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光(8)
他只想,静静的待在他身影背后看着。
接近旧校舍,沉稳的步伐不觉的加快。记忆里的一点残缺在某些时刻会隐隐的涌现,除了加快自身所有的步调去忽略外,静止的深处找不到任何可以消去的方法。
...那些都已成为他人生最晦暗的一页,终究会伴随他永远。
昏睡的那两天,他什么都记不清。醒来那刻他甚至希望时间就这么停了,从此不再想。面对父亲和弟弟的关心,他却永远也说不出,那...最难启口的......
隐约可以听到两栋道馆内的练习声,那些声响传递进耳里让他安心。
──却也在下一秒被驳回。
"!"手臂被使力拉向一旁的瞬间,所有那些逼自己去封锁的画面就像失了平静的潮水,涌向他太过急促,让他连点余地都没有──
"......!"呼吸瞬地一窒,使劲力气的挣扎着,所有的意志皆被用来抵抗心上的不安与害怕。手腕被那双大掌彻底用力箝制住的时候,那种类似绝望的心让他几乎失力......
眼前晃过的脸庞让他脸色刷地泛白,咬着唇紧闭上眼压抑,他拒绝对上那深幽的视线,而被紧握箝制住的双手却泄露了所有颤栗情绪。
"......看着我。"低沉的嗓音仿佛从远处传来。
"放开......"然而,他拒绝。
单季扬攫住他的下颔正对着自己,见他犹然双眼紧闭,深邃的瞳孔逐变得深沉,阴鸷的再度开口:"看着我。"
那声音压抑又隐含着一股怒气。苏澄心里猛的一滞,难受缓慢的睁开视线,焦距对上那双眼的瞬间只想再闭上,却在那人下一秒的饱含威胁声音下瞠大双眼──
"你再闭起来我就再来一次!"
14
"我不管有没有人会经过!"
那蛮横的威胁话语根本不容他思考与挑战,其真实性早就不言而喻。白色面容咬牙困难的对上他的视线,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你还想做什么?"
似乎对这问题觉得好笑,单季扬勾起嘴角,眼里却无笑意。
"紧张什么!"盯着他的视线,炯炯有神。
"...前天,你去哪里?"
前天?拧起眉,他别开了视线。"不关你的事。"
对于此人用这种莫须有的质问语气问话,他根本不必回答,也无须回答的必要;更何况......他凭什么问他。强压下因为想起某些事而泛起的冷意,他是绝对不会承认那天事起的所有原因。
下巴上的指尖扳回他的脸,挑起眉又问道:"你感冒?"
眉间的折缝趋紧,被这问题直冲进心里的翻腾搅得一阵难受,喉间的压抑让他感到不适。如果可以,他只想远离这人,远离这地方......
"放开我。"
暗弦啪的一声断裂,失去耐心的人脸色一沉。"你真是学不乖,还是你真的太天真?"
苏澄还未从他那番话里会意,眼前冷然的眼眸变得凶恶,腕间的大手又使力,捏住下颔的手改而掐住他脸颊,速度极快的堵住他的唇。
无视他瞬间睁大的双眼,手间使力强迫他张开嘴接受他。舌头欲伸进去时,却突感唇瓣一痛──
"你!"下意识松开了手,怒眼瞪视着挣脱掉箝制的人。
"不...不..."
紧揪着胸口,惨白着面容的人缓缓滑落背后的墙壁,蹲在地上紧握着拳,极尽所能的对抗着所有从深处涌出的恐惧与颤抖。
"喂!你搞什么?!"
姆指划过嘴角的血丝,粗鲁的扯起他,在他不及反应下猛拉过他的头,蛮强的再度吻上他的唇。
"呜..."
眼前盛满怒气的脸庞专制霸道,一点空间也不给他。不管他再怎么挣扎,按着他后脑的大手紧压着不让他逃脱,按住他脸颊的手不让他有机会再回咬,舌尖再次窜进他口腔里恣意的搅动,勾起他闪避的舌尖一起交缠,越来越深入。
所有的脑意识皆停摆,就连颤动的所有百骸也静止,一切皆用来承载男人肆无忌惮的侵略,直到再也乏力支撑住自己,放弃任何挣扎。
瘫在单季扬回里的苍白面容大口的吸着气,急喘间脸颊留有一丝红润,双唇还隐约在颤动着,却早已无法辨别是心里作祟还是因为刚刚的激烈亲吻。
空白的脑里没有思绪,搞不懂也不清楚这个人到底还想做什么,疲累的闭上眼,他已无力再思考。
忽然箝制住他所有的力道消失,还未能反应过来时,手腕已被粗鲁的握住。
"走吧。"前方的人霸道地道,完全不管后面人的意愿,径的拉着他走出旧校舍。
想甩回自己的手,明知是徒劳无功,还是想挣脱掉。
"做什么?"他戒备的问。
"饿了。"脚步依然不停,就连背影也没回头。
苏澄愕然,还未反应过来,瞥到自己的手还被他拉着,蹙起眉头欲再次挣回自己的手。
"你饿了是你的事,请你放开我。"
"如果我不放呢?"单季扬转身看着他,姿态不驯。"你要怎么挣脱?"说罢不等他回话,脚步继续往校门口方向走去,
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现在还是学校上课时间,他该不会......冷下了脸,他道:"我没时间陪你疯!请你放开我!"可是不管他怎么扭转着自己的手腕,直到都已泛红,那力道还是无稍稍减轻。
"别白费力气了,乖乖陪我去吃饭。"回头睨了他一眼,缓缓又道:"...不然我不知道会再做出什么事。"
把威胁说的云淡风轻,可是一句间却又让人气结不能反驳。苏澄瞪视着他的背影,虽然不愿,也只能被动的被拉着走出校门。
幸好已是午休时刻,一路上根本不会有人经过在外逗留......
刚出校门就已见那台深色的庞然大物招摇的停在外头,感觉呼吸一紧,他咬牙忍过。
"上车。"低沉的嗓音淡淡,长腿跨过前座,示意他坐上后座。
"我得上课。"无视他递来的安全帽,他冷道。
"那又怎样?"满不在乎的语气,见他犹然没动作,双眉不悦的竖起,口气不耐道:"你到底上不上车?还是你真的想被我搞死?"
白色面容一僵,全身都因为那句话颤起一股冷意。接过安全帽的手被使力一拉,直拉近他身前,对上的深绿瞳眸深沉看不透,苏澄别开视线,手也挣扎着。
可是单季扬依然故我,紧盯着他不稍息,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轻笑出声。"你怎么老是绷这么紧?就不能稍微放松点?"
苏澄一听回头瞪着他,"不用你管。"甩开了他的手,戴上帽子。"请你快点,我还要回来上课。"
这次单季扬倒是没说什么,不置可否发动了引擎,那怒吼般的声音传进苏澄耳里,让他莫名的心悸。
握紧拳头忍耐过一切,才刚跨上那机车后座尚未坐稳,机车已发出更大声响快速地驰骋出去。他一愣下意识的往前抓住单季扬的腰,脸色难看的沉默不发一语。
前面的人因为没带安全帽,深褐色的发在风中恣意吹动,不曾稍停的速度在街上呼啸而过。
后座的人依然沉着脸,闭上眼不去看飞逝而过的街景。
无力感早已麻痹,他的所有防备早已被这男人给击得溃败。那种不安和着猜不透的疑问又再次腐蚀着他,而他却只能被迫接受。
一个人承受。
15从司机手中接过书包,沉静的面容几不可微的沉着,微愠。耳边还听得到机车渐行渐远的引擎声,忍住想往那背影瞪上一眼的冲动,却在心里变成了叹息。
早已过了放学的人潮,校门外几乎已没有人,黑色的车身在原地的停留早过了该有的时间,秋老虎在周遭留下了一片余红。
"澄少爷,刚刚老爷有打电话来。"
盯着窗外的容颜缓缓回神,轻应了声便又继续陷入思绪里。
他的行为,他永远猜不透更何况想透?像猫一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却又如黑豹般突然的侵略。目中无人根本毫无法纪的存在,恣意妄为更是毫不顾虑。
......
在路上快速的奔驰没有多久,显眼的车身便在一间外表高雅的建筑外停下,却显得有些突兀。苏澄对此地方并不陌生,他曾和家人来过几次,甚至可以称为常客,里头静谧的气氛跟空间总让他的胃口极好。当然,如此奢华的装潢与菜色,也造就了它不菲的价格。
下车的人懒懒的瞥了他一眼,随即步向里头,外头接待的人员见来者虽穿着制服态度却是毕恭毕敬。
"单先生,这边请。"
见苏澄立在车边丝毫没有动作,单季扬撇撇嘴,大掌握上了他的手腕。
"干什么?!"苏澄一惊,看着他的背影问。
"来餐厅当然是吃饭。"说完不等他反应,便使力拉着他走进了餐厅里。
白色面容微怔,暗暗的使力挣扎着,却不见那力道有稍松力一毫,苏澄咬牙再一甩,那桎梏才放开。
虽是中午时刻,不过慕名美食而来的娇客们近满一半。两人修长的身影与外表引来不少注目,其中惊讶于他们身上穿着制服的人更是不少。
服务生领着两人走至一个隐密的角落里,雾玻璃的材质大略的阻隔开来外头的目光。四人座里,比起其他位置,更是安静。
连看都不看一眼桌面送上的Menu,单季扬倚着靠背姿态悠闲的盯着对面的人。
"单先生照旧对吗?"良好的服务态度并没有因为单季扬大剌剌的不予理会而稍有变色,礼貌性的微笑保持不变。"那么,苏先生呢?"
这种情况下,他难以保持相对的完好礼貌。正要摇头,另一道专制的声音就插入──
"一样。"冷质的声音,跟那主人身上的闲适完全不搭。
愕然着,苏澄随即反应过来欲开口取消,单季扬抬手一挥,服务生弯了下腰便转身离开。
"你!"微脑的瞪着他,白色的面容无法冷静。
"原来你也常来啊?"抢在他开口之前,低沉的声音随意地道,完全不顾那容颜上的怒火。
"你不要擅作主张,这样很浪费!"这样下去,他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
"怕浪费你就吃啊。"懒散的回了一句,一双深瞳看着他。
太阳穴隐隐的跳动着,白色的面容沉下,略细的眉头也是蹙紧,这个人根本就无法沟通!
餐点送上来的时候,头上那跳动的地方更是激烈,看着那一大盘份量的食物,他困难的转开了头。
"吃啊。"那声音一副理所当然。
"......"苏澄没搭理他,视线看着别处,眉头始终皱得死紧。
嘴边突然凑上一卷面,里头的香味溢上鼻翼;然而他还是没有胃口。转头看着对面的人,清冽的嗓音缓缓地道:"我没吃午餐的习......"
"叫你吃你就吃!老子都送上你嘴了,难道你真要我亲自喂你才肯吃?"单季扬不耐的打断道,手中送上卷着面的叉子依然不动。
闻言的容颜微变。这人简直把威胁当家常便饭,用起来丝毫不费力,连别人怎么想也不管。
略迟疑了会才绷着脸接过那叉子,又道:"你要吃多久?我还要......"
"那你就快吃!吃完就闪人,行了吧?"
......
"澄,怎么这么晚?吃了吗?"
父亲的声音从刚开启的门扉里传来,苏澄沉静的面容几不可微的吐了口气。自从他平静的生活里出现了那个人之后,他的叹息比以往都要来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