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ABO)(75)
冷风灌久了,袍袖冰凉,雪水冰凉,二者混在一起,寒意一瞬间加重了。卫长信想到回家以后要面对的更为寒冷的状况,最终决定:还是再试一试罢。
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大姨,看着夫妻两和年前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还是那句话,当初有多得意,如今便有多痛苦。
压抑着,他再次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李源看他这样,微微一怔,慈祥若大和尚的微胖脸盘上随即也露出了一个笑容,而后,李源走过来,将宽大手掌拍在之前女儿拍过的那个肩膀上,露出一个真挚又热情的笑容:“外边冷,瞧你们冻的,都在发抖了,进去烤烤火。来来,有什么想吃的吗?”
寒风与扑面的炭火中,这个在卫家沉默寡言了很多年的男人,三言两语,便将他们带回了偏厅。
而后他笑的更诚恳了:“方才宴儿也说了,你们既是到了长安,那么在卫府时,姨父大姨便绝不会亏待你们。说说看,晚上想吃什么?晚上想玩什么?放心,在你们大姨这里,保证......”
一串又一串的话说的人头晕,偏偏话说的漂亮,礼数也周全的很,找不出丝毫错处。李源诚挚而和善的目光中,卫长信张了张唇,却发现自己要说句话,是那么艰难。
他颓然低下头,看看不作为的弟弟和天真的姐姐,有些绝望。
和先前被确立为继承人时的意气风发比起来,现在的这个卫长信,只是一个找不到路、颓丧又悔恨的年轻人罢了。
他忽地又想起,自己这个继承人的位置,算是从大房这里抢来的。
这个烫手山芋一般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毕业季。回家是为了考试。
唉毕业季。
还有很多场,还要两地跑。
摸摸大家。
第九十六章 大鱼吃小鱼
“听闻你家中来了些客人。”
落日通红, 雪花不曾停止落下, 渐渐冻成一片纯白的皇宫中, 赵寂与卫初宴隔着一张小矮桌子, 相对而坐,各自捧了热茶在喝。天冷,因有许多折子要批复,殿内故意未弄得特别温暖, 茶杯中的水汽便格外清晰地蒸腾而起,缭绕到半空才消散。
隔着薄薄的水汽,卫初宴看了脸色红扑扑的那少女一眼,而后又看了一眼, 神色之中, 有些惘然。
“你怎么了?”
对于卫初宴的情绪, 赵寂向来很敏感,她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没什么呀。衣衫是昨日刚送来的新冬袍, 黑底红色祥云纹, 既有天家的工整严肃, 又于细小处见繁华, 她知卫初宴今日要进宫,特意换上的,除此之外,配饰上也花了一番工夫,可为何卫初宴会是这样的神情呢?难道这身衣袍不好看么?
卫初宴不知道赵寂在短短片刻中完成了从期盼到自我怀疑的过程, 她握着略有些滚烫的茶杯,不觉烧灼,神色略有些恍惚:“没什么。”
只是刚刚那一眼,她发现赵寂原来也已经能这样娴静地坐着了,并且又发现赵寂长大了一些,便不由得感到惘然,又隐约期待。
她和前世,越来越近了。
“对了,我家中是来了些客人,不过不是什么好客人。”雪白指尖被茶杯烫的微微发红,但以她现在的身体强度,这也只是到发红的程度,卫初宴放下茶杯,微微偏头想了想,而后找到了个有些滑稽却又有些贴近事实的形容:“他们是来打秋风的。”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几滴茶水泼落,赵寂急忙放下茶杯,笑意一直没止住:“不是你家的亲戚么?我听说还是很亲的那种,是你家其他几房的弟弟妹妹吧?怎么,堂堂郁南卫家人,还能寒酸到到姐姐这里打秋风吗?”
知道卫初宴已然分家,但因卫初宴太过轻描淡写的关系,她虽知道大房单独被分出来是不正常的,但初宴在她的庇护下在长安过得极好,她也就懒得去想郁南的事情。如今若不是那些人过来了,也许她永远不会提起郁南,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她还是有些好奇的,而且她其实一直记得小时候的那些事情,因此她也知道,初宴与以前家里的那些亲人的关系应当不怎么好。
“这也说不准呢。”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卫初宴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可赵寂却很有兴趣。
她主要怕卫初宴在这些人身上吃亏。
虽然卫初宴是个很厉害的人,但她很清楚,卫初宴同时也是个极重感情、并且很容易对人心软的人,那些人和她有血缘关系在,她担心卫初宴吃亏。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卫初宴闻言蹙眉看了她一眼,纠正道:“不要显得你很大了一般,你现在也还很小。”
年龄问题如今已变成了两人之间的敏感话题,一个恨不得立刻长大,一个知道那不可能,并且在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两人的距离。卫初宴一纠正,赵寂便气闷地瞪了她一眼,心想虽然她的确是想偷偷表现得像个大人了,但卫初宴何必这么认真地纠正她呢?
真是个坏女人。
“那好罢,那你还记得我们最初认识的那一年吗?”
“自然是记得的。”
“那你还记得么?有一次我问过你,你在家中是否过的很辛苦?”
卫初宴恍然记起,是有过这么一回事,她点了点头。
“那时你没回答,不过现在看来,终究是我猜对了。无论是你远走榆林,还是后来大房分家,都表明了,你家和我家一样,也很不太平。”赵寂看着卫初宴,略微有些心疼。其实已经过去了四年了,但是一切都很清晰,她记得那时候跟着母妃躲在帘后所看到的那张青雉平静的脸,也记得学堂之上她如一杆青竹一般傲然挺立与众人辩驳,不过最让她记得深刻的,还是从兰城到长安,她们走过的一路。
她知道卫初宴很坚毅,小时候她就能带着一个小小的她,穿过吃人的旱地,将她带回长安了,但是这种坚毅是如何而来的呢?那种走一路、骗一路,不肯相信任何人的小心谨慎又是怎么来的呢?
约莫是卫家给她的吧。
看出赵寂的难过,卫初宴犹豫片刻,抬起胳膊摸了摸她的脑袋,顺滑黑润的发丝自指尖流走,冰凉而柔软的触感:“我家中情况有些难说,但并不像你家这般复杂。我娘是个普通人,这是很罕见的,因为我外祖母是个坤阴君。像外祖那么看重门面的人,是不会娶未分化的普通人的,但他并未想到,作为他的第一个孩子、作为两个分化之人的结晶,将来要继承卫家的长女居然会是个普通人。他因此不喜欢我娘,即便后来我娘通过招赘的方式保住了大房的继承权,也阻止不了大房的衰败。后来我出身,大房日子好过了些,可后来我无法分化,日子自然又急转直下了。外祖不喜欢大房,其他几房趁势打压,的确有过一段艰难的时日。”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赵寂完全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困境,她露出了然的神情:“因此你才会出现在榆林。”
“是呀,因此才会......”思及往事,卫初宴眼里也有些怅然。
“这样一来,我不知该帮你教训他们还是改感谢他们了。”赵寂微咬樱唇,显得有些苦恼:“若他们不打压你,你便不会去榆林了,我便不会遇上你了。那我岂不损失了最宝贵的东西?”
心头被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卫初宴一怔,而后摇头笑了笑,清幽如莲花盛开。
赵寂痴痴看了一会,认真道:“既然不是好客人,那我帮你打发了可好?我听说他们此刻仍然赖在你家中不走,想来是有所求的。”
“是呀,自是有所求的。但他们求是他们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你知道的,我们已然分家了。莫说分家的兄弟没义务为其他姐妹操持家事,即便他们拿长房须得奉养爹娘的法令来压我们,我们也不怕的。”
“哦?这也能赖过去的么?”虽是发问,但赵寂十分喜欢卫初宴使坏的样子,她一手托腮,灿烂发笑,嘴边一个小小的梨涡。
卫初宴拍了下殿下这颗如今天下第二金贵的脑袋:“什么叫赖?长房养父母,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同时大齐律法也有规定,分家时长房占多数。我祖父欺我大房在先,大房既然未得财产,又何来赡养的义务呢?”
她在心中默默补充一句:虽然她其实已将大房该得的拿到手了。
这种做法有些阴损。尤其,她最后离开郁南时,做了一个局、又在后来送了一个新的刺史大人去郁南,如今人与局相遇,她能看到将要迸发的火花。这次长信他们过来,应当便是火花已现,卫家落在郑苍手中,得要活活剥掉一层皮,必要时还得抽出几根骨头,不可谓不痛。
但......就当是她救下前世本该去死的那些人的回报吧。
现在想来,几年前,她刚刚重生回来,想到前不久看到的卫家的下场,行事作风难免有些偏激。她是极其看重人命的,也是很相信自己的双手的,灭族之祸在前,若让她选,她一定选择把所有家产送出,因她相信她自己也能重新挣下家业,正如很多年前赵寂和同窗争辩时所说的那样。
而她也知道家中那些人在面临相同选择的情况下会怎么选,因此她没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她替他们做出了选择。
虽然现在看来,手段太过狠辣,但是......这是因为大皇子如今被囚了。
所以她不后悔。
“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赵寂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原本对于卫家她是很亲近的,因着那是卫初宴的族人,但是从年前卫平南要做主让卫初宴嫁人开始,她对卫平南就没什么好的观感了。后来有一次,她去母妃那里,恰好看到郁南郡刺史之位空悬,也看到了母妃划掉的那个郑苍,她后来又磨着母妃加了上去。
郑苍这人,行事才是真的阴损,他眼中有律法,但律法只是他做事的手段,若律法对他有利,他便崇尚律法,若律法对他不利,他便绝口不提。他是极端的小人,甚至能为了权力去娶一个貌丑的男人,赵寂知道他,却并不喜欢他,但郑苍与万家的这门亲事,却是她一手促成的。
治国,要良臣,也要酷吏。她知道这个人身上有些坏习惯,但是她只要确认一件事就好了:那就是郑苍是她的人。
万家的女婿,不就是她的人吗?
她将郑苍派去郁南做刺史,当时存的什么心思,其实是不言自明的。不过她也未曾想到,不过是往鱼群里投放了一条略有些锋利牙齿的凶鱼,竟会牵扯出那么一桩秘事来。
今日她召卫初宴进宫,便是想同她说这件事。
“郑苍这个人,你听说过吗?”
放下茶杯,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少女懒懒爬到卫初宴身边,躺在她的大腿上,像是从前还小的时候经常做的那样,拉起她的手,让她一下下地轻抚自己的肩背。
“想睡了?”
“一点点。你先回答我,你知不知道郑苍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么么大家,我昨天在打针来着。
因为发作过几次了,所以做了b超,结果发现好像是胆囊结石。也许还有感染?
算了不管那个,只要饮食控制住就好了,没什么大碍,爱你们。
回到了熟悉的学习班的日子,朝九晚九,所以我每天中午码字两小时,晚上一小时。
日更的。老时间更新,晚上八点。
第九十七章 聘礼
“郁南郡刺史。”白的近似雪的手指轻轻拂过赵寂夜一般黑的发丝, 强烈的反差却带来了惊人的美感。卫初宴想到一件事, 摇头轻笑:“他还是我放到郁南去的呢。”
最后那字的落下, 仿佛叹息。
赵寂身子一僵, 而后想明白了一些事,枕在初宴腿上初宴腿上的脑袋摇了摇,蹭的初宴有些痒:“我还以为是我放过去的呢。你还不肯承认他们苛待你,若是他们稍微对你好上那么一点, 以你的性子,也不会在推掉清鸢表姐的婚事后还将郑苍派去郁南做刺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