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照流光(兄弟年上宠文)(50)
嬴却天道:“你倒有种。”说罢将鹤声插入李鹤剑鞘,朝手下吩咐道,“启剑!”
御剑门众人将步辇上的玄色帘幕支起,里面竟然没有坐人,而是供奉着一把巨剑!
嬴却天走到步辇前跪下:“御剑门第四十二代掌门弟子林事心为人所害,为伏诛血仇,因以启剑。”说着上前伸手。
在嬴却天握住剑柄的一瞬间,整个祭剑台广场上所有的灵剑,尽数熄灭!
除了高阳君的我闻、云中君的真煌、刘青山的血将、林醉的枯流以及李鹤的鹤声,其他灵剑完全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而就是前四人的名剑,亦是教平常黯淡许多,剑光时隐时现,似乎在畏惧什么。只有鹤声没有两样,众人此时才明了他的剑确有神格。
可是没有人再去关心他了,大家的眼光,都盯着嬴却天手中的不动尊!
这就是由嬴左亲自打造、占据《天下名器谱》榜首五百年的天下第一剑!
剑长六尺五寸,阔一掌,左剑金白,右剑深紫。左右双剑以机扩相扣,中间留着一道狰狞的血槽。只是被人擎在手里,就散发着一股无与伦比的王霸之气。
眼见嬴却天以不动尊剑拄地,众剑修齐齐离席,拔剑抵在身前:“御剑以身,平天下事!”
这句箴言不但是御剑门的古训,也是整个灵剑道的古训!剑客拔剑是为不平事,而今天御剑门掌门要亲启不动尊剑,杀纪玉!
嬴却天没有什么旁的话要说,猛地挥剑,对准了拦在纪玉面前的纪子矜!
鸦雀无声中,却听得一个清越的声音放声大笑,声震寰宇。
嬴却天面沉如水:“纪子矜,你还来得及。”
纪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纪明尘,一齐劝道:“阿檀,我已是将死之身,你们欠我的都已经还清了。你现在让开,我们纪家或许还能留个血脉。”
子衿道:“我今日但凡退后一步,我们云中纪氏才是死绝了!”
嬴却天点点头:“那好,我成全你。”
率先走上祭剑台。
子衿走过纪明尘身边,低声对他说着:“哥哥,我走了。”声音里尽是难以言喻的温柔与留恋。
李逸芝捂着鼻血,心急如焚:“子衿!纪玉他总归是要论罪伏诛的啊!多一条罪名、少一条罪名,又能怎样?!死在谁的剑下,又有什么区别么?!”
“有。世上有仁义剑,有不义剑。叔叔即使罪大恶极,却也不是什么剑都能胡乱杀他的。”
“什么仁不仁义不义,那是不动尊剑,天下第一!你纵使修了那个劳什子魂剑,也是以卵击石,你犯得着赔上自己姓命!”李逸芝眼泛泪光。
“御剑以身,平天下事……”子衿看着手中照夜流白,低声念诵,“这个灵剑道上,总要有人不把它当做一句空话!”
纪明尘听闻他二人争执,费力地睁眼看他:“……去吧,阿檀。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子衿在他身边坐下,温柔地抚过他的脸:“好。”
李逸芝一愣。
他们俩兄弟,不论走多远,最后总是会去到一个地方。
这是他永远不能及的。
子衿“好”字一落,身形一顿,彻底僵住了。
嬴却天原本只道纪子矜是个废物,此时见到他的灵剑凌空飞起,眼神一亮。不动尊剑以剑祖嬴左入剑,对其他灵剑天生克制,在他面前,一般的剑灵根本被弹压得无法发挥半分效力。而这剑不但动了,剑光还流光溢彩,颇为华丽,看不出半分惧意。
“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嬴却天问子衿。
却是李逸芝抢答:“照夜流白。”
嬴却天嘴角微微一勾:“有意思。”
说罢,一人一剑仿佛心有灵犀般冲天而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统统明白:自己此生都不可能再有这种机会,亲历天下第一用不动尊剑与人相斗。嬴却天,不动尊剑,光这两个词语,对整个灵剑道来说,都是传说。今天这场对决,一定会载入史册!因此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唯恐错漏下任何一个细节。
然而,两人的剑路却根本看不清楚!
三色剑光在玉龙山壁下一簇簇炸开,仿佛火树银花。照夜流白与不动尊剑攻势凌厉、守势如山!而穿梭其中的人,却只有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黑影!
“好快!”众剑修看得都痴了。
不到五十招,只听见半空中“咔嚓”一声响!
“嬴却天四十七年,不动尊王斩望帝于昌州之野。”
——《天下名器谱·望帝本纪》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个武侠社会
血亲复仇是法律是情理是常态
不然怎么可能有父债子偿这一出
高阳君要保纪玉
纪子矜他什么身份他要他说我不干?
他是个受害者
同时他父亲欠了人家天大的债
他还跟人家是亲眷
他不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其他受害者全都点头的情况下
他要怎么说得出口我不干
在嬴却天这里他才是不相干的人
他才有立场说不可以
还有高阳君
他一直以为最爱的人被他害了
然后发现这件事背后有更大的隐情
而他的爱人已经覆水难收
人家都逼上门来了
什么时候了啊
他还要像你说的大家先坐下来谈一谈?
纪玉杀乔桓杀纪明尘他亲眼所见
这还用谈么
当然是先帮他讨一条命啊!
小说人物的行为动机除了合理还要合情
你们的评论是极致的理姓
完全抛弃了合情的那一面
一味拿现代法理要求武侠人物一点意思都没有。
第二十章 天下制剑(二)
子衿整个人被打出剑外,悬浮在半空中,俯视着自己身下的照夜流白。长剑白光熄灭,断成两截!
“阿檀——”
纪明尘的声音在他耳里变低变沉,子衿落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祭剑台广场上了。周围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砂砾地,没有精致的亭台楼阁,没有围观的各大门派,只有地平线上几座死气沉沉的荒山。天悬烈日,整个天空都是血色弥漫,仿佛傍晚时分的云霞,却有三伏天的高热。热气蒸得空间扭曲,让子衿觉得一切都是幻象。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背后有人声传来。
子衿回头,发现有个剑客挽着裤腿,歇坐在一块顽石上。
“这是什么地方?”子衿反问。
那剑客哈哈一笑:“我先问的你,你倒好,反要我作答。罢了罢了,我好多年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我告诉你,你可要多陪我一会儿。”
子衿心急如焚:“我方才还在与人对剑,恐怕不能久留,先生请告诉我此处的玄机,我好回去分个输赢。你若想人陪你,我把手头的事解决完就再带着酒菜过来,好不好?”
那剑客愣了半晌,这回笑得更起劲了:“你这小子,嘴倒是甜,恁会哄人!你是不是骗了很多小娘子啊?”
子衿心说小娘子没骗到几个,倒是给自己哄了个亲哥哥回来。他见这剑客脾气不错,再次央求他告知离开的方法。
“要走,也行啊。打赢我俩,就能出去。”
子衿心道:你俩?什么你俩?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么?口中求道:“我的剑折在外面,恐怕没有办法与你对招。”
“你的剑是这把么?”那剑客说着,手中轻而易举幻化出了一把长剑丢给他。子衿接住仔细一瞧,正是他的照夜流白!连剑上的豁口都一模一样。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又究竟是什么人?”子衿被他凭空造剑的能力所震慑,敏锐地望向四周。他看了那么多侠奇小说,明白自己恐怕遇上了奇遇。
“这里嘛,是不动尊境。”剑客脸上笑意不改,“我嘛,姓嬴,名左,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我的名字。”
子衿当即要给他跪下了:“祖、祖师爷!”
嬴左看了他半晌,似乎也不是太意外,闲闲地哦了一声:“看来灵剑流还是在修真道上屹立不倒嘛——你是我御剑门中人么?”
子衿摇摇头:“我是云中纪氏子弟。”
嬴左又是哦了一声,看起来倒是有所耳闻:“纪双忻是你什么人?那小子有两下子。”
“呃……”子衿算了算辈分,“是我太爷爷的爷爷。”
嬴左道了句:“那你可比他好看太多了。他是个大麻子脸。想来他给你找了个很漂亮的太太太奶奶,哈哈!”说到此处叹了口气,“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他一提起时间,子衿又要着急:“祖师爷,我在外面正与你第四十三代传人比剑,我再不出去,可就糟糕了!”
“却天老也不成亲,整天杀这个杀那个,你是该煞煞他的威风。”嬴左提起自家小辈,就拢着袖子很揪心。半晌之后,见子衿急得满脸通红,朝他摆了摆手,“放心吧,不动尊境中,时间停滞。你什么时候出去都一样。”
子衿一愣,然后松了口气,身形一晃,盘腿坐在地上。
嬴左踹他一脚,叫他站起来:“不许坐、不许坐。来都来了,先练两手我瞧瞧。”
子衿自觉失礼,对他解释道:“我接连三次魂魄离体,疲惫不堪,请祖师爷高抬贵手,赐我一座。”
嬴左一愣,道了句“什么”:“你是魂魄离体,不是死了么?”
“应该不是……”子衿把自己如何被林事心挑断筋脉、又是如何偶得《云梦武笃》入了魂剑流的事与嬴左一说。
不想嬴左听闻,整张脸孔闪了闪,隐约露出另一张脸。子衿吓退一步,嬴左朝他探手道“你不要怕,是他来了”,话音未落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剑客束着高马尾,将下半张脸埋在领巾中,露出的一双眼又冷又邪,盯着子衿隐隐有些疯意。
“《云梦武笃》,你见过《云梦武笃》?”那剑客冷声道。
子衿应是。
“练到哪一层?”
子衿如实相告:“刚学会出窍入剑。”
话音刚落,那剑客突然高高跳起,化作一道光影抹过他的脖子:“魂刺,来,跟我做一遍。”
子衿喉间剧痛,但是手摸了摸脖颈,却没有受伤流血,想来大家都是魂体,在不动尊境中死不掉。魂刺这个招式名他很耳熟,是《云梦武笃》的第三篇。只是他匆忙入剑,使的还是云中阁家学功夫,没有接触过魂剑流的其他变化。此时见那冷面剑客使出魂刺,不由得心下一震:“《云梦武笃》可是先生所著?”
那剑客并不说话,只朝他招招手。
子衿记姓极好,魂刺篇的要诀看过一遍早已记熟,又有剑客演绎,当下便化作光流攻了过去。然而还未近身,那冷面剑客却变回了嬴左,手持不动尊剑挡开了他的进攻,笑道:“诶呀呀,照哥,拿魂刺就想打赢我啊?——小鬼,你看好了!这是八卦百错步,躲偷袭正好!”
子衿手上与他胡乱对招,被他撵鸭子上架,踩出了一个八卦阵。
待子衿刚消化了百错步,嬴左便朗声道:“照哥,现在你的魂刺可不管用了!”
话音刚落,站在子衿眼前的人,又变成了那个被嬴左称作“照哥”的冷面剑客。他哼了一声,身形一晃便从他眼前瞬间消失,随后子衿胸口一痛,却是被他绕身在后、一剑刺入了命门,“分魂第三式,阴阳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