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 gl(123)
“出来吧。”千晛没有转身,侧头严肃地道。
天安愣了下,心里顿时忐忑起来。
唉,又去自讨苦吃。
天安跟在千晛身后,不敢走太近,也不敢走太远。千晛一直走,不停,也不回头。
两人一直走至寒潭,千晛才停住脚步。
“去盛点寒潭水。”千晛寻了块大石头坐下来,抬眸望着天安。
天安“啊”了一声:“要寒潭水做什么?”
上次不是用灵力就可以令她恢复吗?
心里虽然这样想,天安还是腆着一张有些丑的脸,蹲到寒潭边上,用竹块舀了一汪寒潭水。
修文阁后的寒潭水,与云涯第三百年灵力仙境的寒池水有得一拼,隔着竹片都能体感到渗骨的凉意。
不过,上次帮司召时,她怎么没觉得须弥山的寒潭水有这般彻寒。
“这个用来干什么啊?”天安慢腾腾地把水盛上来,见千晛起身,叫她坐下,顿时有些心慌,“我不坐,我不坐,你坐。”
千晛并不想跟她做“口舌之争”,只是抬眸沉默不语地看了对方一眼,天安便乖乖地坐下来。
“你不疼吗?”千晛接过天安手里的寒潭水,淡淡道。
天安睁着明亮的眼睛,有些疑惑:“疼什么?”
她摸了摸脸,笑道:“一开始好疼的,不过现在不疼了,就是脸突然感觉有些紧巴巴的。”
千晛看着对方紧绷得有些狰狞的脸,无奈地蹙起眉头:“把眼睛闭上。”
天安见对方如此严肃,也不敢问为什么,乖乖地把眼睛闭上了。
天安的脸绷得很紧,仿佛有什么东西把脸撑开了似的,而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火蛊。
火蛊并不是什么恶蛊,如果没有其生长的土壤,一般不会侵入人的体内,而只会使火燃得更旺。
因此其他人虽被祝致所伤,但并没有被火蛊缠上。但天安不一样,她的运气实在太背,例如她脸上涂抹过的三千莲池的淤泥,正是一切有灵性的生物生长的绝佳土壤。
千晛看着被火蛊绷出一脸血丝的天安,确实,怎么会疼呢,人家都已经控制了你整张脸上的神经。
“麒麟大人。”天安感觉到凑近的呼吸,一下子紧张地睁开眼睛,见千晛用指尖缀了些许的寒潭水,更加慌张,“是要涂在脸上吗?我……我自己来就可以。”
“把眼睛闭上。”千晛沉眉道。
天安立马又战战兢兢地把眼睛闭上。
她没有体会到想象之中的指尖碰在她脸上的感觉,她只感到些许凉意化作一根根绵密的细线渗进她的脸里,冻得她直皱眉头,浑身激灵。
“不许睁开眼睛。”
千晛见对方颤着睫羽,出声命令道。
火蛊这玩意,在脸里细如牛毛,从脸里出来露于阳光下,便会骤涨成一条长蛇。
天安感到有东西从她的脸里钻出来,可是千晛开了口,她便只能把眼睛越闭越紧。
千晛指尖的寒潭水萦绕着蓝色的灵光,逼着火蛊从伤口出钻出来,然后像一条长蛇一般顺着她的指尖缠上她的臂弯。
“离开此处,不许害人。”千晛盯着火蛊的眼睛,沉默地与之交流。
火蛊盘在千晛的手上,缩着脖子瑟瑟地点了点头,便顺着千晛的衣袍滑到地上,忙不迭地跑远。
但是天安是耳朵多敏锐的人,尤其是对蛇这种东西,她几乎是吓得瞬间跳了起来。
火蛊听到声音回头望了天安一眼,天安立马崩溃得直接叫了出来:“蛇!千晛姐姐!蛇!蛇!”
一边喊着,一边抓着千晛的衣袖直跳脚,虽然火蛊早已被她的尖叫声吓得遁身了。
“已经走了。”
千晛沉着眉叹气,应该把这人的耳朵也堵上的。
“你没事了。”
“我有事,呜呜呜,我有事!”天安害怕得忘了眼前的人是谁,抓着对方就不松手了,“有蛇!”
“已经走了。”
千晛拧着眉,又说了一遍。
“走多远了?”天安紧紧闭着眼睛。
“很远了。”
“很远是多远啊,我还听得到声音啊。”
“呜呜呜,是不是还没走多远啊?”
“净琉璃天安。”
千晛沉默了会儿,终于忍不住喊了对方的名字。
“在!我在!”
天安瞬间撒手,红着眼眶往后退了半米,笔笔直直地站在原地:“麒麟大人,我,我在。”
千晛走近了些,抬眸凝视着对方:“蛇已经走了,你的伤也已经好了,毋需害怕,可以回去了。”
天安看着对方漆黑清澈的眸子,愣愣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是……是好了?”
“是好了。”千晛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等!”天安又喊住了她。
千晛仍是没有转身,而是微微侧头,不冷不热的:“何事?”
“我……我能跟你一起走吗?”天安小心翼翼地盯着草地,每走一步就像踩了一根钉子似的,脚一落地又把脚慌忙抬起来。
“我,想跟你一起走。”天安害怕地咽了口口水,紧张地抬头看着千晛。
千晛迎着落日,细碎的阳光落在她鲜红的衣袍与轻轻翘起的眼睫上,时间仿佛在一瞬间静止。
天安没有听到千晛说话,她只看到千晛背过身,轻轻扬了扬手。
圆润粉红的指甲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像极了在冰天雪地里绽开的梅花。
天安如释重负地舒展开眉眼,笑着跟了上去。
地上是漫长的芳草地,天上是耀眼的火烧云。芳草地上、火烧云下,穿着蓝色仙袍的小姑娘紧紧跟着遮着面纱的红衣少女,没谁想到,这一跟,就是一辈子。
第92章 情窦初开(二)
原本以为当日比试就是为了两山决一高下, 哪想西王母在那场比试中, 将她们一行人的灵力属性、弱点与配合程度高低悉数掌握。
一群少年人顶着未好透彻的伤疤、想着神殿前的巨坑, 听着西王母的讲学盘点,一个个乖得像只小白兔。
谁能想到平时不在意的细节, 比如冲动狂妄,会在关键时刻成为毙命伤呢,如果当时长水和祝致没有手下留情的话。
天安想着西王母给自己批的三点致命伤,深感惭愧。第一, 自身灵力弱小, 故不足以同时把赤冰双狐的威力发挥到最大;第二,虽反应敏捷, 却冲动好战,喜逞口舌之能,而不去警惕周遭环境, 故刚占上风, 便迅速失利;第三, 低估对手, 一点致命。
除却天安,敖泧也是被西王母严厉批评了统调能力,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此光了解自己阵营的灵力属性, 往往不足以取胜。长水与祝致的灵力虽未于书籍上有过记载, 却可通过追本溯源来探究其灵源, 若敖泧看得书够多, 了解得够深,便知长水其实与神龙一族灵力相近,渊源颇深,而祝致则与太阳神的灵力属性如出一辙。
众人一听,纷纷低头不敢言语。第一次正儿八经与旁人对决的她们,何曾想过这么远。
于是,从个人灵力运用上来说,她们惨败;从配合作战上来说,她们更加惨败。
别看西王母平时是个与人谈笑风生的长辈,讲起学来可是严肃至极。惨败的众人握着笔,竖着耳朵,全程紧盯着西王母讲配合之道的三个层次,不敢有半点马虎与懈怠。
连平时没个正形的天安也屏气凝神,专心记忆,配合之道一在熟练运用自身灵力,二在融合与让步,三在将配合之阵强化到最大。
西王母不累,她们自然也是不敢累的,专心致志听了五个时辰的讲学后,天便黑得差不多了。
“幸好西王母不常来须弥山。”天安坐在地上,看着修文阁内的少年满脸疲惫地一个接一个出去,止不住感叹,“难道那叫长水和祝致的姑娘,每天都是这么修炼的?”
“想什么,肯定不是啦,西王母又不能在须弥山久呆,肯定要一次性把她想教我们的教完啊,至于领悟这种东西,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花小肆收拾完自己的桌子,睨了一眼还赖在地上,桌上却还没开始收拾的天安:“你打算睡在修文阁了?快点起来,回去了,后日还有其他讲学的先生要来呢。”
天安闻言,瞬间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来,手脚麻利地收拾着自己的桌子:“诶,后日是谁来着,天帝吗?”
“不是天帝,是文曲星。”敖泧将天安不小心落到地面上的纸张拾起来,还给她,“文曲星胥伯言,虽然听着灵力不太强大,但据说在下棋上,始祖可是棋逢对手。”
天安闻言,不禁笑出来:“我明白了,你看今日西王母才教训我们,说我们作战之际不会深思熟虑,始祖便请了一个运筹帷幄的先生来。”
“应该是早就料到我们不会深思熟虑的,”坐在一旁一直缄默不语的司召冷不丁地冒出话来,“先生是早就给我们请好的,谁知我们还真一步一步地顺着他们走。”
其余三人齐齐摇头叹气,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啊。
一行四人感慨完后,便顺着山路回去。因住在听风眠的三人顺路,故她们便决定先送花小肆回三千莲池。虽然说须弥山夜行并无什么危险,但是一路同行,总觉得要开心些。
三千莲池一般人进不去,因此送至门口,天安她们便要离去。临走之际,天安看着抱着厚厚一沓书册的花小肆忍不住调侃:“小肆姐,你不跟我们住在听风眠,是不是因为夜里要看书啊?”
花小肆瞥了眼天安,抱着书转身就走:“谁夜里看书啊,听风眠那地儿怎么可能比得上我的莲池。”
天安望着月亮笑了一声:“好,那明日见。”
敖泧看着花小肆离开的背影,又偏头望了眼跳着走下石阶的天安,在心里叹气。她就会在夜里看书啊,虽然有时候,看那么多书,仍然很难追上别人与生俱来的修行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