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48)

　　“难道你问出来就知道程久源被裴松南带去哪里了吗？”魏崇一看这人敢哼他念哥，立刻挺着胸脯就要上了，却被何念一把抓住，扯到身后，何念一个劲儿地赔笑：“是这样，是这样，大家现在都目标一致，就是尽可能掌握更多的线索，尽快找到程久源，只是王老师现在的状态，我们这样逼迫他回忆，可能没法还原昨晚的情况，也达不到最好的效果，或许我们可以转换一下思路，从其他方向去寻找线索。”

　　“曹克！问得怎么样了！”毛志清走进麻将馆，刚还吹胡子瞪眼和魏崇暗暗较劲的男警立刻收敛了几分，支支吾吾地开口：“毛队，证人思维比较混乱，证词前后矛盾的地方比较多，现在正在休息，预计五分钟后继续。”

　　毛志清双手撑在桌面上，脸色十分难看，看向王肇权，王肇权有些窘迫，他很努力地想要帮助警方，明明那些事才发生，他却记不清了，他脑海里只有裴松南那张笑眯眯的脸，凑到自己面前，说：“顾队在找你，所以我不会杀你。”

　　“王肇权，你昨晚就在现场，他们带走了程久源，现在，能够帮助警方找到程久源的只有你，你能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任何一点细节，都可以救程久源的命。”毛志清丝毫没有考虑王肇权的情况，开始给王肇权施加精神压力，王肇权是教师，本来责任心就重，毛志清这么一说，他的压力就更大了，紧张地用右手挠自己左手的手背，自责道：“对不起，我一定会配合你们，你们问吧……我能够回想起来的，我都会说出来……”

　　市局的法医到了现场后对现场的尸体进行了初步的尸检，和顾亦然推测的一样，所有死者的脖子上都有针孔，结合王肇权的证词，可以确认他们的确死于注射过量毒品，但具体注射的什么毒品，还需要将他们的尸体带回市局进行相关化验才能够的出最终结论。

　　顾亦然站在路边，他刚才和毛志清交流了几句，他和毛志清平级，毛志清还要年长他七八岁，按理说资历更老，经验也更丰富，顾亦然只能向毛志清传达自己的想法，并不能要求得到现场指挥权，让所有人听他差遣。

　　待毛志清进了麻将馆，顾亦然才开口叫郑一诺：“一诺，联系仙鹤，让她马上调查程久源的家庭情况，裴松南杀了其他人，却带走了程久源，说明他有理由不杀程久源。历史遗留问题，可能是指程久源在仿制雪砂，也可能，他们之间有其他的渊源。”

　　郑一诺忙点头答应，顾亦然继续说：“让视侦加入排查，以东兴镇为中心，向外辐射五十公里覆盖的区域，有没有可疑车辆，昨天现场加上程久源有七个人，结合现场的反抗痕迹，裴松南身边的人超过七个，至少有两辆车，排查昨晚十二点至凌晨三点进入东兴镇并离开的车辆，裴松南只坐豪车，车辆中含豪车的重点排查。”

　　郑一诺听完立刻去旁边给贺仙打电话了，魏风尘站在顾亦然身边，看着华林警方进进出出，他能够感受到包括毛志清在内的所有人都对顾亦然恭敬客气，但顾亦然的话对他们而言却没有一点分量，他们只听从毛志清的命令，明明是两地合作行动，却在事实上架空顾亦然，顾亦然这么聪明当然能够察觉到，但他却并没有过多干预毛志清的命令，他的义务就是提出自己的建议，至于华林警方要怎么做，顾亦然倒没那么执着，他只是利用手中可使用的资源，试图另辟蹊径。

　　“不是，您听我解释……”毛志清的声音传来，魏风尘和顾亦然都竖起了耳朵，毛志清压低声音，小声解释：“昨晚赶到现场的同事的确是看到了人影，我们都以为程……在屋里……我们一定把他带回来！一定……”毛志清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对方挂断了电话。

　　顾亦然和魏风尘也跟着走进了麻将馆，突然一个女警冲进麻将馆，超过了两人，停在了毛志清的面前，急切地汇报：“毛队，我们走访了临街的住户，有人看到凌晨两点过路边停了一辆金杯，极有可能是裴松南乘坐的车辆，根据住户提供的时间，视侦已经找到这辆车了！阿凯他们已经先赶过去了。”

　　毛志清双眼一亮：“干得漂亮！让他们到现场后先待命，等大部队到了再行动！”

　　顾亦然却微微皱了皱眉，视线刚好和毛志清对上，毛志清先一步开口：“顾队，你们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王老师就交给你们了。”

　　陪着王肇权做证词询问的魏崇和何念都傻眼了，抓裴松南这种事，人当然是越多越好，现在临门一脚，为了抢功这人连装装样子都不愿意了？他们当真觉得裴松南是轻轻松松就能抓到的吗？到目前为止，顾亦然指挥的那次行动，是唯一一次抓住了裴松南的行动，而在如此珍贵的“经验”面前，竟然还是被名利蒙蔽了双眼。

　　顾亦然却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只是点了点头，答应道：“好的，你们务必小心，我们会照顾好王老师的。”

　　毛志清只留下了几个分局的警察协助痕检和物证取证，其余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朝着距离东兴镇三十公里的面粉厂赶去。

　　看着他们匆匆离开的背影，魏崇难以置信：“他们疯了吧？是怕我们抢功？”

　　小太阳何念也没有开口，其他人也都默不作声。

　　发生了命案，警方拉起了警戒线，要求立刻停止集市，刚还吵吵闹闹的街道逐渐也安静了下来。顾亦然慢悠悠地说：“放心吧，裴松南不会在那辆车上。”

　　魏崇追问：“为什么？”

　　“他只坐豪车，不会坐金杯的。”顾亦然耸肩，“你们俩就在这里陪着王老师，记得给姚女士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哦对！”何念原地复活，掏出手机，顾亦然又转身走向门口，“我们去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第45章

　　雷打不动的集市突然被警方叫停，警戒线都拉到马路上了，镇上的领导们纷纷赶到现场维持秩序，虽然赶走了小摊贩们，但爱凑热闹的小镇居民们全都围在警戒线外高声议论着。

　　魏风尘抬起警戒线，顾亦然甚至不用低头便走进了现场，楼梯间还有物证的同事在拍照取证，孙闯刚才拍摄的墙灰处也被放上了一个号码牌。

　　郑一诺和曾重跟在他们的身后，也一起进了屋子，开窗通风后，屋里难闻的气味散得差不多了。

　　屋内的取证基本已经结束了，现场只有一个法医和他的两个助手。

　　法医看到隔壁市局的两位领导，客气地点头问好：“顾队、魏队。”

　　“嗯，”顾亦然答应了一声，“死亡时间能够确认吗？”

　　法医点了点头：“初步推断是今天0点到1点之间，他们被人绑在椅子上，注射了过量的毒品，五名死者中，有三名是看守，他们的身上有打斗伤，但从淤血扩散情况来看，受伤后很短的时间内他们的血液就停止了循环，另外两名，应该是实验人员，他们身上的伤痕看来，有反抗挣扎。”

　　顾亦然沉默地听着法医的叙述，时不时点头回应，现场加上王肇权有三个实验人员，但裴松南独独没有杀王肇权，他知道王肇权并不愿意参与雪砂仿制，所以留了王肇权一条命，他虽然疯，但是爱憎分明，同时，不杀王肇权让他带话给自己，也符合他越狱后刻意膈应自己的作风——他一次次表现出对自己的“偏爱”，不过是他对自己抓住了他并亲手把他送进监狱的报复，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对他而言是“特别”的，特别到甘愿被自己亲手逮捕，他要让所有人误会，他的落网是他给自己的“奖励”，证据就是他从来都来去自如，哪怕把他关进了监狱，他也能够轻轻松松，逃出生天。

　　顾亦然垂眼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他仰靠在椅背上，双眼翻白，他穿着黑色的兜帽卫衣和棉质运动裤，脚上踩着一双耐克的球鞋，鞋面有些脏，顾亦然用手指了指他的鞋，魏风尘就懂事地蹲下身，法医递过来的一双橡胶手套，魏风尘接过戴上，端着男人的鞋研究了一会，拈起一根干草，扭头对顾亦然说：“是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