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算什么 上(22)
他属下大惊,一个劲的扯他袖子——这样厉害的大人物,首领不去套近乎就罢了,也不能想送瘟神那样赶啊,惹恼了对方怎么办?
黄瘦子一扇将人打到旁边,赔笑说:“有幸相逢,不敢多加打扰,小人可以亲自为两位赶车,不知…”
恰好这时一阵风过,再次吹起帘幕。
“啊!”
军师黄瘦子再次跌倒在地,结结巴巴的说,“老大…人,人不见了!”
盐贩子首领上前撩起粗布车帘,里面果然空空荡荡。
“果然是绝顶高手!”四周人们纷纷感叹,伸着脑袋看那辆破马车。说书人不都这么讲的嘛,绝世高手就是踏雪无痕隔山打牛,夜盗百户来去无踪,有神鬼莫测之能。
多少人学武一辈子,到处拜师,期望成为那种凌风站树梢,飘摇不落,一苇渡江的绝世高手,但练一辈子都练不成。因为他们不知道,其实那些人不是武林高手…方向都努力错了,哪里会有结果?
大雪山的道人们冷眼旁观。
随着第一个厚脸皮拖着马车顺着路离开的商队后,之前被堵在这里的人们都陆续开拨,更有许多人都跑来跟盐贩子打听情况。
吵吵嚷嚷中,一个青衣道人不着痕迹的放出了一个传讯符。
此时陈禾紧紧抓着释沣的袍袖,眼前陆地山川走马灯似的飞逝。
师兄忽然拿出一件法宝带他离开,让陈禾不由在心中嘀咕,难道大雪山乾坤观是个很难惹的门派?否则为什么师兄吓住对方后,就立刻不顾伤势也要催动法宝带他离开呢?
“师…”
陈禾还没说完,就被释沣捂住嘴。
这是在逃命么?
陈禾努力分辨脚下不断变化的景物,整个人都被释沣紧紧揽在怀中,连胳膊都抬不起来。陈禾十岁之后,释沣就再也没有这样抱过他,这个位置让陈禾更加不安了。
——很明显,敌人来自身后。
“释沣道友,多年不见,甚为惊喜。不知为何感到我在附近,你却转身就走呢?”
清晰的声音好似在耳边响起,语调柔和,极富感染力。
陈禾眼前一黑,意识就像滑向无尽深渊,整个人都无力的往下瘫软。
揽住他的手臂一紧,随即陈禾听到意识中传来一个振聋发聩的声音,魂魄为之一醒,陈禾当即一口咬住下唇,疼痛刺激得他灵力重新流转,全力抵抗那个柔和如春风的语调。
“听闻你舍弃一切,进了黑渊谷。本以为我二人相逢无期,除非身历六道轮回。不想今日荒漠风烟,竟能巧遇故人,幸甚幸甚。”
陈禾只觉魔音灌耳,再怎么定神,意识都飘飘浮浮,好似无根浮萍。
如果不是被紧紧抱住,陈禾已经茫然转身迎着那声音走去了。
——在迁徙到大雪山之前,乾坤观这一脉,一直都是前朝国师。
声如春风细雨,伴随着强大的蛊惑力,能将凡人糊弄得团团转。金丹期以下的修真者听后一旦心神失守,就再也无法摆脱这个声音的暗示。
大雪山神师亲口所出的话语,纵然有法宝阻隔,陈禾也支撑不了多久。
“住口!”
释沣陡然发出一声厉喝。
耳边忽然一清,陈禾重重喘口气,终于缓过神来。
他还没来得及疑惑追来的人是谁,就感到头发上一阵温热,有液体慢慢滴落到自己额头上。陈禾伸手一摸,触目惊心的红色惊得他迅速抬头。
师兄!
猩红血痕从释沣唇边溢出,沿着白皙的脖颈滑落胸襟。
师兄刚刚,说话了?!
陈禾又惊又痛,他不敢动,理智告诉他,释沣遇到了仇家,而自己现在是释沣的累赘。
“黑渊谷隐居二十多年,你的脾气反倒变得暴躁了,真是让我大惑不解。”再次传来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那人很是诧异,“难道黑渊谷待过的人,都会性情大变?嗯?”
声音停顿,须臾后忽然传来大笑。
“原来如此!释沣,我接到门人传讯,说你又收了一个徒弟?你不让我说话,是为他担忧?”
释沣闭目,再次睁开时敛去了滔天怒意。
他手一扬,直接转身停下法宝。
只见下方烟波浩淼,远山湖景,霜染层林——他们一路疾奔,早已离开赤风沙漠,深入中原腹地。
远方一抹青虹掠来,停在十丈远的半空中与释沣遥遥相对。
这是一个相貌端正面带笑意的男子,足踏青色飞剑,虽然穿着道袍,却只是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衣冠不整,一副放浪形骸的姿态。
当男子看见释沣唇边溢血时,非但没有见到敌人受伤时的喜形于色,反而目光一凝,驾飞剑又退开了一段距离。
释沣不等他寒暄,径自冷冷说:“你派人围在一个小镇外面,鬼鬼祟祟到底闹什么名堂?”
那人正打量陈禾,闻声一笑:“这嘛,你不妨猜猜看——”
“几个元婴期的修真者守在那里也就罢了,连你也隐匿在附近。有什么值得大雪山神师亲自跑到荒漠中找寻?”
释沣最初说一个字,就涌出一口血,他却一直神情冷淡,好像受伤的根本不是他自己。
与此成鲜明对比的是雪山神师。
释沣流的血越多,他眉头拧得就越紧,如果不是御剑在半空中,他估计看释沣吐一口血就要跟着后退一步。
于是湖面上空出现了诡异一幕。
两人都在揪心看释沣,吐血的人自己却全不在乎。
“怎么,不想说?”释沣面上看不出喜怒。
不过他多年修行的闭口禅破去,再添内伤,心情能好就怪了。
雪山神师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他阴冷的看了陈禾一眼,这才开口回答,“我有确凿消息,赤风沙漠附近有上古魔宗留下的传承,必须要在它被魔修开启前毁去。”
“你会如此好心?”
“我雪山乾坤观怎么说也名门正宗。”
释沣轻蔑挑眉,不再言语,揽紧陈禾就要离开。
“等等!”雪山神师赶紧出声,喊住释沣,“那不止是上古魔宗传承,还有一份宝藏。”
释沣不理睬。
雪山神师一咬牙,也不隐瞒秘密了:“正是传说中的北玄密宝!”
释沣一震,陈禾感到他师兄全身都在颤抖。
陈禾抬头,看到释沣脸上神情复杂,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既愤怒又茫然的神情。然后他听到师兄平淡的开口:“哦,是那份令我北玄派灭门的密宝?”
第21章 血魔
北玄派!
陈禾心中纳闷,他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或者说,玉球里没有。
第一颗玉球里他留给自己的重要提示,是在看了整箱玉球的七分之一后说的,师门来历这样的大事,陈禾不可能忘记。
那个早就死了只挂名分的师父,名讳南鸿子,据说是以武入道。
——然后就没了!如果不是今天说起,陈禾还以为师父师兄都是散修,没门派呢。
这说明在他自小生活的黑渊谷中,竟没有一人提到过的北玄派,亏他们还天天编故事!
苍玉球只能记录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连主人想什么都知道,释沣又把那个箱子藏起来了,陈禾现在当然记得不那些故事到底是怎么胡编乱造的,不过想也知道,师兄大概把妖魔鬼怪全都演了个遍。
黑渊谷众人如此信口开河,吹得天花乱坠,却无一人提到过释沣陈禾师门真正的名字?
北玄密宝,看来牵扯甚多!
陈禾低着头缩在师兄怀里,装成一副吓坏的模样不停颤抖,恰好掩饰了释沣的失态。雪山神师的目光从陈禾身上掠过,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哂。
——释沣又收了徒弟,这是聊慰孤寂?
结丹都不到的修为,还护得那么紧!
释沣一生最多的就是累赘,眼见如今可以孑然一身随心所欲了,他却又找了一个,怎么说呢,命数天定,有的人跌得头破血流却还是想不开,真是痴愚。
雪山神师慢悠悠开口:“只要你我联手,既可毁去魔宗传承,尘封八千年的北玄密宝也能重见天日。”
释沣抬手拭去唇边鲜血。
朱红自他指尖滴落,没有坠入下方湖面,而是氤散成淡淡血雾。
他始终脊背挺直,将陈禾严密的护在手肘内,狭长微勾的眼角轻轻一抬,冷声说:“北玄派已成过去,宝藏之事,你自己费心就好。”
这次说话没有再涌出鲜血,声音也从沉闷低哑逐渐变得流畅,修真者一闭关就是几十年,从来没人因此就不会说话了,释沣当然也一样。
“释沣!”
雪山神师愕然,有些不敢置信的低喝:“你真的不要宝藏了?”
“修真界每过数百年,就会有人搜寻北玄密宝,最后如何?”
“这次不同!”雪山神师脱口而出。
说完他就有些懊悔,但仍端着架子,傲慢的点点头,“此事我不说,料你也能猜到一二,既然会与上古魔宗传承有关,这消息便是我自魔道那边得来。不过那些蠢货在一座古铜鼎上发现魔宗传承的秘密记载,却忽略了鼎本身蕴藏的秘密,它正是八千年前北玄派留下的!”
释沣却不跟他谈论这个鼎,抓住雪山神师轻描淡写跳过的重点,讽刺一笑:“你自魔道那边‘得来’消息?”
雪山神师一滞,随即若无其事的说:“这消息确凿无误,我们不能耽搁,一旦被魔道中人抢先一步,或者闹得沸沸扬扬。就不是你我乐见的景象了。”
“凉千山,我对你的玩笑没兴趣。”
释沣头都不回。
“你,纵然你早已舍弃一切,北玄派你也不顾了吗?”雪山神师震惊的御剑赶上前,指着陈禾说,“我知你修为高深,不在意世间机缘珍宝,但你的徒弟呢,难道你要让他庸庸无为,到了结丹期活上两百年就死?释沣,你还能留在这世间多久,你若飞升你徒弟能跟着你去?就算你转世也好,去地府也罢,难道你能一直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