觉得自己已经不太习惯现代化的设施和场所,与机场和来往忙碌的人群格格不入,他买了杯咖啡,坐在候机室的位置上,看落地窗外的夜空。

  机场没有下雨,飞机准时登机。

  郁知年排队走进机舱,把行李袋放到架子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出手机,看杨恪几小时前发给他的晚安,仍然十分犹豫,但是鼓起勇气,在对话框里打下宕庄路断了,要几天才能修好,所以想回一下赫市。又发了自己的航班号。

  他以为杨恪在睡觉,应该醒来会看见,正要关机,下一秒,杨恪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你怎么还不睡。” 郁知年感到很心虚,抢先开口说。

  “……” 杨恪没说话,郁知年又说,“我要关机了。”

  “郁知年。” 杨恪的声音很低哑,听起来是刚刚是在睡觉,被郁知年的消息吵醒。

  “真的要关机了,” 郁知年企图中断对话,因此强调,“你再睡一睡吧。”

  杨恪过了几秒,说 “郁知年”,像有点没办法一样,对他说:“你这样我怎么睡。”

 

第46章 四十六(2019)

  郁知年的座位后方坐了两个小婴儿,自起飞开始,便此起彼伏地啼哭起来。家长怎么都哄不好,待飞机飞行平稳,给四周的乘客都派发了耳塞,连连道歉。

  郁知年感谢后接过来,戴好耳塞。虽仍无法完全隔音,但他赶了一天的路,或许身体实在疲惫了,在尖锐的啼哭声中,也沉入了梦里。

  郁知年梦见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具体是他曾在观察笔记中记录过的,迎新期派对,在同学的家中。

  他梦到自己和杨恪在房子二楼打了照面,杨恪照例没有理会他。同学匆匆前来,喊杨恪去玩飞镖,杨恪将手中的柠檬水放在了半圆形的壁桌上,便随同学离开。

  郁知年慢慢地靠近了柠檬水,把杯子拿起来,将嘴唇贴着杨恪贴过的地方,身后传来杨恪叫他名字的声音,他转过头去,杨恪的脸上没有表情,平静说:“这杯水是我的。”

  郁知年倏然惊醒,面红耳赤,看了手表,只不过睡了十几分钟。他心慌意乱地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样的内容。

  梦不完全展现当天的真实情况,事实是杨恪的确将水放在桌上,但郁知年没碰过杯子。

  大多数时候,郁知年对杨恪的喜欢是很纯洁的。

  毕竟,郁知年不知道杨恪在想什么,不清楚怎样的态度更适度、靠近到什么程度不至于让杨恪反感,因此一直很礼貌,并且认为如果想得太多,好像有点亵渎感情。

  在宕庄时,两人躺在一起,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幻想里会发生的很亲密的事。

  而杨恪头一次来三文看他的那晚,在黑暗里,杨恪按在他小腹的手,贴住他的比他热一些的皮肤,说的那些话,事后杨恪在郁知年身上留下的、每当洗澡都能看见的、过了十多天才消尽的痕迹,郁知年都不太会回想。

  后座的婴儿终于不再尖叫,安静地睡着了,郁知年也盖着乘务员发的小毯子闭起眼睛。

  这次他睡了很久,没有做梦。开始降落时,机舱广播播放降落信息。他醒过来,听了听广播,意识到二十分后,他就将回到赫市。

  郁知年有些紧张和口干,喝了一口水,抓着矿泉水瓶,俯瞰舷窗外,还有些遥远地面上熟悉的城市夜景。

  飞机不久便落地,在轨道上减速滑行。郁知年打开手机,过了半分钟,收到了杨恪发来的消息。

  消息的发送时间在半小时前,杨恪说自己到机场了,会在出口等他。

  短信写得简洁,但想到马上会见到杨恪,郁知年的紧张变得更多,手脚发麻,心跳加重,甚至生出想临阵脱逃的念头。正看着屏幕,杨恪又发来一条:“是不是落地了。”

  郁知年回他:“是的。” 杨恪便说 “好”。

  机舱开始下客,郁知年取下行李袋,随同一班机的人群走出去。深夜的赫市机场没有白天热闹,他恍惚记起自己上一次回来,心情和今天又很不同。

  那天他几乎没睡觉,很累,但是不紧张,更多是麻木和茫然。竭力想开始新的生活,不想和李律师见面,可是李律师来机场接他;那时想到杨恪,脑海里只有空洞。

  这班直飞飞机是大型机,出口接机的人还是很多,举着名牌,拥在一起。

  冷白色的灯光把出口大厅里的人人都照得脸色苍白。

  郁知年绕过接机的人群,犹豫着想是不是要打个电话,忽然听见杨恪叫他名字,抬眼便见杨恪在不远处。

  杨恪比出口站着的大多数人都高,所以也很显眼,白天应该去公司了,穿着白衬衫和西裤,好像很认真地看着郁知年,然后朝他走过来。

  杨恪的外表是很冷淡的那一类英俊。郁知年和杨恪的共同朋友大多认为杨恪十分不好亲近,郁知年自己也经常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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