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总局人渣改造中心(上)(87)
没有人会刻意告诉他,那些过往的记忆,就如阳光下的露珠,倏忽,去似霜雾无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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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山公路。
深夜的冷风中带着丝化不去的寒凉,从林间穿梭而过,如狼嚎鬼哭,幽密呼啸。
原惜白握着方向盘,在这曲折回环的道路上,平稳的行驶。
他其实已经很劳累了,从外地赶回医院,又将辛幼宁转回家中,一路上马不停蹄、舟车劳顿,除却在家中微微眯了会眼,几乎没有歇息的时间。
然而这样冷风寒凉的夜色中,他还要驱车赶往山下,回到枝白路的家中。
是该合家欢聚的日子,却形影孤单。
十分好月。
不照人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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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坐在副驾驶位上,深深的看着他,眼中含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担忧。
他很是希望原惜白放弃今晚赶回去的想法,就宿在辛家的老宅里,比如说辛幼宁以前的房间。
但显然那里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个愉快的地方,没有了辛幼宁,却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都这么晚的时候了,你还折腾着自己做什么呢?想回去过中秋节,不想辛幼宁一个人在家?不用这样的啊,白天你已经在医院里、在家里陪了他很久了”
楚歌絮絮叨叨的说:“我不在意的。”
原惜白听不到他的话,捏着方向盘,依旧在平稳的行驶。
“你这个样子是疲劳驾驶,很容易出事情的,惜白”
黑夜,盘山。
偶尔行过林间,两旁的路灯光影暗淡,几乎要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车窗玻璃被全部摇上,隔绝了来自于外界的冷风,却隔不断侵袭的声音。
偶尔看向窗外,别无其他,只有幽幽的、黢黢的、沉沉的黑暗,林木摇曳,梭梭作响,犹如鬼影。
盘山,大回环,需要时时刻刻都掌控着方向盘。
上一秒还朝着这一方,下一刻或许道路就出现了陡峭的转折,必须转弯过去。
漆黑的夜色中,他莫名的,有一些不安。
原惜白掌控着方向盘,依旧是十分平稳的速度。
三千五,两千八,两千米。
从山顶上下来,路程已经走过了一半。
一千七,一千一,八百。
山路已然走完了绝大多数的路程,只要转过最后几个弯道,山路就会直直的通向山下,进入笔直的大道。
操控着方向盘的手依然是十分沉稳的,楚歌些微的放下了心,一直悬着的心脏终于平稳的落到了胸腔中去。
最后一个转弯。
放松下的精神让他终于闭上眼睛。
也就在这一刻。
异变陡起。
呼啸的夜风如同凄厉的尖嚎,伴随着突兀而剧烈的摩擦声刺入他的耳膜。
楚歌霍的睁眼,一刹那间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冰凉。
山道、路灯如同颠覆般翻转,车辆如同失了准信的炮弹,猛地冲出了蜿蜒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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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颠簸,几乎要让人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出的漂移,一片天旋地转,仿佛世界都坍塌。
摩擦声、尖啸声、撞击声
那些杂音交织在一起,宛如悲剧来临前最沉重的序曲。
楚歌眼睁睁的看着前一秒还乘坐着的那辆轿车,下一刻就翻滚下了公路旁的高坡,如同失去了控制的皮球,剧烈翻滚,终于不动了。
而他甚至在第一时间就被甩到了车外,站在崖边的公路上,满脑空白的看着山下的阴影。
“原惜白”
“原惜白”
他像发了疯的那样从山路上跳下,如同呼啸的尖风刹那便飘到了车边,原本外观流丽的车辆已经被撞毁的不成样,四只轮胎露在上面,而原惜白,就在反倒过来的车厢中。
“为什么会这样”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他颤抖着朝着翻倒的汽车伸出了手,毫无预料的,穿透而过。
是那个样子的,果然不应该让他这样深夜走山路的。
做出来这个行径本来就像是疯了,而他甚至还没有拦下原惜白。
他该有多累?又该有多痛?
现在应该怎么样,他,还活着吗
他从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样,感谢自己化作了游魂幽灵,他触碰不到汽车,他没有任何阻隔,他就那样如空气一样的飘到了车窗内。
安全气囊被弹出来了,原惜白双目紧闭,满面鲜血,生死不知。
他的整个人仿佛都由奇怪的角度曲折,看上去是那样的畸形。
他还活着吗
楚歌颤抖着伸出了手,想要去试一试原惜白的鼻息,他被卡在了安全气囊之间,整个人是无力且颓然的姿势。
然而楚歌什么都试不到、他什么都试不到!
他感受不到温度,感受不到热量,他像一个幽灵一般存在于世间,根本就无法感觉到半点生命的征兆。
那不过是徒劳而已。
“原惜白”
楚歌想要移开安全气囊,他想要解开安全带,把原惜白从车厢中抱出来。
原惜白伤的满身是血,手臂、身躯全以奇怪的角度扭曲在一起,他闭着眼睛,生死不知。
四下里风声呼啸,虫噪鸟鸣,然而除却那来自于自然的声音之外,再没有一点来自于人类的声响。
那是盘山公路的尽头,原本就在城市边缘的地方。
放眼望去一片漆黑,唯有一点亮光,在遥不可及的头顶闪烁。
那是路灯,山路两旁立着的道灯,被风吹雨打很久了,明明灭灭,高高在上,光影时现时暗。
如同漠然的神佛,无情的俯视着人间。
楚歌伸出手,想要将原惜白抱出来,可是啊,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
就像许许多次的那样,如空气一般的穿透过,什么都感觉不到。
仿佛上一刻,他还在庆幸自己是游魂幽灵,可以就这样毫无阻碍的飘入车厢内。
下一刻,却转变为了全然的痛恨。
为什么,为什么他触碰不到?
他想要救人啊!
把原惜白从车辆中解救出来并不困难,只要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都可以做到。
然而楚歌只是游魂幽灵,任凭他使尽了力气,任凭他嘶声力竭,拼命地想要拉起原惜白。
原惜白明明就在那里,他却触碰不到。
不过方寸咫尺的距离,却如同千山万海般遥远。
鲜血在缓缓地沿着伤口渗出来,楚歌闻到了腥涩的气味。
一个人的体内,有多少鲜血可以流净?
原惜白会死掉的。
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死掉。
只要一滑过这个可能,心脏就仿佛被紧紧地捏住,要喘不过来气。
不可以。
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
他还不知道,辛幼宁自始至终牵挂着的,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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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吗。
可以来一个人吗。
这里有人出了车祸,他需要马上被送去医院。
楚歌仓皇的抬起头,只能看到旷荡的荒野,那些杂草丛生、灌木蔓长的地方,根本就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会有人的。
这样合家欢聚、亲人团圆的时候,怎么会有人,出现在这偏僻荒凉的野外郊地里。
他大声的呼喊,没有听闻车声、没有听闻人语,没有听到一丝半点儿的回应。
鲜血顺着原惜白的衣物滑下,沾湿了楚歌透明的身躯。
他惊惶的抱住了原惜白,仿佛感受到了对方身体中,那些看不见的生命力缓缓消散。
他昏迷不醒,没关系的。
原本就是识人不清,遭了算计,以至于魂魄离体,昏迷不醒。
但是原惜白做了什么?原惜白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只不过是在中秋夜的晚上,想要赶回去陪他而已。
高处的路灯明明灭灭。
仿佛九天之上不知人间苦处的神佛。
看着荒野里绝望的幽魂与死生不知的人,看着幽魂微弱无力的挣扎,看着幽魂嘶声哀嚎却无人回应,看着幽魂被淋漓鲜血浸染了满身。
看着幽魂眼睁睁的目睹着心爱的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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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注定是要以这样的结果而收场,为什么,又要让他们相遇。
在他终于弄清了起始与脉络,将孩提时代那段宝贵的记忆找回来时,反手赐给他如此沉痛的悲剧。
他还以为是美好的开始,却不知道,那是通往绝望的道路。
“原惜白”
他没有躯体,没有力量,他什么都失去了,所有剩下的一切,不过是一颗炽热的心。
一切恶果,均是咎由自取。
我下地狱,不入轮回,魂飞魄散。
以此相抵,是否可以期冀,你还活在人间?
第95章 Act2·剜心
楚歌感受到了夜风的寒冷, 感受到了原惜白温热的身躯和炽热的鲜血。
大片大片鲜血从破碎的伤口处渗了出来, 沾透了他的身躯。
透明的身体仿佛渐渐凝成了实质,又好像从始至终都只是错觉。
然而那些都不重要了,他能够触碰到原惜白了。
他照着记忆中的指示, 小心翼翼的取下了安全气囊, 抽开了安全带,他伸手推开了破碎的车门,想要将原惜白带到车外。
成年男人的重量, 即便是看着清瘦,却也绝对不轻,更不要说原惜白此刻身受重伤, 让他担惊受怕、小心对待,更是吃力。
那不知是耗费了多久的功夫,楚歌才踉跄着将原惜白从车厢中抱了出来。
原惜白的身躯依旧是温热的, 然而他的面颊却是一股惨淡的苍白,在遥遥的月光下, 看不出半点儿生机。
楚歌发着颤,他从车里面找出来了紧急医疗箱, 找到了绷带和伤药,小心翼翼的给原惜白包扎上。
寒冷的夜风中,原惜白的身体是温暖的,但是那样的热气, 正在缓慢的消散。
或许不知道哪个时候, 就会彻底的咽气。
这样不行
即便他能够触碰到原惜白, 单单就这么简单处理伤口也无济于事。
楚歌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那还是温热的,只是说不出的虚弱。
他抬起头无力的望向四周,有心想要把原惜白扶到公路上去,却又害怕再一次加重他的伤势。
如果他依旧是拥有着治愈异能该有多好,可惜,只不过是痴心妄想。
楚歌发着抖,他打了个寒颤。
突然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蓦地冲到了轿车旁,在里面四处摸索着,找到了手机。
金属疙瘩在夜风中寒冷到可怕,触手冰冷的似乎要冻到人的骨子里。
但是丝毫都顾及不上了。
楚歌知道原惜白手机的锁屏密码,他曾无数次在虚空中都看到过,那是原惜白每一次往医院打电话前都会输入的。
然而只要一想起那串数字是什么,就觉得心如刀割。
那是辛幼宁的生日。
他颤抖着手,输入了密码,什么都顾不上了,直直打开了拨号键盘,怀着虔诚的心情,按下了急救电话。
嘟嘟嘟
等待的时间是那样的漫长,几乎有斗转星移、沧海桑田那般的遥远。
那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电话才终于被接通,楚歌立时开口,声音竟是近乎于哽咽。
“喂?你好,城南南山路,有人出了车祸”
他紧紧地握着电话,颤抖而又仓皇,在那一刻燃起了微弱的期冀。
“您好,这里是第一人|民|医|院,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楚歌以为自己声音太小,没有听见,于是又陈述了一遍。为了能够更快的出车,他甚至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让声音听上去更镇定一些。
然而现实给了他残酷的一击。
值班人员尽职尽责,那声音温柔且甜美,却几乎要让他浑身都被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