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渡(22)

　　在一块儿做了这么多事，以前就算是比较要好的同学，也极少这样长时间单独相处，那句不熟，是怎么也不合适说了。

　　俞飞飞只好打了个哈哈说道：“哪里，是舟哥平常给我们的印象太酷……我以为你不爱跟人聊这些。”

　　“在公司忙，这会闲着。”

　　贺归舟缓缓吐出烟圈，拧起的眉头松开笑了一下，语气却是不打算放过他。

　　俞飞飞一下领悟了贺归舟的意思，这是要跟他死磕到底，继续刚才的话题。

　　只得低头抽了口烟，理了理刚才被吓到混乱的思绪，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没有歧视的意思，喜欢同性还是异性，都是个人的自由。呃，我，我真是没经验，这方面说不好，也说不出什么来……”

　　俞飞飞到最后竟然紧张地又磕巴了一下，抬起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贺归舟，眼神充满请求的意味：舟哥你饶了我，能不能别聊这个题目了。

　　贺归舟被他那带着一丝求饶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紧，忽然换了个问题：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

　　俞飞飞听到这句跟亲戚们要替他张罗相亲对象一样的台词，简直快哭了。

　　可眼前这位不是亲戚，不能用应付他们的言辞敷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归舟一根烟已经抽完，也没等到俞飞飞说话。

　　想到之前俞飞飞自嘲矮穷矬的话，认真地，深深看着他说了一句：

　　“有喜欢的人就去追，自信点，你很好。”

　　说完又觉得有点不甘心，浑身难受，从烟盒里重新取出一根烟，也没用打火机，直接凑近了俞飞飞快抽完的烟，接了个火，又轻轻从后颈向上，亲昵地捋了一把俞飞飞的头发。

第26章 唐氏儿

　　〔这是今天的，前面还发了三章昨天的，不要漏看^_^〕

　　俞飞飞被这句话暖到，心底突然间涌起一股强烈的倾诉欲望，仰头看向贺归舟，认真说了一句：“我哥比我大一岁，因为有残疾，晚了一年跟我一起入学，小学和中学，我一直跟哥哥同班。”

　　贺归舟先是一怔，很快明白过来小家伙这是要跟他讲自己的事。

　　俞飞飞继续说道：“因为爸妈是学校的老师，同学对我们还算客气，却都跟我们比较疏远。我哥后来没上高中，可他从小依赖我，经常去学校门口等我放学。高中同学也都知道我家的情况。”

　　贺归舟听得愣住了，没想到俞飞飞的童年和少年生活竟然是这样的。

　　“少女怀春都是做梦的年纪，没有哪个女孩，会喜欢一个，整天跟有残疾的哥哥形影不离的男孩。再说我从小长得瘦小，除了学习成绩好点，也没什么能吸引她们的地方。”

　　贺归舟听到这里，很想打断他说：“你怎么会没有吸引力，是她们有眼无珠，看不到你的好。”

　　俞飞飞一直没抬头，继续说道：“高考原本想填省内的志愿，没想到发挥超常，考了全省第二，家里也不想我因为哥哥，耽误将来，让我报了P大。”

　　“我想着，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将来也更有能力照顾哥哥。毕竟爸妈总有老的一天，以后应该由我照顾他们，特别是哥哥。”

　　一个做弟弟的，毫无怨言地打算照顾哥哥一辈子，贺归舟听得出神，差点被烟烧了手指。

　　“我哥哥的病，每年都要花一笔钱，好在这两年我工作了，家里也能减轻些负担。”

　　“大学的那些风花雪月，我羡慕，可我没有时间精力，也没有钱……再说，也没有哪个正当风华正茂的姑娘，会选我这样的谈恋爱。”

　　贺归舟听着这些话，半天说不出话来，心脏某个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捏疼了，不由得想要更多地了解，追问道：“你哥哥？”

　　“是唐氏儿。”

　　俞飞飞提起哥哥语气温柔，没有任何自卑和嫌弃，平静地迎住贺归舟的眼神说道。

　　“原来如此。这么多年，你爸妈，还有你，真是辛苦了。你哥哥长在这么温暖的家庭，还有你的陪伴，一定很幸福。”

　　俞飞飞的刘海有些挡住了眼睛，贺归舟忍不住走近，低头替他捋了一下发梢，温和地与他平静的眼神对视，柔声肯定道。

　　俞飞飞在贺归舟的眼神中，看到了少有的温暖和一种感同身受的心疼，心中感动，哽着嗓子道谢：“舟哥，谢谢你。”

　　贺归舟在这一刻，突然有种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的冲动，却又怕吓着他，硬生生忍住笑道：“我应该谢谢你，特地给我送吃的，还给我做饭。这几天本来心情不太好，但今天我过得很愉快。”

　　俞飞飞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掐了烟说道：“舟哥，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贺归舟也掐了烟道：“我开车送你回去。”

　　俞飞飞忙说：“不用，不用，我坐地铁就好，舟哥你不用送了。”

　　贺归舟拉开阳台的门说：“也好，我去扔一下垃圾，一起下楼。”

　　俞飞飞跟在贺归舟身后去厨房：“我带下去就行。”

　　贺归舟已经拎起了垃圾袋说：“走吧，我下楼买包烟。”

　　俞飞飞跟贺归舟一起下楼，小区环境很好，凉风拂面，两个人散步一般溜达到小区门口。

　　俞飞飞想起贺归舟说这几天心情不好，突然忍不住叫了一声，又卡住了：“舟哥，你……”

　　“想知道我为什么心情不好？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

　　贺归舟仿佛知道俞飞飞想问什么，低头看着俞飞飞笑道。

　　俞飞飞有种被看穿的尴尬，“啊，我没有打听你隐私的意思……我只是……”

　　贺归舟微微一笑：“我明白，只是今天心情好，不想谈那些不开心的事。早点回家休息。”

　　“嗯，舟哥，再见。”

　　俞飞飞露出了笑脸，挥手道别。

第27章 失眠了

　　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出人意料，俞飞飞直到坐在地铁上，脑子都还有点乱。

　　自己竟然跟贺归舟这么一尊大神，单独在一起呆了大半天，游泳、做饭、吃饭、抽烟，还聊了那么多事，甚至有一些涉及个人隐私。

　　贺归舟在家说话办事，跟在公司的高冷模样完全不同，像换了个人，突然就从高高在上的公司领导，变成了善解人意的朋友。

　　原本只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上下级，经过这样的一天，忽然就拉近了距离，成了能聊心事的朋友。

　　这进展速度，对俞飞飞来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俞飞飞抱着自己的背包，隔着布料摸着里面鼓鼓囊囊的一大袋水果——走的时候，贺归舟说马上要出差，让他带回去吃。

　　俞飞飞想事想得出神，差点坐过了站。

　　回到住处，俞飞飞洗完澡躺在床上，耳边还萦绕着贺归舟那温和亲切的声音：“自信点，你很好！”

　　“这么多年，你爸妈，还有你，真是辛苦了。你哥哥长在这么温暖的家庭，还有你的陪伴，应该很幸福。”

　　“今天心情好，不想谈那些不开心的事。早点回家休息。”

　　这些话，每一句都那么温暖。

　　这让俞飞飞想起小时候，母亲让他背的《庄子·齐物论》中的一句：“是亦彼也，彼亦是也。”

　　大约每个人都有着自己不常示人的另一面。

　　自己能看到贺归舟的另一面，是不是也说明贺归舟是真的把他当朋友看，愿意并喜欢跟他作为朋友相处？

　　想到这里，俞飞飞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热的耳根：领导只不过是说了几句温和的话，自己怎么就飘起来了。

　　今天特地送鱼饼过去，是存了感谢的心思，也有跟大神拉近关系的一点小心思。

　　大约是贺归舟太过亲切热情，陪他逛店、请他游泳、跟他谈心，这才让他一时忘形，吐露心事。

　　这样的情形，完全超乎了俞飞飞的意料。

　　俞飞飞甚至有些懊悔自己一时冲动，说了家里的事，好像是在人面前有意卖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