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皱起眉,“入了后宫便没有自由,朕也不想拘着他。”
“陛下的意思是……”
殷离思索了一会,试探性地道:“朕有一法,虽然尚未跟萧沐商议过,但先说出来,是想与众卿商议。”
主要是想试探一下朝臣们的态度,他都还没有把握的事,还是先不要跟小呆子提了。
张栋之道:“陛下请讲。”
殷离道:“前朝曾有帝后并称二圣,朕想效法,与萧沐一同登基……”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见众臣一幅惊愕不已的表情,仿佛听见了晴天霹雳。
二圣?一起登基!
这不就是要把江山都分一半给萧沐的意思吗!?
张栋之忙道:“前朝所谓二圣,只是皇后被尊为天后,有参政之权,却并未登基,入的依然是皇室宗祠。可臣听陛下的意思,这是要与世子,与萧氏共治天下吗?”
见殷离看着他,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张栋之一惊,连忙劝诫道:“不妥,此举恐怕引起朝堂震动,即使我等愿与陛下一心,但皇室宗亲,天下臣民,将如何看陛下,又如何待看世子?”
“是啊陛下!请陛下三思!”
众臣纷纷下跪叩首,“请陛下三思!”
见众人如此抗拒,殷离的眉心拧紧,他只不过想先试探一二,没想到反应这么激烈,看来要顾及小呆子意愿的同时给对方一个名分还真是难。
他略显不悦地挥挥手道:“那你们倒是说说有什么法子解决这事?”
众臣心里暗暗叫苦,纷纷噤声低头,试图躲过殷离的扫视。
良久,还是张栋之认真思索了一会道:“臣或许有一法……”
话音未落,却从窗外忽然飞入一抹灰影打断了张栋之的话,灰影扑腾着翅膀落在殷离肩头,殷离诧异看去:“飞得快?”
海东青咕噜一声,抬了抬爪子,上面赫然绑着一张字条。
殷离解开字条一看,上书:我不要你的江山,跟你回宫就是了,但你要答应给我随时出宫的自由。
原来小呆子都听见了。
殷离看着字条忍不住扬了一下眉梢,随后便情不自禁地咧嘴笑开,渐渐笑得双肩发颤。众臣见他这幅模样,不由讶异得面面相觑。
殷离见众人错愕,敛起笑意挥挥手道:“此事回头再说,先散了吧。”他说完便三步并做两步走出门外,眉眼里都是喜悦,他已经等不及立刻要见到小呆子了!
张栋之还想说什么,便见殷离已经一阵风般刮走了,不由微微摇了摇头,想着回头再禀明吧。
此时萧沐坐在棋盘前,一子尚未落下,便觉身后一阵风刮来,他警觉回头,就见殷离迎面而来,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拦腰抱起。
“你干什么?”萧沐一怔,反应过来时已经双脚悬空了。
殷离俯首亲了亲他的额头,“只要跟我回宫,什么都答应你。”
“现在?”萧沐顿觉不妙,挣动了一下,“这么急吗?”
殷离脚步一顿,垂眼看着萧沐的唇,喉结一滚,眸色亦黯了黯,“晚点再回,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说时把萧沐往床榻上丢。
萧沐一怔,“更重要的事?”
还没等他想明白什么事,便见殷离扑了上来,他瞳仁一缩:“等……”可他刚发出一声,便被殷离压倒,重重的吻落下来,将他的话音全都堵了回去。
床幔落下,从帐中传出殷离沉闷暗哑的喘息:“小呆子,给我……”
*
入夜,萧沐从恍惚中醒来,他抬了抬眼皮,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床幔。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脖颈,再垂首一看,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他又伸手摸了一下亵裤内,是干净的。
看样子阿离已经给他清理过了。
他撩开床幔,茗瑞正倚靠在床榻下守夜,似乎在打瞌睡,脑袋一下一下地往下掉。烛火将整座寝殿照得昏黄。
殿内布置得很像是他的世子院,却又有些差异,房间更大,各种器具也更奢华,他扭头去看,见殿门外院子里的布景,也与他的世子院几乎一样。
妃色的枫叶被月光镶嵌上一道银线,秋风吹来,微微地抖动发出沙沙声。
他有些恍惚,这是他的世子院吗?还是……宫里?
茗瑞听见动静,打了个哆嗦清醒过来,连忙一骨碌爬起身,“世子爷,您醒了。”
“我……”萧沐刚开口便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哑。
茗瑞叹了口气,转身去给他拿水,一面嘀咕:“陛下也真是的,也不等世子醒来,就火急火燎把您送进宫了。”
萧沐揉了揉太阳穴,他果然是进宫了,他依稀想起此前,殷离在眼前起伏,额间都是晶莹的汗水,说等不及要把他抱回宫里藏起来,问他愿不愿意马上就走。
他的意识飘在云端上,浑身的筋骨都软了,耳边只听见殷离带着喘息的暗哑又好听的嗓音,便什么也思考不了,只能点头。
所以……他是刚睡过去就被送进宫了吗?
可阿离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好了这样一间跟世子院如此相似的宫殿?
这绝不可能是一夜之间就完成的。
难道是怕他不适应宫中生活,才一早就开始准备,特意把宫殿收拾成世子院的模样吗?
萧沐心下一暖,微叹口气,自己恐怕这辈子都得被殷离拿捏得死死的了。
他接过茗瑞递过来的水,温润了嗓子后道:“阿离呢?”
“方才张大人求见,陛下去宣政殿议事去了。”
又是议事,萧沐睫毛抖了一下,望向空空荡荡的院落,心头忽然升起一点寂寞感来。
“世子爷,您饿不饿?”茗瑞一面服侍他起身,一面冲侍从们招招手,不多时,晚膳就被端了上来。
萧沐点点头,问道:“我就这么进宫了,父亲母亲知道吗?”
“知道。”茗瑞一面给他盛了碗银耳羹一面道:“王爷还很高兴呢,终于把陛下送走了。”后面半句是他加的,萧衍当然没有说这句,但是谁都能看出来,殷离搬走,整个萧府上下都不由松了口气。
萧沐这才放下心来,在餐桌前坐下道:“阿离可用过晚膳?”
茗瑞嗨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您就放心吧,宫里饿着谁也不敢饿着陛下啊。”他话音刚落,就接到萧沐扫过来的目光,不由一噎,小心翼翼道:“我去问问?”
萧沐点了几样菜肴与糕点交给茗瑞,“你给他送过去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
茗瑞“哦”了一声,悻悻地用餐盒装好了,扭头去送饭,走时心里头嘀咕世子爷还真是满心满眼都只有陛下一个人,一顿饭都舍不得陛下饿着。
他暗暗叹了口气,真是羡煞旁人啊。
萧沐见茗瑞走远,这才开始用饭。没多久,却听见翅膀扑腾的声音,扭头去看,竟是海东青落进了院子里。
“小白?你怎么来了。”
海东青飞入清殿,落在桌案上,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脑袋凑过来蹭萧沐的手指。
萧沐挠了挠海东青的脑袋,忽而眸子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对海东青道:“小白,我有件事放心不下,借你的翅膀用用,好不好?”
海东青歪着脑袋发出一声:“咕噜?”
萧沐一声轻笑,返回床榻上盘膝而坐,随后闭上眼,分出一缕神念附在海东青上。鹰隼漆黑明亮的眸子忽地像是染上了一层薄霜。
海东青扭头看向窗外,倏然振翅腾空而上,高亢的鸣啼划破夜空。
*
深夜的寺庙无比宁静,长明灯照亮了大雄宝殿及门前的石阶。
海东青的灰羽如闪电一般掠过报国寺上空,高空中,那双漆黑的眼珠转动了一下,锁定了方丈的寮舍后,便俯冲而去。
鹰隼的灰影在漆黑的夜空划出一道斜线,然而就在它掠过大雄宝殿殿顶时,一道无形气场急剧扩散开,直接将飞驰而过的海东青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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