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我矜贵(10)
庄隅这才发现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人,下意识用手捂住光溜溜的身体。女佣对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训练有素地将香波滴在他的头上然后为他揉搓头发。
“闭上眼睛。”
庄隅木头一样听从她的指令,即使身体没有完全发育,可意识却已有了羞耻感,在女佣要为他清洗下身时连忙说道:“阿姨,这里我可以自己洗的。”
还好女佣没有在这件事上太过计较,将清洗工具递给庄隅后便站在不远处伺候。庄隅尴尬地拿起巾帕擦洗,他的膝盖上尽是淤青,庄隅不敢太用力,却认真地清理自己。
这间浴室实在是豪华了,简直比福利院院长的办公室还要华贵。庄隅在电视上也未曾看过这样的地方,浴缸足足能容纳下四个成年人,干净的水流拂过自己的身驱。
原来哥哥这么有钱的啊。
这里的奢华超过了庄隅过去的认知,他的视线逡巡在着一方小天地,视线落在女佣脚边的垃圾桶。
里面装着的是他的衣服,那件他曾拥有的最好东西,现在只配停留在这间房子的垃圾桶。
庄隅心情低落,掐着稚嫩的声音轻声询问道:“阿姨,这里是什么地方呀,我还不知道哥哥的名字呢。”
年长的女佣似乎是收到了命令,对庄隅的询问一一回答:“这里是傅家大少爷的一处宅院,大少爷的名讳为傅时戟。”
庄隅眼见能撬开话匣子,连忙追问:“那我在这里能做什么,唔,我是说大少爷他要我干什么。阿姨,我刚来这里什么都不懂,怕做了错事被骂。”
年长女佣回道:“少爷让您做的事,与你讲过了。只要遵从就不会被骂。”
她的平淡的语气令庄隅有些泄气,心里嘀咕着这说了就像是没说,但脸上露出笑,甜甜地道:“谢谢阿姨,我明白了。”
年长女仆点点头,见庄隅清洗地差不多,为他取来一身质地柔软的纯白色衣服,道:“您穿好衣服下楼用餐。”
庄隅将身上擦干,连忙接过衣服穿到身上,衣服的尺寸与他的身材完美契合,庄隅从未穿过如此合适的衣服,在福利院所穿的都是统一尺寸的服装,这件衣服像是量身订制一般。
庄隅捏捏衣角再抬眼时,透过镜子看见身后的阿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傅时戟,不知道已经观察他多久了。
庄隅惊吓地小声叫道:“啊!”
傅时戟此时也换成了一件面料舒适的常服,没有说话,阔步走到庄隅面前,庄隅下意识地向后挪动一小步。傅时戟伸出胳膊从他的后方取出一个吹风筒,庄隅随着他的视线落到吹风筒上,咽了咽口水。
“嗡—嗡嗡——”
傅时戟按下开关,吹风筒在庄隅的耳畔发出声响,仗着身高优势,傅时戟老练地拨弄着庄隅潮湿柔软的头发。
庄隅眼巴巴地梗着脖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傅时戟的胸口,察觉到头发丝在傅时戟的指尖翻转,温暖的风逐渐除去湿意。傅时戟十分娴熟地做着这个动作,电吹风在他手里不停地转换着位置,完全没有烫伤自己的头皮。
傅时戟好像经常做这个动作,他这么有钱住着豪华的房子还有佣人,那他曾给谁吹头发呢?
庄隅疑惑不解,难道傅时戟已经有女朋友,后悔刚才没有同那个阿姨多讲几句。以后怕是要住在这位大少爷身边,可自己对他的私下生活都不知晓。
“可以了。”
傅时戟停下停下吹风筒,将它放回原位,一只手穿插在庄隅的发间,像是在验收自己的劳动成果。庄隅提着一口气,生怕这位大少爷把自己的头发扯下几根,期待他的手能早点离开自己的头顶,可却没能如庄隅所愿,傅时戟的手指顺着发梢游移到后颈,强迫庄隅抬起头。
庄隅竖着耳朵,听见傅时戟说了句话奇怪的话。
“毛太少了。”
庄隅:“?”
第9章 规矩
毛太少了是什么意思?
庄隅撅着嘴巴摸摸自己的头发,干燥蓬松很是厚实,难道要长成浑身是毛的猴子么。
默默跟在傅时戟的身后随他一同下楼,眼睛瞄着周遭的陈设,不停地打转,着实是土包子进城眼花缭乱。
整栋别墅是两层的复式结构,设计简约,家具多是木质结构,几处角落里放置着盆栽架子,几株花草静默生长。沿着楼体走到一楼,落地窗取代了部分墙壁,窗外的树木被修剪地错落有致,虽密匝但不会令人压抑。
置身于自然,与世隔绝,但庄隅总感到有些违和感。
可口的食物被摆放在餐厅桌面上,只摆放两副餐具,餐桌周围也仅有两个椅子。
傅时戟拉开椅子,坐在其中一个,庄隅紧跟着像模像样拉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
桌子上摆放的食物精致小巧,全部被素白色的小碟子盛着,每道菜的菜量不多却整齐地摆满了小半个桌子,庄隅吸吸口水,被琳琅的没事勾引地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现在已经傍晚,一天都没有怎么吃饭,饭菜的香味成倍地飘进鼻子里,庄隅扭捏地看了傅时戟一眼,赶紧用手捂住不争气的肚子,企图让它停止这种丢脸的行为。
傅时戟听到了庄隅肚中发出的“咕咕”的动静,紧锁着眉头,看不上他这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他脸色沉了下去但没说什么,修长的手指执起筷子慢吞吞地送进口中,餐具和碗碟没有碰撞整个过程也没有发出任何发出声响,他的样子矜持优雅,可严肃的样子不像在吃饭倒像是在处理要紧事务。
庄隅见他已经开动,也拿着筷子将早就看好的菜色舀进自己的小碗里,直到堆起一个小菜山才住了筷子。
在福利院所有孩子吃的都是大锅饭,完成任务才能拿自己的小饭盒去打菜,每个人都尽可能在有限的空间里堆叠更多的食物。庄隅因为总被派放私活,去晚了剩下残羹总是吃不饱。
傅时戟停下手下的动作,视线落在庄隅仓鼠一样鼓起的嘴巴上,瞬间被影响了食欲。
虾仁,青菜,不知怎么做出来的小肉丸子,陶醉在唇齿之喜的庄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氛围变得奇怪,迅速放下碗筷将嘴巴里的食物尽数吞了下去。
傅时戟对庄隅的吃像非常不满意,尤其是挂在他的嘴边的饭粒格外碍眼,没有调教好的人连一只猫都比不上,至少他的猫不会在吃饭时发出声响,如同仓鼠一样在腮处囤积着食物。
“对不起,我实在太饿了。”庄隅试图解释:“我已经一天没怎么…”
“食不言。”傅时戟打断他的话。
庄隅和傅时戟视线相交,庄隅慢慢涨红了脸蛋,手指在桌下拘谨地互相揉搓着。
约莫二十分钟后,女佣来到客厅准备收拾碗筷,傅时戟吃饭时不喜欢佣人在一旁,他的用饭时间是二十分钟,佣人们掐算着时间到来时从来不会看见傅时戟。
今日确实几年来唯一一次例外,何妈低头仔细地看了自己的腕表,整整二十分钟,一分不差。
她按下心底疑惑,走到桌边道:“大少爷,是饭菜不可口么,还是腻了想要换厨子。”
实际上在她走进看到吃像狼藉的庄隅一下子就明白了估计大少爷是被这个孩子的吃像倒了胃口。
何妈是傅家夫人何凌月的贴身人,陪伴着夫人长大,后照顾着傅时戟,早就摸透了他家大少爷的秉性,除却性子上有些问题,只要她们这些下人们按照规则做事,绝无被无辜责罚的时候。
虽然傅时戟很少同她亲近,大部分时间一个人独处,但从小看到大何妈待他还是感情深厚的。今早上家里的猫在院中老死,何妈本以为傅时戟会伤神一阵子,虽然他出事沉稳可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人。
没想到和夫人出去一趟,回来竟是带了个狼狈不堪的孩子,她叫了其他佣人为其清洁干净,瞅着倒是个玉琢的小孩,就是不懂行事邋遢了些。
“何妈,他以后就留在这里,你教教他规矩吧。”傅时戟冰冷的目光扫向庄隅,庄隅寄人篱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孩子小瞅着伶俐,应该是个好教的。”何妈看着庄隅眼神柔和,像是说给傅时戟又像是讲给庄隅:“这院子里清静,多个孩子也能多些人气,难得你呀对着小孩得了眼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