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次见面比离开那次好很多。没有争吵,没有情绪化,也没有剧烈的指责或眼泪。
只是那两双眼睛里的情绪,还和他离开家的那一年一模一样。
沈河忽然意识到,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的,根本不可能被理解,也不会因为“情感”而改变,哪怕是血缘,也没办法构建真正的认同。
这些年,他一直以为自己不在意,可事实上,他只是躲着没去碰。
他想起昨天玩的那场游戏。
主角不愿放弃的过去,那些无法挣脱的执念和痛苦,和几经挣扎才获得的释然。
如果一个人总想挣脱茧壳,那他永远都会被茧束缚;如果他一直执着于别人,那他的内心永远得不到平静。
想明白这一点后,沈河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接受过去不可逆的事实,甚至,有些话得好好和他爸妈说一下。
当年的事是他们的错,这一点沈河现在依然很确定。
而且明知有错,却选择回避、掩盖,甚至在最后一刻,依旧用“我们是你爸妈”来堵住一切。
沈河不接受这一点,也不打算以后接受。
但他也意识到,当年自己的处理方式的确太极端了。
说话太冲,态度太绝,把所有人逼到死角,不留退路。
但那个阶段、那个处境下的他就是这样的,这点也没法改变。
只是现在,他清楚地意识到,他们有他们的立场,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其实早就没必要再争个输赢。
他可以不认可他们的做法,但也不必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他们。
沈河想,也许今天就是个好时机,该把这些话说清楚了。
不是为了和解,不是为了妥协,也不是像从前那样奢望一个说法。他只是想让这一页彻底翻过去——对他们,对他自己,都是一种解脱。
之后各自生活,互不打扰。不用再有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也不用再让彼此都绷着一根弦,活得这么累。
沈河喝了口茶,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
胸口那种压了许久的憋闷感,终于松动了一些。
第37章 第 37 章
饭菜早就凉了,沈河吃得很慢,对这尴尬的氛围毫无察觉,或者说,压根不在意。
陈豫川就坐在他旁边,一条胳膊随意地搭在沈河的椅背上,整个人往后一靠,姿态张扬又带着明显的侵略性,那双眼睛里写满了不屑和敌意。
他妈放下筷子,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声音温和却不失分寸:“小川。”
陈豫川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用那种审视的眼神看着她。
“我们想和小河单独谈谈。”她的声音很平和,“可以吗?”
陈豫川往前倾了倾身子,漫不经心地说:“当然不可以。”
五个字,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爸目光转向陈豫川,温声说:“小川,我们是小河的父母。”
陈豫川没搭理,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气氛有点尴尬。
周闻坐在一旁,神色依然镇定,但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像是在思考要不要开口缓和。他看向沈河,想从他脸上找到一点反应,却只看到一如既往的平静和疏离。
沈河听到这话,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他偏过头,看了眼陈豫川那副“谁也不能动我兄弟”的姿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你和周闻先出去。”沈河声音平静,“我没事。”
陈豫川扭头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质疑,问他:“你确定?”
沈河没再说话,只是保持着那种淡然的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几秒,陈豫川站起身来,冷哼一声看向周闻,语气挺不客气:“我有事找你。”
周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朝沈河父母微微点头,礼数周到,转向陈豫川时,又带上点嘲讽的笑意,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包厢。
沈河放下筷子,沈母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小河,我知道今天让周闻帮忙约你可能有些冒失,但我们确实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沈河的声音平静:“正好,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你们说。”
沈河坐在那里,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像是在思考从何说起。
“你们知道的,我从小就是个心软的人。”他开口时,声音很轻,“只要看到那些弱小的、可怜的、无能为力的生命……”他顿了顿,“我就会难受得喘不过气来,有时候甚至会忍不住想哭。”
他笑了笑,仿佛在讨论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那时候我总觉得这种反应很丢人,不够男子气概。”
沈母的眼眶微微泛红,她想起那个看动物节目都会忍不住攥紧拳头憋眼泪的孩子。
“然后你们告诉我,这说明我有一颗柔软的心,这种柔软很珍贵,要好好保存。”
“其实现在想想,我那种性格并不奇怪。”沈河的目光带着点怀念,“因为你们就是这样的人,而我从小到大一直看着你们。”
沈河看向父亲,语气变得轻松了些:“爸,你那个学生,小刘姐姐,现在还有联系吗?”
沈父愣了一下:“她去年出国了,还特意给我打了电话,听说工作很不错。”
“那就好。”沈河点点头,“我一直记得那件事,你甚至托了爷爷那边的关系,连夜开车追到半路,把人从婚车上拦下来。”
“后来,她跪在我们家门口哭,我看到她指甲里全是泥和血。”他说得依然很平静,“你把她扶起来,跟她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这句话我记了很久。”
沈父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妈,那对早产的双胞胎。”
沈母的脸色变了:“小河……”
“完全可以救活。”沈河的声音轻缓却笃定,“但他们无知的父母担心抢救会花光积蓄,选择了放弃。”
“小河,够了。”沈母的声音开始发抖。
“你回去后一直哭,我也搂着你哭。”沈河继续说下去,“你说他们在保温箱里,直到最后一秒,心脏仍然在尽力跳动,哪怕刚出生,什么都不知道,仍然在拼命争取活下来的希望。”
他顿了一下,像是叹息:“我那时候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因为我有你们这样的父母。但也为生命的顽强和挣扎震撼,所以每当我看到别的生命的不幸时,总会很难受,哪怕已经在尽力克制了。”
他停顿了几秒,再开口时,舒了一口气,像是释然。
“可后来我发现,原来善良是有边界的,原来同情心是可以选择对象的,原来生命是由人类来定义的。”
沈父终于开口:“小河,那件事……”
“爸,我不是在翻旧账。”沈河平静地打断他,“当时是我太极端太冲动了,没好好和你们说清楚。我只是想为所有混乱的思绪找一个出路,所以才选择离开。”
他的目光落回茶杯里晃动的水:
“后来我想了很久,人类,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同情的生物。”
沈母的脸色一瞬间变白。
“人类可以为了自己的方便、喜好、情绪,一时冲动,去随意决定其他生命的存亡。”沈河说得很轻,却字字清晰,“而且往往没有愧疚,甚至理所当然。”
“小河……”沈母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人类那么傲慢。”他看着他们,眼神平静,“但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人类本来就可以傲慢,这是你们的权力,也是你们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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