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73)
而郭信文永远是郭信文,那个慷慨正直、敬业爱家的成功企业家。
他仿佛将自己同江雨生曾有过的暧昧过去彻底放下,只专注于做一个忠实热诚、无微不至的朋友。
郭信文会在江雨生生病的时候亲自上门送来营养餐,会时常提着啤酒来江雨生家和他一起通宵看球赛,会在路过江雨生办公室的时候顺路上来,找他一起用个午餐。
但是郭信文从没和江雨生的那些同志朋友见过面,更从不涉足“纯色”。他对于怀平的癖好也心知肚明,可哪怕对着江雨生,都绝口不提此事。
于怀平曾对江雨生取笑自己这妹夫:“此地无银三百两。青春期的男人,有时候只要是个活的都想上,和同性搞过的直男大有人在。就他欲盖弥彰,避传染病似的逃避这个话题。”
“你不是把你妹妹的幸福看得那么重吗?”江雨生说,“那郭信文越老实,你不该越高兴才是?”
“他才不老实,他只是刻板固执。这种男人在床上估计十年如一日地只会采用一个姿势。要他换一个,他还要写进议案里,开家庭会议讨论。”
江雨生可没兴趣和于怀平讨论郭信文的夫妻生活,急忙把这个话题叫停。
郭信文也不止一次同江雨生的追求者碰面。他经常因熬夜看球赛而夜宿江家,次日清晨,如果碰到江雨生的追求者上门。郭信文还会热情地把人请进来,为他们多做一份早餐。
江雨生曾认识一位物理学家,丰富的共同话题和相似的职业背景让两人很是擦出了一点火花。可是对方相当受不了江雨生身边无处不在的郭信文。
这位物理学家曾直言质问江雨生是否和郭信文存在婚外情,因此惹恼了江雨生。在江雨生断然拒绝和郭信文疏远后,两人不欢而散。
但是这件事也让江雨生重新审视他和郭信文的关系。
郭信文对他是如此真诚而坦荡,丝毫不含狎昵之意。江雨生觉得自己如果对他心怀芥蒂,反而显得心胸狭隘,且自作多情。
于怀安深有感触地一叹:“不光你这么觉得。就连我和他同床共枕这么十多年,也觉得从来没有走入过他的内心呢。”
窗外草坪的一脚,郭信文正在烧烤架前忙碌。
虽然已将近不惑之年,可这个亚裔男人依旧身材挺拔健壮,肌肉精悍,岁月的风霜将他俊朗的面容雕琢的愈发具有成熟魅力。
郭宅重新种植上的月季满篱笆,年年花开相似,香雪粉云。而郭信文已由当年那个如阳光般清澈的青年,变成了眼前这个深沉内敛、磐石一般的男人。
郭信文的男性魅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一群穿着短衣热裤的美貌洋妞此刻就围着他团团转,巧笑嫣然,撩着金色长发,挺胸扭臀,花式展示自己青春傲人的资本。
可惜郭信文低垂眼帘,专心致志伺候着手下几片烤牛排,将之翻来覆去,刷酱浇油。这淡漠、肃穆、思绪复杂的神情,同他平日里坐在会议室长桌的主席位上听手下报告并无不同。
可要说他不解风情,他又敏锐地感受到了江雨生他们的目光,百忙之中转头朝这边望了一眼。眼中笑意却是格外地温柔明亮,同这满院初夏美色相映生辉。
就这时,江雨生听到于怀安说:“我和信文正在办理离婚手续。”
作者有话要说:
顾百亿:我赞同于大哥的话。郭大那种人,在床上肯定只会一个姿势。雨生经历过我后,怎么会选他???
郭千亿:大舅子,你真该被人干死在床上的!
于大舅:谢谢你的祝福,前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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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江雨生迟钝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知道?”于怀安反而更意外, “他居然没有和你提过?你们俩关系这么好的……难怪你说不了解他。那你大概也不知道我和他其实已经分居了大半年了?”
“不知道!”江雨生完全处在惊愕之中,“出了什么事了?我相信信文他并没有在外面乱来……”
于怀安噗哧笑:“他?不不不?至少郭于两家所有男人里, 郭信文大概是唯一一个嘴巴干净的丈夫。连我爸号称爱妻如命, 都有过秘密情人。如果我们的婚姻里要有第三者, 也只会是他的工作。”
“那为什么?”江雨生不禁问,“你们俩的感情一直那么稳定!”
“稳定的感情并非就是好感情。”于怀安哂然一笑, “我们俩确实没有什么矛盾。我们俩都是工作狂。信文要管理那么大个集团就不说了, 我不仅要评职称,现在还是部门行政主任。但是我们俩都非常理解彼此对事业的抱负, 互相支持, 从来都不抱怨对方不照顾家庭。”
“这不是挺好的吗?”
“作为朋友, 那确实很不错啦。”于怀安耸肩苦笑,“可是作为夫妻,我们俩在家里几乎十天半个月都碰不了面,孩子全丢给佣人和我妈在管。就算见面, 我们俩所能聊的也不过是彼此的工作、家庭资产的管理、孩子的学业……”
于怀安长叹:“我们不谈情也不说爱。我们望着彼此的眼睛, 没有心跳和温暖的感动。我们拉着对方的手,也不再有什么亲密的感觉。在去年决定分居前, 我们就早已不同房很久了。”
猝不及防听到这么私密的夫妻事,江雨生有些尴尬。
可于家兄妹性格一贯豪爽坦诚, 于怀安笑着拍了一下江雨生的胳膊:“信文和你这么铁的兄弟情, 都没和你说过这个?”
江雨生讪讪道:“我们俩都不说私生活,凑一起不过吃喝玩乐。我倒是和你哥谈得深入一点。信文他比较……”
江雨生一时想不出个准确的词, 倒是于怀安接上:“一本正经?古板保守?你不用替他说好话。我觉得他这几年越发往道学家方向发展,明明正当壮年,但是好像没了性欲似的。”
江雨生尴尬得直咳嗽:“也许他工作太忙……”
于怀安哈哈大笑:“你们这些男人,全然没了祖先们那种求偶、播种的原始冲动,真不知道这个社会怎么了?我哥倒是例外。但是他求偶的方向又歪了……不说他了。总之,我和信文这个状态持续了有四五年了。去年初的时候,我生了一场小病,摘除了一个小肿瘤,你知道这事的。信文是个好男人,放下工作来照顾我。那个时候我们聊了很多。”
于怀安在窗边椅子里坐下,感慨一叹:“我们是有过感情的。新婚和孩子出生那头几年,我们也和别的幸福夫妻没什么不同。可是那一切消散得那么快。在我们发觉的时候,过去曾有的一切,全都销声匿迹了。留下来的,只有一个婚姻的空壳。”
感情犹如湍流中一枚石子,不断地经受着撞击和冲刷。有的会被打磨成一枚瑰丽的宝石,有的却只能被冲蚀成沙砾,消散地无影无踪。
江雨生轻声说:“也许你们都需要放慢速度,放个假,重新联络感情。”
“你以为我们没想到?”于怀安苦笑,“我们去二度了蜜月,就是为做最后的尝试。头两天感觉还不错,没有孩子闹腾,热带海洋的风还有鸡尾酒,都让我们都找回了点新婚的感觉。然而到了第三天,我们俩就开始不耐烦。手边没有工作的焦虑感让我们俩都坐立不安,魂不守舍。到了第六天,我们就像戒毒反应发作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为了芝麻大的小事不断吵架。我觉得如果那个假期继续下去,绝对会发展成为一桩谋杀案——我有信心干掉他,并且伪装成他心脏病发作。”
于怀安觉得这事十分可笑,说得眉飞色舞。江雨生在一旁无言以对。
“所以,”于怀安耸肩,“回来后,我们俩很有默契地分居了。直到今年三月,我们俩结婚纪念日。我们俩谈到深夜,都认同这段婚姻已经脑死,可以放弃抢救了。为了不耽搁彼此开展新生活,我们决定离婚。”
江雨生沉默了半晌:“你家里人和孩子对这个事接受得如何?”
“我妈很失望,信文是个好女婿,对她非常孝顺。孩子们倒无所谓。我和信文不是称职的父母,孩子们已经习惯了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而且他们现在读寄宿中学,只有周末才回家。”
“至于我哥,”于怀安翻了个白眼,“我哥早两年就劝我离婚了——你知道我哥这种人会说出什么话来。要我赶紧去找小狼狗啦,糙汉子啦……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欲-望是最关键的!”
江雨生扶额。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这几年于怀平一直吐槽花式吐槽郭信文。想来是知道妹妹的婚姻日落西山,忍不住对郭信文多有埋怨。
于怀安靠进椅子里,伸直双腿,抿着马蒂尼,双眼慵懒地眯着。她这神情同她哥哥于怀平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于怀安不是那种将外表修饰得格外精美的女人,但是她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一头黑发没有烫染,随意地用皮绳扎着。白衬衫,黑色七分裤,一双复古款的尖头穆勒鞋。虽然生育了两个孩子,身材依旧匀称窈窕,气质清爽潇洒。
哪怕江雨生不是直男,也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成熟妩媚。怎么郭信文就无动于衷呢?
“我也有几个追求者的。”于怀安坦然道,“对方的人才和身家都和我门当户对,其中不是没有让我心动的人。不怕你笑,雨生,我虽然不是十来二十岁的少女了,但是对爱情还是抱着美好憧憬的。我想看看我还能再有机会不。”
江雨生道:“于姐,你才三十来岁。你成熟、智慧、极富魅力。在懂得欣赏女人的男人眼中,你是个相当美丽有风韵的女人,远比外面那些生嫩单薄的小姑娘们美好多了。如果男人不喜欢你,那他们都是瞎子——或者是Gay。”
于怀安爆出一阵大笑,充满无限欢快。
“谢谢你,雨生。你是个好朋友。”于怀安饮尽了杯中的酒,站了起来,“虽然和信文离婚了,但是你还是我们于家的合作伙伴。你还是我的朋友。”
***
喧闹的派对一直持续了整个下午。
骄阳西斜,天空呈现少女脸颊般的玫粉色。
海湾里出游了一天的私家游艇开始返航,不知何处漂亮悠扬的萨克斯声,吹得人醉倒在这片美景之中。
江雨生懒洋洋地躺在篱笆后紫藤棚子下的躺椅里。
落日余晖下的海湾,一直是他最爱的美景。不论多少次,他都看不厌倦。每一次他都能发现新的变化,令他着迷。
隔壁的欢笑声整个下午都没有降低过。年轻人们真像一口永不停歇的喷泉,精力滚滚而出,浸透这片大地。
而郭家敞开门欢迎所有上门而来的客人,厨子流水般端出美食和饮料,用来填补客人们无底洞般的胃。
时光回溯十多年前,江雨生陪着郭长维来长岛度假。郭家子弟也喜欢举办派对,总是从中午一直闹到深夜。
江雨生那时候就喜欢躲到这个角落,即可以感受到派对的欢乐,又能享受独处的时光。
只有一个人,每次都会找到他。
那青年分开繁茂的灌木,从小道里钻出来,带着落满头和肩的花瓣,以及一身幽香。
那时候的顾元卓就像一只热情的小狗,不论江雨生再怎么给他冷脸,都会嗅着江雨生留下的气息,摇头摆尾地凑过来。
这个青年,厚着脸皮闯入江雨生的私人空间里,分享同一张躺椅,一起看海湾日落,看余晖渲染着天空。
青年热腾腾的体温就这么逐渐浸入江雨生的肌理,抵达他的心脉,在他每一根血管里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