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 gl(62)
“这……这这……”船长回头瞪着自己的伙计,“这怎么回事!”
伙计们哆哆嗦嗦,他们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间,所有人都跟忘了似的。
“侯爷,您手下没有姓元的一家人?元怀冬呢?”
“自然没有,谁敢在老夫头上动土?”伯宁侯看着船长,万分疑惑,“陈大人,你究竟什么时候来酆都的?”
难不成见了鬼了。陈大人心中大惊,望着消失的鬼河,完了,这次岂不是害惨了几位贵人!他调头去找北浣溪,可哪里还有她的人影。
北浣溪攥着香囊,急急忙忙地躲进房间里,完了出事了,她刚刚看到那些凡人的背后都飘起了一缕黑色的鬼魂,她没有看错,那绝对是鬼魂,他们附在那些凡人身后,共同谋了这场局,就等着印儿姐姐和千晛姐姐下冥界。根本没有什么卞城王娶妻的事!
她不想去追究为什么,她只知道她们有危险。
北浣溪慌忙打开香囊,取出里面的一绺熏香插在净坛里,她着急地点燃火折子,却见屋内的烛火霎时间全部熄灭。
狂风从窗户外吹进来,将案桌上的白纸吹得呼啦啦地作响。
“小姑娘,告密不好哦。”熟悉的刀疤男的声音。
北浣溪在黑暗中着急地点着火,她的手都在抖:“你们最好别靠近我,否则我会对你们不客气的。”
“不要这么凶嘛,八爷我不会伤害你的。”
漆黑的房间里突然迅速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
“白……白无常?”
这火折子怎么就是点不燃!北浣溪怒极,想动用灵力,却发现体内涌动的灵力比平时少了一大半。
“真聪明,”白无常吐着垂地的长舌,手举哭丧棒站在大门口,“不过鬼节快到了呢,没有人告诉你不要在这几天来酆都吗?”
他话音刚落,身边边蹭蹭蹭地冒出一个接一个人影。鬼王、日游、夜游、(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豹尾、鱼腮、黄蜂,冥界的十大阴帅,十一个人,刚好是那八个劫船的男人加上元氏父女三人。
不……还差一个。
北浣溪提着一口气,感觉自己身后站了一个影子,可她不敢回头看,只能低头一个劲儿地擦着火折子,嘴里着急念着“女神姐姐,女神姐姐”。
燃了!
她动作迅速地扔进净坛里。
“真是不听话。”
身后的少年冷冰冰地开口道:“我讨厌光啊。”
“元怀冬!”北浣溪沉着眉喊了声,她正欲回头,却突然间觉得脖颈处一痛,整个人朝少年的怀里倒了下去。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她看到净坛里的火苗跳动了一下,有草木花香从里面溢出来。
“一绺熏香,花神问道。”少年抱起倒在他怀里的娇俏女子,将她头上熠熠生辉的金色步摇取下来,墨色的长发顿时如瀑布般散开在他手上,他低头看着安安静静阖上眼睛的姑娘,抿着唇轻轻笑起来。
他又叹了一口气,捻熄了净坛里的火花。
他抱着人云淡风轻地走出屋子,自言自语道:“这不好,我是说,于你而言,你们在一起,不好。”
“青莲第七苦,心所爱乐者,生生求不得。”
十大阴帅痴痴地愣在原地,一个比一个疑惑。
日游神:“司薄大人在说什么鬼话?”
牛头摸着下巴摇头:“不清楚,但我估摸着,司薄看上那姑娘了。”
白无常一记哭丧棒垂在牛头脑袋上:“想什么呢,司薄管理阴阳生死薄,六道轮回中什么事没见过,几千年没动过情吧!你们这群当地鬼怎么比我这个从大雁城调过来的还不了解主子的心意!”
马面挠着头,呆头呆脑:“可是……这是司薄大人第一次抱女人诶,以前的那些筹码都是我们关押回去的。”
“闭嘴闭嘴,赶紧跟着回去给阎王交差吧!”日游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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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冰天雪地里,花小肆正驯化着最后一只雪狼妖,她轻轻拍着它的脑袋,温柔地笑道:“乖,带他们回雪原上去,不要来人间。”
她听着雪狼冲着她“嗷呜”几声,挥手叫他们赶紧离开。其实北方的雪灾也不能完全怪他们,他们的雪原被人侵占,一路逃离至此,才使得此处大雪纷飞。
花小肆叹了口气,站在雪地中间,慢慢闭上眼睛。
一道粉色的灵光从她的脚底蔓延开来,一点一点往四面八方奔去。白雪皆散尽,山青花欲燃。
“女神姐姐。”
旷野上忽然有人着急地喊了她一声。
花小肆顿时愣住:“北浣溪?”
“北浣溪!”
眼前的火光忽高忽低,花小肆看着一身蓝色衣裳的少年捻熄了火焰,抱着睡着的人离开。
少年身边,站着十大阴帅。
花小肆沉着眉目,脚下踩着青莲,眨眼睛消失于北方的天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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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河上的棺材浮浮沉沉。
里面的新娘安安静静地睡着,她们身边铺满白色的花瓣,那些花瓣芬香馥郁,宛如迷药般,使呼吸的人失去意识。
鬼河之上,是一片澄澈明净的星空。
印儿翘着大红的嘴角,做了一个很轻松的梦。
梦里她和千晛姐姐坐在一叶扁舟上,望着满天星光,顺着江水自由自在地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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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的那歌出自元杂剧竹叶舟的第一折
第51章 鬼嫁良辰(一)
铺满白色花瓣的地上躺着两个双眼紧闭的人, 她们脸上蒙着红色的盖头, 身上穿着同样的霞帔。红色的喜绸一端系在一人的左手里, 一段系在一人的右手里。
她们的身边,是一口碎裂开来的楠木棺材、零零碎碎散落一地的凤冠和一条泛着腥臭的血河。
“咕嘟——咕嘟——”
时不时地, 弥漫着臭气的血河中央冒出一个红色的小气泡。
四下极度安静,似乎住在这里的只有不知从何处溢出的昏暗烛光。
“印儿!”
忽然间,其中一个像鬼附身般, 突然惊坐起来。她喘着气愣了片刻,下一秒便利落地将红盖头取下来。
“印儿?”她低头看见躺在身边的人,立即皱着眉头对方脸上的红盖头取下来,她伸出手指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才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印儿,印儿醒醒。”
印儿像是被忽明忽暗的烛光照到眼睛,又像是听到有人喊她, 她皱紧眉头,挣扎了半天,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哑着声音道:“千,千晛姐姐?”
若不是记得眼前这个丑模样装扮的姑娘是谁, 她一定下意识地一拳砸了上去。
千晛惊喜地见她醒来:“嗯,是我。”
“千晛姐姐。”印儿觉得头晕脑胀得很, 明明她们前一秒才进棺材, 怎么下一秒一睁眼, 就是这么个鬼地方。
背后细碎的小石子硌得她生疼, 她呲着牙吸了口凉气,手臂撑在地上,颤悠悠地要爬起来。
千晛见状,立即扶着对方的腰坐起来。
印儿借力趴在千晛肩头,将脸埋在对方颈窝里,微微喘着气。
“印儿?”
千晛扶着对方腰的手瞬间僵住,但对方似乎很不好受。她又只好轻轻抚着对方的背:“哪里不舒服吗?”
印儿用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确实挺不舒服的。她也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就是心慌气燥,好像有什么堵在心里,不能排解似的。
“没有没有。”印儿蹙着眉尖,挺直身子,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自己的背,呲着牙乐道:“刚被石头硌到了,一点小疼,没多大关系。”
她拉着人站起来,皱巴着一张小脸看了看系在两人手上的红绸缎,挑着眉梢笑道:“红线变这么粗?”
千晛难受地将自己眼睛上又长又重的睫毛取下来,抬起眼皮子凉凉地看了印儿一眼:“我没系。”
印儿望着那两坨橘色腮红,还是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是谁系的,难不成是鬼系的,反正她也没系……
两人低头解红绸的手瞬间愣住。
“我真没系。”两人突然同时抬起头来,目光对视,异口同声地道。
“啊——!”
狭小的空间里突然响起阵阵惨叫和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剪刀的声音急促而刺耳,一个“咔嚓”伴随一声惨叫。
就像是有人的舌头被硬生生地拽长,然后“咔”地一下,剪短似的。
“不是吧。”印儿撇着嘴,看着怎么解也解不开的红绸缎,听着耳畔的声音,笑不出来了。
“咕嘟——咕嘟——”
血河里一下接一下地冒起泡泡。
“跑啊!”印儿不知道身处何处,也不知道从血河里冒出的是什么,只能牵着千晛的手朝垂直于血河的方向奔去,“这是什么鬼地方!”
她们不是要进入冥界嫁给卞城王吗?鬼河将她们带到哪里来了。不是有迎亲的鬼兵吗?那些鬼兵又去哪儿了?她们现在是在冥界还是在哪里,怎么一只鬼都没有啊!
“印儿!”
红绸缎一紧,千晛立刻着急地回头。
只见从血河里咕嘟咕嘟冒出来的是一条条鲜血淋漓的人的舌头,它们裹着印儿的腰,将她往血河里拽。
千晛沉着眉,手中亮起红色光芒,她单手握住虚空之剑,毫不留情地朝那些红色的舌头砍了下去。
印儿腰间一松,立即跟着千晛继续跑。
“你没灵力?”千晛喘着气问道。
印儿虚脱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原本在酆都城外,她觉得自己灵力受到压制是错觉,没想到是真的。妖与鬼不同道,在冥界的地盘受到压制,也实属正常,可是为什么会彻底没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