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60)
说着,过来给赵家舅舅也点上了香。
赵小舅的墓碑上倒是有一张烧瓷的黑白照,照片里年轻男子眉清目秀,笑意宛然。
敏真忽然轻声对江雨生说:“我觉得这个叔叔和舅舅有点像呢。”
郭孝文闻声定睛一看:“是有点像。奇怪,以前怎么不觉得?”
江雨生淡淡道:“一样的年纪,一样是斯文人,又都穿西装打领带,总会像个几分。”
“说的也是。”敏真点头。
上完坟已近中午,司机又将车开到一处农家乐,吃鲜菌土鸡汤。
农家乐里种了一片樱花树,落英缤纷。敏真趁着开饭前的空档,跑过来玩。
江雨生作为天生基佬,审美并不差,喜欢将外甥女照着日韩萝莉打扮,衣着发型都十分讲究。
小女孩正在长身材,手脚尤其纤长,衬得身段已隐隐有了几分窈窕之姿。今日因为来上坟,穿着深色的校服,明眸雪肌,乌发浓长,非常漂亮可爱。
敏真在樱花树下玩不多时,就有人来搭讪。
“小妹妹,你家大人呢?”
敏真正蹲在地上捡樱花瓣,闻声抬头,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
对方衣着文质彬彬,似乎也是客人,面目还不到令人可憎的地步,且满脸亲切的笑容。
敏真起身,警惕地注视着他。
“你在三中?”男人走近,“叔叔的女儿也在三中,也许你们认识。”
敏真后退两步,依旧不吭声。
男人反复打量她,颇为欣赏的样子:“小妹妹,叔叔不是坏人。我也是这里的客人。你和你家大人走散了?”
敏真偏了偏头,依旧不答。
“我女儿在开生日会,就在那边。他们在切蛋糕呢。你要不要先过去玩,叔叔帮你找你爸爸妈妈?”
敏真眼眸一闪,懵懂地点了点头。
男人笑眯眯地朝敏真走去,想要拉起她的手。这时一个黑影自斜里杀出来,铁拳夹着冷风而来,将男人捶得跌在树上。
“变态,想干吗呢?”郭孝文如一头呲牙咧嘴的狼,咆哮道,“对小女孩动手动脚的,想找死不成?”
男人捂着流血的鼻子浑身哆嗦:“你你……你怎么随便打人?你是什么人?”
“瞧你一脸欠抽的死变态样!”郭孝文骂着,一边把敏真扯到身后,“这我外甥女。你想带她去哪里?啊?”
农家乐的老板带着两个保安过来:“两位老板,有话好好说。”
郭孝文朝那中年男人唾了一口,扯着敏真走了。
走出老远,敏真都能听到那男人控诉郭孝文的声音:“怎么随便打人?我要报警……”
郭孝文一路骂骂咧咧:“说你有脑子,怎么这个时候又犯蠢了?你舅舅没教过你不要和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人走吗?我要不是出来叫你回去吃饭,你还不知道给那变态带去什么地方……”
敏真翻白眼:“谁要跟他走了?学校老师还专门请了公安局的人给我们上过安全课呢。我正准备踢他一脚就跑走呢。”
“我让了你几次,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郭孝文嗤笑:“你才多大点儿小人?对成年人的力量到底有没有概念?他一把将你抓起来,捂住你的嘴,就和抓一只小鸡似的。你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敏真一顿,撇嘴:“这事你不准告诉我舅舅!”
“你知道怕了?”郭孝文嗤笑,“我说你这小孩儿,仗着自己读书聪明,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我告诉你,这世上你应对不了的危险多得是。你别太自以为是了。”
“你好烦。”敏真甩开郭孝文的手,“我用不着你来教训。还有,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外甥女了。我妈妈可不认识你。”
“你舅舅是我哥,你不也是我外甥女了?”郭孝文说,“你叫了我那么多声叔叔,感情都是叫着玩的?”
敏真道:“反正我没把你当长辈,你也别摆架子教训我。”
郭孝文屈起手指敲敏真的头:“你当我乐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你不是看的书多么,那历史上有多少聪明人仗着自己脑子好,结果反而吃了大亏的?”
他这话倒是一语中的。聪明人最容易反被聪明误。
敏真无法反驳。
“还有,”郭孝文继续敲她脑门,“记住自己是女孩子,面对男人的时候,在体力上没有优势。要硬碰硬,尽量避免身体对抗。这是我作为业余散打教练对你的忠告!”
“哟!你还会散打呢。”敏真噗哧笑,“几段呀?”
“金虎。”郭孝文有些自豪,“就快升青龙了。”
“这段位名称听起来好土。”
“你懂个屁!”郭孝文道,“总之,你多听你舅舅的话,老老实实在学校里读书,别仗着自己脑子好就去试探什么法律、冒险的边缘……”
敏真忽然说:“你要去哪里?”
郭孝文怔住,低头望着她,神情里写着惊叹。
半晌,他说:“我将要被派去管理南美的分公司。我哥很疼爱我,但是不会永远放任我做彼得潘。他决定好好磨练我,做他的副手。”
敏真心里啊了一声:“巴西?”
“是的,里约热内卢。”
“Rio de Janeiro.”敏真用葡萄牙语低声说,“一月的河。”
这小女孩在这个时候又无所不知了。
郭孝文叹,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面了。”
敏真忧伤地感叹:“我会很想你的。”
郭孝文苦笑:“我相信你会找到别的倒霉鬼被你欺负。”
敏真被他识破,做了个鬼脸:“里约很美的,有沙滩比基尼美女,有鸡尾酒和嘉年华,有巴西队,还有耶稣像。这些都是你喜欢的,克里斯兄弟。”(注:郭二的教名)
郭孝文笑起来:“是的,我大概会在那里找到灵魂的归属。”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敏真望着郭孝文修剪地短短的刺头,说:“刚才谢谢你。还有之前在实验室,对不起。我玩笑开得太大了。”
郭孝文莞尔,又摸了摸孩子的头。
敏真不悦地把他的手拍开:“你怎么总摸我的头,还不让我摸你的。”
“你这小短腿儿的,够得着么?”郭孝文嘲道,“等你长到能够到我头顶的时候,我自然给你摸。现在,跟我回包厢吃饭去。老子饿死了!”
他们一行人吃完了午饭,准备上车回家时,又碰到了那个中年男人。
尴尬的是,人家果真带着一大群中学生,分别上了四五辆车。那中年人鼻青脸肿,手里拉着一个比敏真大两三岁的女孩,看容貌,确定是父女无疑。
男人狠狠地朝郭孝文瞪了一眼,带着女儿上车而去。
敏真拿肩膀碰了一下郭孝文:“人家真的是请我去吃生日蛋糕也。你打错好人了。”
“最后教你一次。”郭孝文道,“人家也完全有可能一边给女儿庆生,一边抽空来侵害你。永远,永远,都要对男人保持警惕之心。男人没有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江老师没有了股权,但是一样拿分红,那可是老大一笔钱了!
郭二要消失一段日子。
郭大和雨生,还有雨生和郭老的故事会在完结就的番外里写。郭老绝对是直男的。郭大……就不好说了。
第72章
这日返回家中, 已是日暮时分。
郭家的车停在江家楼下, 江雨生婉拒了郭信文提议共进晚餐的的建议。
误会既然已说开,江雨生又和于家有紧密合作, 那和郭信文再见面是不可避免的。
现代社会利益优先, 只要能互惠互利, 就没有永久的敌人。江雨生也并不打算仗着曾受过的的委屈,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后, 对郭家兄弟横眉竖眼、颐指气使。
商言商, 郭家手中资源富饶,又对自己心怀愧疚, 江雨生和郭家保持友好的关系, 只会对自己将来有益。
所以江雨生客气道:“不急在今日, 以后有空可以再聚。”
他这句话让郭信文眉间萦绕了许久的担忧之色一扫而空。
“是。以后我们应该常聚聚的。”
等送走了郭家的车,敏真有气无力地跟在舅舅身后走进了公寓楼大堂里,满脑子想的都是朝家里那张软绵绵的床上扑。
“雨生!”麦少东从大堂沙发里站起来。
江雨生意外:“你在等我?我们今天有约?”
“不。”麦少东说,“我一直约不到你。我很想你, 就想过来看看你。刚才……那是郭信文?”
原本正往温情脉脉发展的气氛徒然直降。这最后一句话问得多余了。
江雨生脸色笑意淡去:“我们才从外地上坟回来, 太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麦少东一把拉住江雨生,沉声问:“你就是因为他, 才一直不回我电话?”
这问题成功让现场气氛跌落冰点。
奇怪,麦少东这人一贯精明圆滑, 知道分寸, 怎么今日突然水准大失?
江雨生冷淡道:“少东,我有自己的生活和日常安排, 用不着一一对你交代吧?”
麦少东不甘心地松开手:“我知道你工作忙,只是自从上次你生病后,我们就没怎么聚过了。”
敏真已自觉远远站开。
江雨生陪着耐心道:“我最近私人事情很杂很多,需要梳理清楚。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
麦少东也已冷静了下来,自觉失态:“我明白的。我就是有些想你……”
连麦少东自己都倍感困惑。
明明最开始不过是爱慕江雨生姿容气质,他们俩相处,更是有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恬淡静谧。可怎么突然就患得患失起来?
换作平时,几日联络不上江雨生,麦少东自己也另有消遣。可偏偏这两日,在电话里听不到他的声音,麦少东便觉得如坐针毡,心里有一只耗子在乱窜。
理智已不能控制住他的行为,脚自发带着身躯走到江家楼下,一守就是小半日。
不是不知道这种行为幼稚莽撞,只适合二十岁以下的少年做的。也不是不知道也许根本就是白等一场,浪费时间。
可是他的焦虑症,似乎只有江雨生这一味解药。
他为什么冷落自己?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为什么不和自己说?
他们算是正式的情侣吗?他们将来又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尤其在前几日郭信文不打招呼就闯入江家后,麦少东的不安情绪与日俱增。
江雨生和郭信文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真的只是简单受郭家资助而已?
麦少东还算有所克制,只将满腹的焦虑和担忧用委婉动人的情话低声倾诉出来,以博取江雨生的同情,化解两人之间尴尬的冷意。
江雨生领他的情。
成年人相处,姿态永远优先于情绪。他接了麦少东的这个台阶下来,温柔笑道:“我知道的,是我不对。明天吧,找个时间一起吃饭?”
“明天中午,我来接你。”麦少东立刻将约会敲定,“我知道有个书店,有各种珍版书,楼下又是家素菜馆子。你和敏真都会喜欢的。”
江雨生只好应下。
等江雨生和敏真乘坐电梯回家的途中,敏真忽而开口说:“他不如顾叔叔。”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金色的电梯壁从个方位映出江雨生五味杂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