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我矜贵(52)
现在添油加醋地捏造了这么一份病历,像是很具说服力。
这份假病历夸大了傅时戟的精神洁癖,胡乱填上了什么认知障碍,躁郁症…等等一系列的病症,还指出傅时戟过往未参与一些重要会议都是无法出席而是在养病中。
虽然这些年傅时戟虽有好转,可不知在什么时候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在未来或许无法继续履行家主职能,声声诉控足以混淆视听。
而在病历单的最后一条更是惹人注目的——同性恋。
同性恋并不是疾病,出现在这里却有些不寻常意味。
现在世家年轻一辈,没包养几个小男宠都是不入流的了,可是也只是玩玩而已,最后该订婚、结婚更是一点也不能少,只要多少收敛些,别叫人见了笑话,就不会被挑刺似得指责。
明晃晃的同性恋字眼在邮件上格外显眼,为傅时戟未履行婚约的不理智举动,做出了最合理的解释。
傅时戟强硬的手段,不知真假的病症,再加上他过度宠爱一个男孩甚至不结婚的出格行为,令家族里本就不服气的旁支,瞬间群情激奋。
他们要求傅时戟给个说法,扬言找来傅家有名望的族老宗亲做个见证,若是傅时戟真的无力承担家主的地位,就要退位让贤,让给傅家其他有能力的人。
这封邮件送到了多少傅家人的手中,他们还不尽清楚,但傅家老爷子和傅老夫人定是知情的。
“车速再快点。”傅时戟吩咐道,此时他只担忧有人会对庄隅使手脚。
“傅爷,那傅峥那边?”徐放疑惑道。
“他只会弄这些小动作了。”傅时戟对这种小孩子的手段不耻,吩咐徐放道,“他既然把自己的活路断了,那就如他所愿,去把南岸的货毁了,傅峥手里没了资金,倒要看看这些人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徐放扶了一下眼睛道:“明白了,傅爷。”
傅峥的最大的摇钱树就是南岸的走私生意,走私生意躲过海关,不用大笔的税额,只要找到洗钱的门路,这钱就如流水一般流进了傅峥的口袋里。
傅峥做事小心隐蔽,换了七八个委托人的名头来掩盖自己的身份,徐放等人也是费了一年多的功夫才确定了准确的接手人。
眼下毁了他南岸的生意,怕是要比当年打在肋骨的那一颗子弹还要令他疼痛难忍。
傅时戟盯着手表的时间,外界跳梁小丑演绎出来的腥风血雨丝毫没有让他动容。
傅家历经太久也太庞大了,旁支除却几个有能力的,其余不过是蠹虫,钻食傅家这颗巨树,每代掌权人都因着血脉关系,宁愿忍痛也要被他们蚕食。
但傅时戟却是要将那些不听的蠹虫尽数除去。
第48章 不见
卧室里的庄隅,将视线落在手腕上那块与傅时戟相同模样的手表上。
秒针转个不停,粗短的时针走过一个个大格,他不清楚傅时戟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满肚子的话,也不知挑出哪句讲给傅时戟听。
“你订婚或是结婚我都会祝福你好不好。”
“对不起,就看在我陪伴你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我吧。”
“傅时戟,我很难受,像是喘不上气,再受不了继续这么活着了,是我配不上你,所以能放过我吗?”
“疼疼我…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庄隅学不会用华丽辞藻来哭诉自己的悲惨,他也无法预测傅时戟能否在这个时机放过自己,他的眼神空洞洞的,正思索着,紧紧锁住的的房门被人拿着钥匙打开,是何妈推开了门。
“出去——”
庄隅瞥了一眼,厉声喊道,可说出的声音却很低沉,他几个小时都没有喝水,喉咙干涩到嘶哑。
何妈语气淡淡道:“老夫人正在楼下等候,小少爷还是亲自去一趟吧,难道要老夫人专程上来不成。”她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庄隅听闻后神色里的一紧,嘴巴抿起,他知道傅老夫人来者不善,静默地坐了半晌,便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你倒是难请。”
傅老夫人坐在落地窗前,悠悠地品着香茗,他听见了庄隅的脚步声儿。
时隔几年,傅老夫人没有丝毫衰老之态,言语间也是中气十足。
庄隅心中有些惧怕面对她,傅老夫人带给他的压迫感与过去一样,他不敢和傅老夫人直视,拖着双腿走到她的身侧,可转念一想,庄隅眼神有变得坚定起来,现在的自己为什么还要害怕旁人,凭什么叫他惧怕,索性破罐子破摔迈开步子,坐在傅老夫人对面的椅子上。
“您找我什么事?”庄隅生硬地说道。
傅老夫人拨弄着碧翠的手串,上下扫了一眼庄隅,道:“模子没变,胆子和脾气倒是都变了,怎么不害怕我了。”
那时的庄隅年岁还小些,见了自己怯生生的,一幅招人疼的样子,现在却是有些招人烦了。
庄隅回道:“为什么要害怕您。”
傅老夫人笑了笑,轻轻摇头道:“时戟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你就不怕我叫人把你拖到哪个沟渠里埋了。”
傅老夫人的语气像是在说笑,但庄隅听得脊背发凉,脸上血色尽失。
“呵,现在知道害怕了?”傅老夫人吹了吹杯中的茶水的热气,啜饮了一口,道,“我知道是时戟硬要把你留在这里,其实你自己也不肯,对吧?”
庄隅微微讶异,他以为没有人会知道他与傅时戟之间的关系。
傅老夫人见着庄隅的神色,为他解答了疑惑:“我自己的孩子,虽然不亲近,但是大抵知道他的性格,何况我留下的眼线也不少。”
庄隅憋了一眼不远处伺候的何妈,知道她布的眼线除了何妈之外,在这别院里或是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许多。
傅老夫人没有绕弯子,直言道:“当初的话,我再问你一遍,你想好了再回答,你和时戟是什么关系?”
庄隅沉默了半晌,傅老夫人继续捻着串珠,没有催促他。
傅老夫人知道傅时戟的精神治疗的进程,心理医生每隔一段都会向自己汇报,她清楚傅时戟有了这个孩子的陪伴后,状况得以改善,可这绝非傅家未来当家人的模样。
当初她也没有料到,自己那个薄情的儿子居然是个痴情的,但这情用在不对的地方就是错误的也是致命的。
作为家族的掌权者不应该有任何缺陷和弱点,所以庄隅的存在,就是未来某一刻的隐患,若是当断不断、藕断丝连,傅时戟未来必受到反噬。在傅老夫人看来,时戟还是太年轻,有些事做得冲动鲁莽。
“是……领养与被领养的关系。”
庄隅语气很轻,给出了与之前一样的答案,他向傅老夫人表明自己并没有对傅时戟有旁的心思,也没有什么资格成为傅时戟身边的污点。
“嗯。”傅老夫人微微点头,圆滚的碧珠又被她拨弄过去一颗,“还是懂事的,没了怪可惜,我也不想时戟怨怼我一辈子。”
她其实没有心思再去管后辈的事情,只是傅时戟这次做得实在难看,让两家的面子都无处安放,庄隅的命可以留下,但不可再出现于此。
“谢谢您留我的命。”庄隅像是在自嘲。
“你可以离开了,但是永远不要再回到傅家,不要让我看到,没有生息地活着,明白了吗?”
庄隅被威胁着,在傅老夫人手中获得了自由的权利,可是他并没有觉得畅快,心里涂抹了油脂一般难受,庄隅轻声地询问傅老夫人道:“那我,可以给他打一个电话吗?”
傅老夫人应了庄隅这个卑微的请求。
庄隅拿着一部崭新的电话回到了房间中,将数字逐一敲打上去。
在学校时,老师总会让他们留下联系方式以便沟通信息,庄隅便将徐放的手机号码抄录上去,可抄了那么多次,他依旧记不下来,庄隅只记住傅时戟一个人的手机号,努力忘也忘不掉。
按下拨打键,电话刚闪过电流声,便被傅时戟接通,傅时戟的私人号码只给了庄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