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条不紊地为陛下检查了一通,眉头深深皱起,喂了两颗急效退烧药后,快速写了一份单子交给助手去熬药。
两名助手都各自领了工作离开,房间内一时只剩下他们三人。克莱门特不想让太多无关的人进来,就自己伸着晶骨把被褥全部换了个遍。
陛下的头发和翅膀基本上都吹干了,克莱门特担心还有什么地方藏着潮湿,决定再多吹一会儿。
艾萨克帮着克莱门特上将打理好陛下之后,长叹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双手搭着膝盖,脑袋深深地垂着,看上去有些颓丧。
克莱门特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想起刚刚格洛尔向他委屈控诉过的事情。他忍不住问:“艾萨克,陛下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容易生病?没有什么调理身体的法子吗?”
“您这说得也太简单了,克莱门特上将。”艾萨克苦笑一声,“天羽血脉的影响是非常强的,再加上陛下不能算做严格意义上的人类,不能直接把适用于我们的医学成果往陛下的身上套,只能往历任陛下的身上找参考。”
克莱门特一怔:“‘不能算做严格意义上的人类’?”
艾萨克奇怪地问:“当然,难道您觉得陛下的和我们的差别只有鹿角和翅膀吗?”
克莱门特:“……”是的。
“历任陛下的身体其实都不好,只是差到陛下这种会被外界发现的地步的十分稀少而已,”艾萨克叹了口气,“天羽血脉的血液毒性很强,强到会对他们本身造成不可逆的持续伤害,这个问题皇家医学研究院实际已经研究很多年了,但到目前都还没有多大进展。”
克莱门特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他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一时间觉得手有些冰冷。
血液本身带有问题,会造成不可逆的持续伤害?
不可逆……?
他忽然想到了之前里斯蒙德和他提到的三十六世。三十六世与格洛尔陛下是两种完全不同风格的帝王,现在的陛下是凭借一项项政策和措施将帝国一手带到大国地位的,当年三十六世却是靠着自身冠绝天下的武力与高强度的亲征前线来打服亚兰大陆。
如果说历任帝王都会受到同样的影响,那为什么三十六世能够健康那么多年,甚至还在外边活蹦乱跳地到处攻打,这可不是什么“身体差的程度不同”就能说得过去的事情。
“而且陛下这几年的身体越来越……”艾萨克十分烦恼,“唉,在浴室里睡着这种事情,以前可从来没有发生过。”
克莱门特皱眉:“那三十六……”
就在克莱门特刚要将问题问出口时,格洛尔忽然无意识地“唔”了一声。
两人的注意力当即就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陛下紧攥着被子,他双眼紧闭,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
克莱门特立马将刚才的问题抛之脑后,快步上前半蹲在床铺的边上,抓住格洛尔的双手,低声叫道:“陛下、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XD跨年加更~
顺便掉落一个小剧场(1):
陛下和上将走在路上。
上将低头偷偷瞧着小陛下。
陛下一心一意盯着路边的甜品店看。
上将忽然动手,从背后把小陛下拦腰抱起!
陛下:!(大惊)(羞耻脸红)(双脚腾空扑腾扑腾!)
(摄像机:XD)
第38章 三日
陛下紧闭着眼, 弯弯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他的双唇轻启,低而急促地喘着气。
翅膀的一角偷偷地从被子里露出,看起来有些难受地向着少年身体的方向蜷缩弯去。
克莱门特当即想到了上次户外过夜时,格洛尔睡到中途也有过一小段时间像是做了噩梦。
他不由得皱紧眉毛。
这才过了多久而已, 难道陛下经常做噩梦?
不过他记得当时……
对了, 当他把陛下抱住的时候, 陛下好像就没再表现出难受的表情了。那……
克莱门特忽然扭头将目光投到了艾萨克身上。
“艾萨克,你……先出去看看他们的药熬好了没有。”
艾萨克:……?
*
格洛尔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又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天色微醺,像是喝了酒的醉汉一样懵橙懵橙的, 光线射入房中, 平白给这空气里都加了一层醉意。
格洛尔的视野很是模糊,暖橙入眼, 更是让他一下连人景都分不出来。
朦胧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过, 格洛尔努力地回忆着,记忆却在他向克莱门特生了气、独自回到房间之后就变得零散起来。
他好像发了烧?嗯……是的,现在身上这种滚烫的感觉他可太熟悉了。
忽然,余光中一个影子动了一下,高大的身影直立起来,向他一步步靠近。
是……克莱门特?
果然, 就算是刻意锁了门, 也挡不住他进来。
格洛尔无声叹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
“陛下, 想喝水吗?”
熟悉的男人声音低低地在耳边响起。
装睡失败,格洛尔只好睁开眼睛。
上将将他从被铺里扶坐起来, 端着水杯到了他的面前。
这时格洛尔才发现, 房间里除了克莱门特之外, 艾萨克同样也在房间里。
“陛下!”艾萨克见到他醒来很高兴, 连忙快步走到床前。
格洛尔应了一声,嗓音有些沙哑。他的目光落在水杯上,对于克莱门特的问题却没有回答。
“你是怎么进来的,克莱门特?”他忽然问。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滞涩。
艾萨克走到一半,就有些惴惴不安地停下了脚步。
克莱门特垂眸凝望着他,说:“从窗户进的,陛下。”
很诚实。格洛尔清楚。
陛下点了点头,神色不明:“可我并没有想让你进来的意思,上将。我锁了门,你没发现吗?”
克莱门特说:“我发现了。可我如果不进来,就没法发现您发了烧。”
艾萨克也忍不住说:“陛下,克莱门特上将在您床边通宵守了至少四十个小时!”
陛下的睫毛微微一颤,轻声说:“那就更应该回去休息一下了,克莱门特上将。”
握着水杯的手掌上,指骨分明地凸起。
祖母绿色的眼瞳深深地注视着少年的眼睛,在今天显得格外沉默。他一根根地松开了手指,将水杯轻轻地放在床头柜上。
克莱门特静静地看着小皇帝,对于他的突然发难没有意外。
但陛下的脸色……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艾萨克,只见对方也一脸难办的表情。他轻叹口气。
“好,”克莱门特沉稳地应声,“那我什么时候能回来?”
格洛尔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说道:“再说吧。但至少三天的时间里我都不想见到你,克莱门特。”
克莱门特没有坚持,反而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那么三天后见,陛下,希望您的身体到那时候可以恢复健康。”
克莱门特应下话语,就真走了。
艾萨克苦笑:“陛下,您把上将赶走了,谁留在身边照顾您啊。”
“留谁都可以,你也行,”陛下靠在床头,有些难受地闭上眼,声音微哑地说,“这里面的理由很复杂,艾萨克,你别管那么多。”
例如说生病前那个晚上的过界之举,格洛尔必须得施予惩罚,不能让克莱门特那么放纵下去。
例如说某种政治考量,克莱门特的权力太大,能力太强,如果皇权束缚不住他,那他对帝国来说就太过危险。
又例如说……
格洛尔看了一眼克莱门特离开的方向,抿了抿唇,安静地收回了目光。
为了保证克莱门特不会再有机会像那晚一样通过窗户偷溜进来,格洛尔直接回收了他在王宫的所有权限。他坐在病床上,前脚躲着艾萨克的喂药,后脚一道命令就将人打出了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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