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玻璃(79)

　　沈离初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陈眠抬眼，灯光垂直打下，他被睫毛掩下的双眸依然明亮且干净。

　　“我想去你房间，可以吗。”

　　沈离初的房间没有摄像头，而且跟沈离初待在一起保镖一般都不会开门检查，只要等到沈离初睡死，他就会顺着那棵树下来。

　　虽然沈离初很不满，但小时候陈眠经常带着猫上树玩，他甚至为猫偷偷在树上做了个简单的猫窝，只是可惜最后猫死了，猫窝连同里面的小零食都被沈离初亲自捣毁干净。

　　沈离初看了陈眠几秒，突然俯下身咬陈眠的唇，陈眠被他凶猛地压到墙上，沈离初的膝盖顶在陈眠双腿间，往上推起他的胯，陈眠双脚离地，被迫承接着沈离初直逼喉内的深吻。

　　“离……唔……离初……不要……”

　　陈眠的呼喊似乎唤醒了那头暴虐的野兽，沈离初突然停下了，粗喘着气，微微退开，却还是在陈眠的唇边徘徊，呼吸间的炽热让陈眠害怕。

　　沈离初的大掌往前按着陈眠的腰，使陈眠的身体与他紧贴，让陈眠听到了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吻后的水丝坠断，沈离初伸出舌头舔舐陈眠的颈肩，声音喑哑得几乎要破碎。

　　“陈眠，我想操你，但你害怕……”

　　说着，他终于放开了陈眠，似乎试图要使自己平静，他不断攥紧拳头，眉心死锁，但握着陈眠的那只手始终是温柔的。

　　沈离初牵起那只手，献到唇边印上一吻，黑浓的睫毛在眼睑上打下零碎的光与暗，俊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我不舍得。我不想你不开心。”

　　他最终还是带陈眠去了自己的卧室，关了灯，两个人盖着同一张被子，温暖的躯体贴合着，陈眠闻到了沈离初颈上清冷的木质香。

　　“春节，我带你去找晓旭，他很想你。”

　　静默的黑暗中，沈离初安抚着陈眠，说话的语气轻柔得像在讲童话故事。

　　陈眠的心颤了一下。

　　这种战栗不知是因为未能再见晓旭一面而遗憾，还是因为他竟对沈离初产生了一丝不经意间滑过的留恋。

　　他唯一的亲人被沈君华算计了一生，最终离开了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故乡，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正在遭遇什么。

　　在沈君华的命令下，陈眠不得与晓旭通话，不得与晓旭见面，他日夜担心晓旭的心情就如他的噩梦一般，每天都在他的心脏那儿挖走一块肉。

　　陈眠听着沈离初有力又安稳的心跳声，不知这个人又是用了哪些手段，让强硬而疯狂的沈君华松口。

　　想到这，陈眠便要忍不住落泪。

　　或许沈离初也在慢慢地改变，就像陈眠小时候一直期望的那样，变成一个普通人，变成陈眠最亲密无间的第二个亲人。可现在，陈眠要走了，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勇气再去为沈离初冒一次险。晓旭用亲身经历给了他警告，他的噩梦、他身体的伤痛、他那些黑暗的回忆都是沈离初亲手造成的。

　　他以前总在爱与不爱间挣扎，有时候也会自暴自弃般想着那窒息的性和控制或许只是沈离初爱他的方式，但庆幸的是，他足够傻，也足够扭。

　　陈眠想问问沈离初晓旭的近况，好让他能离开得安心些，可他叫了几遍都没有回声，他从沈离初怀中抬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陈眠张了张嘴又闭上，移开了沈离初搭在他腰上的手臂，也离开了沈离初的怀抱，凉意窜进了胸膛，陈眠打了个寒战，帮沈离初掖好了被子。

　　他起身坐在床边，侧身看着沈离初安静的睡颜，月光铺在他脸上，朦胧了他浓黑的眉眼，如果这是他和沈离初第一次见面，陈眠一定会觉得他俊美得令人心痛，好像神仙坠落在人间，稍稍一碰就会如烟雾般消失，触不可及。

　　所以他不碰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做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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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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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两点，陈眠借着花园里黯淡的灯，看到了楼下穿着保镖西服的萧烬。

　　陈眠从树上轻手轻脚地爬下来，跳进了萧烬的怀里。萧烬将他放在地上，笑着亲了口陈眠的嘴唇，轻声说：“不着急，我今天扮演的这个人有扫雪的任务。”他指了指后面的推车，“那推车有点小，你躺在里面，我给你盖点雪。”

　　陈眠没有犹豫，立刻爬进车里，蜷紧了身体。萧烬先往陈眠身上铺了一层白沙，才开始往里铲雪。好不容易把陈眠埋起来，萧烬隔着雪跟陈眠说宝贝忍一忍，就大摇大摆地把雪车推到了门外。

　　穿过大门，保镖头子叫住了萧烬，萧烬也不慌，与对方简单地交谈了几句，算是蒙混过关。陈眠紧张得手脚发冷，借着那点小气孔呼气又吸气。中途萧烬跟原来的保镖掉换回身份，又将陈眠挖出来，扫干净陈眠脸上的沙。

　　陈眠站稳身子睁开眼，看到萧烬身后有一辆旧式的越野，萧烬猛地抱住他，又亲了一口，拉着陈眠坐到车上。

　　陈眠看了一眼车窗外那已经变成一颗小石子般的独栋别墅，浓黑的夜幕无边无际，那一颗发着微光的“石头”仿佛在视线中越来越遥远。

　　他突然有点眩晕，大概是座椅太软了，让他以为自己正在漂浮，恍惚置身梦中。

　　萧烬注视着陈眠的表情变化，有点委屈和哀怨：“怎么，还不想走啊？”

　　陈眠被萧烬的声音唤回，他慢慢转回头，闭上眼做深呼吸，轻声说道：“走吧。”

　　汽车引擎发动，像是一首离别音乐的前奏，后视镜里的风景一格格倒退，如一卷胶片，带走了陈眠脑海中的一幕又一幕。

　　别墅区静谧浓烈的黑夜被人造路灯染透了一角，陈眠望着那角天际离他越来越近，近乎要吞噬他。

　　汽车转过一个弯，再往前走，嘈杂的引擎声在他耳畔来回，直到面前出现一条笔直宽阔的柏油大道，视野瞬间明亮，让眼眶都感到刺痛。

　　深夜街道无人，只有他们这一辆车。

　　陈眠再回首看去，那栋别墅已经变成了一粒细沙，就连那做低矮的山丘都显得渺小。此时的陈眠已经分不清哪个才是他曾经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他应该是离开了，又觉得眼前灯光迷幻的城市是如此朦胧和陌生。

　　因为路还长，萧烬扭开了音响，车厢里响起轻柔的纯音乐，他侧头看了一眼陈眠，说：“我们先在S市落脚。中途要在服务站换车。你先睡吧，到了我叫你。”

　　陈眠的确困了，他在空无一人的大海上漂浮太久，脚底终于踩上了柔软的沙滩，疲惫先于兴奋淹没了他，他靠着座椅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他睡得并不久，但胜在踏实，醒来时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萧烬驶入收费站后立马换好了车，成功下高速后，便沿着国道曲折地行驶。

　　中途路过小镇、村庄、在热闹的集市买了中餐和晚餐。吃的东西不算丰盛，放久了也变得腥冷，萧烬吃不惯，没塞几口就放下说饱了。

　　二人在一座人烟稀少的小镇挑了间便宜的客栈。客栈老旧，全部记录都还是纸质化。因为只有陈眠成年，所以开的是大床房。陈眠先洗好澡，再轮到萧烬。萧烬洗完出来，陈眠已经背对着他躺下了。他走过去，钻进被窝，从身后环住陈眠的腰。

　　二人的体温交融，连空气的温度都在攀高，萧烬关了灯，亲吻陈眠的后颈，陈眠转过身，在黑暗中寻到萧烬湿漉漉的眼，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你开了一天的车，睡吧。”

　　萧烬抓过陈眠的手腕温柔地摩挲，吻从指尖到掌心直至跳动的脉搏。

　　走的路上陈眠话不多，萧烬专心开车，也不敢多逗他。虽然霉味和旧木质的臭味让人不习惯，但现在洗完热水澡，躺在柔软的床上，怀里抱着他最心爱的人，这种踏实的幸福感还是让萧烬差点湿了眼眶。

　　他想跟陈眠说说话，想问陈眠很多问题，可他又是如此敏感，敏感到谨慎甚至卑微，他察觉出陈眠的冷淡和抗拒，于是那些情话说不出口，那些私密的心事也问不出来。

　　他只能将陈眠抱紧，倾听陈眠的心跳，在离A市遥远的小镇上，明明一切障碍都已经不复存在，他还是觉得那个人是如此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