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天道酬情(上)(75)
“慌什么慌!大喊大叫成何体统!!见鬼了吗?!”
那小弟子惊恐地趴伏于地:
“不,不!!比鬼还可怕!!”
他说着, 似是又想起了凉锦一掌击飞门内炼体长老的恐怖一幕, 当即吓得冷汗涔涔, 话都有些说不清了。
凉千山见他惧怕之貌不似作假, 眉头一皱, 收回放在女弟子大腿上的手,不耐地问道:
“究竟怎么回事?”
那小弟子浑身一抖:
“是、是……”
他话未说完,没有完全敞开的大门便被一股大力猛地震开,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凉千山惊得从座椅上一下弹起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结在门口,愣怔怔地望见一个纤瘦颀长的身影缓步步入千山阁。
凉锦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淡漠的视线扫过凉千山惊骇的面庞,语气亦平淡无波:
“是我。”
凉千山被凉锦的气势吓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费力地扯了扯嘴角,极为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我道是谁,原来是锦凉姑娘啊……姑娘来此,可是有何吩咐?”
凉锦来势汹汹,凉千山自然知道她来者不善,但他自认与凉锦没有太大的恩怨,他虽然心里暗自有些龌龊的念头,但还未付诸实践,凉锦总不可能未卜先知,故而他有些摸不清凉锦的来意,便先试探着问道。
再者凉惊风曾言凉锦不过筑基四层修为,虽然凉千山亲眼见过她制服与他修为相差仿佛的筑基六层修士,但在凉千山先入为主的意识里,凉锦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他只是一时被凉锦气势所慑,所以才显出些许弱势。
凉锦嘴角一勾,冷笑道:
“我来取你性命!”
凉千山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疑惑地皱起眉头:
“锦凉姑娘,这可是有什么误会?在下与姑娘无冤无仇……”
他话到一半,突然住了口。
盖因门口另一道女子身影跟在凉锦身后走了进来。当凉千山看清来人样貌,顿时骇得魂飞天外,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
“凉,凉玄乐!!!!你!你是人是鬼?!”
凉惊风对凉玄乐尚还活着一事有所猜测,但却没有将其告诉凉千山。此时凉千山眼见着凉玄乐出现在他眼前,想起往年自己做下的事情,他当即吓得屁滚尿流狼狈失态!
凉玄乐一步一步走近,她今日着着白衣,又淋了雨,心绪大起大落,形容憔悴,加之凉锦带她赶路,长发不知什么时候披散下来,那样貌,倒是真有些像异志里边描述的索命女鬼!
凉千山身边的女弟子本是被凉锦现身的气势骇得愣住,这会儿又因凉玄乐的不断靠近而突然惊醒,惊觉后者身上有凶煞之气升腾,形容可怕,吓得当场一声惨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旁侧听命于凉千山的无生门弟子个个浑身发抖,想临阵脱逃,却又因腿脚发软动弹不得。
“我是人是鬼,你难道看不出来么?呵呵呵呵!我的好兄长,今日我便要向你索命!!”
凉玄乐刻意压了嗓子,让说话之声变得沙哑缥缈,周遭之人尽都感觉有凉气从脚底板上蹿腾上来,背心冷汗涔涔。
凉锦翻了翻眼皮,她这堂姐也太会演了,简直以假乱真。
凉千山腿肚子一抽,惊惧万分在椅子上扑腾,想站又站不起来,张牙舞爪地嘶声咆哮:
“别过来!滚开!一个贱人生的杂种!死了就死了!又不是我下的手!你找我干什么?!”
凉锦闻言一愣,旋即啼笑皆非,这凉千山还真是不知死活,到了这种境地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无异于自寻死路。
果然,凉玄乐听闻此言,双眼之中寒芒闪烁,嘶声怒道:
“畜生!”
凉玄乐愤怒至极,当即就要不顾门规直接一掌击毙凉千山!
凉锦忽而眸光一凝,瞳孔骤缩,眼见凉玄乐一掌扑向凉千山,她突然一声暴喝:
“且慢!”
同时猛地飞扑出去,一把抓住凉玄乐即将落下的手掌!
凉玄乐双眼一瞪,恼怒道:
“你做什么?!”
凉锦死抓着凉玄乐的手腕不放,目光却直直地看着凉千山。她的神情冷肃凝重,怒气冲霄的凉玄乐心觉不对,缓缓冷静下来,视线亦跟着转向凉千山。
然而这一眼看去,却叫她一下子愣住。
凉千山瞪着眼,双眼之中血丝密布,极尽惊恐,他身体瘫坐在椅子上,气息全无。
死了?
吓死了?
凉玄乐心里五味杂陈,然而不待她开口说话,凉锦突然抓着她飞身后退!
不远处的座椅上,凉千山的尸体剧烈抽搐起来,口鼻之间鲜血喷涌,胸腔莫名塌陷下去,裂开一尺方圆的大窟窿。
一道黑影自其内钻出,疯狂扑向就近的一个无生门弟子,那弟子惨叫一声,黑影自他口鼻七窍没入他的身体,他当即神色一变,双眼通红,血色上脸,宛如一头发情的野兽!
凉锦冷哼一声,抽剑出鞘,一剑将那弟子斩杀,那弟子刚死,立即与凉千山一般抽搐不止,黑影再度出现,欲寻找下一个附身目标。
然而凉锦既然已经将它锁定,便不会再给它任何机会!
剑光如芒,闪电般劈砍在那黑影身上,只听那黑影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惨啸之声,顿时化作一蓬灰飞,彻底消散了去。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凉玄乐目瞪口呆,直到凉锦收剑入鞘,她才回过神来,惊魂未定地看向凉锦,疑惑问道:
“方才那是什么?”
凉锦神情凝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色‖欲恶鬼,乃是一只低等邪魔,凉千山怎么会沾上这种东西!”
虽然只是低等邪魔,但真真切切是一只魔,凉千山身上附了一只邪魔,若非他突然猝死,凉锦有所警觉,否则凉玄乐刚才真的危险了!
被邪魔附身的人类除非死亡,否则眼下以凉锦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将之剥离,至少也要化神修为才能做到。
而被附身的人类心魂若与邪魔不容,就会发疯发狂,生生被折磨致死,过程极为痛苦又不自知,这也是为什么凉锦刚才毫不犹豫一剑将那弟子杀死!
这只邪魔明显在凉千山体内蕴藏了不短时日,凉锦心头颇为惊疑,此事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然而凉千山已死,线索断了,只能看他生前接触过些什么人,大海捞针般地追查看看。
凉玄乐目前的层次还不该接触这些,故而对于这个问题,凉锦没有与她说太多,只叮嘱她回头查一查凉千山,追溯一下他近些年接触过什么可疑之人,但切莫轻举妄动。
因这一段突如其来的插曲,凉锦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青云峰上时尸鬼门勾结魔族元婴,此次和风古城之行,又惊现低等邪魔,魔族在人间竟然出现得如此频繁,让她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虽然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故,但凉锦从来不会忽视自己的直觉,提升实力迫在眉睫,她必须尽快扶凉玄乐上位,好叫她履行约定,让她入青玉矿脉修行。
凉锦拉着凉玄乐离开无生门,凉惊风死了,凉千山也死了,门内注定会有一场大乱,这场内乱自会有老祖宗回来平息,凉玄乐留在无生门,只会触老祖宗的怒火,唯有等他们冷静下来,主动找寻凉玄乐,才是她回来的时机。
凉锦带着凉玄乐走到老祖宗灵识感应范围之外的小镇上,随意寻了家偏僻巷口中的酒肆,与凉玄乐在寂静无人之处坐了下来,
凉玄乐一路上神情恍惚,短短一日之间,凉惊风被凉锦手刃,凉千山横死,她大仇得报,但涌上心头的,却不是快意和轻松。
她为这场复仇的计划隐忍了十余年,此生的目标和坚持活下去的意念就是报仇,仇恨抽干了她的心力,让她无暇去思考大仇得报之后的生活该是怎样。
如今仇人已死,她却变得无措起来,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和生存的价值,此生再无活下去的意义了。
见她如此,凉锦喟然一叹,对于凉玄乐此时心中的感受,她自是感同身受,她也曾为报血仇屠戮天下苍生,一双手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然而那又怎么样呢?到头来,终归还是一场空。
她死了,又获得了重生,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但凉玄乐却与她不一样。
凉锦将封禁了凉玄乐之母生魂的锁魂瓶取出来,放到凉玄乐面前,在她呆滞愣怔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人活着总是要背负各种无法想象的辛酸和痛苦,虽然这个世界上坏人很多,但总有人会对你好,哪怕实在没有挂念,你就想想我吧,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和你,是亲人。”
“你这么优秀,伯母泉下有知,定然会为你骄傲,也会为你心疼。”
凉玄乐愣愣地望着桌上的锁魂瓶,直到凉锦唤店小二上来两壶流年景,斟满一杯递给她,她才回过神来。
“来,偶尔也让自己放松一下,什么都别去想,咱们喝酒!”
看着凉锦温和之中透着善意的笑容,凉玄乐竟觉喉头哽咽,想说什么,却不得出声。她接过凉锦递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没去刻意品鉴酒水的味道,但苦涩的心情却油然而发。
凉玄乐放下酒杯,伸手将锁魂瓶抓在怀里,蜷缩着趴在木桌上,她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桌面上,眼泪止不住汩汩而流。
她多少年没有放肆的哭过,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凉锦面前如此失态,也不知凉锦哪句话触动了她的心,叫她再也忍不住心头悲苦,无所顾忌地哭了出来。
凉锦没再去安慰凉玄乐,她斜靠着木桌,一杯酒一杯酒自斟自酌。
第93章 紫烟玉兰
凉锦带着凉玄乐消失了三日, 无生门内无人主事, 乱作一团, 两个老祖宗赶回后不出意料地发现凉千山已死, 顿时气不打一出来,然而凉锦和凉玄乐消失得干干净净,他们气没处撒, 只能强自压下。
这三日的时间里,凉锦与凉玄乐结伴,一同游山玩水,不理世事。凉玄乐已有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轻松安谧的生活, 此番一路走来, 只觉心中郁结缓缓消散,整个人变得豁达通透起来。
三日之后,无生魔尊对外宣凉惊风被人仇杀身亡, 继任门主之位的人乃其女凉玄乐, 半月之后将召开新任门主继位大典。
凉锦与凉玄乐又在外玩耍十日,这才返回无生门,老祖宗虽没给二人好脸色,但也没有当众落她们颜面。待凉玄乐将后续事务处理之后,在一众门中长老弟子拥戴之下, 成功继任门主之位。
凉锦得了首肯, 便一刻不停地赶赴青玉矿脉, 准备再一次闭关修炼。临行前, 她曾叮嘱凉玄乐, 但凡查到什么有关凉千山身上邪魔的线索,都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她出关再说。
先前大战的痕迹凉玄乐已派人清理,眼下矿脉之地有五指之数的炼体修士驻守,更有筑基弟子不停开采矿脉之中青玉。
凭借凉玄乐的能力,以青玉矿脉为基,哪怕她接手的只是一个烂摊子,凉锦仍然相信,无生门将在凉玄乐带领下很快发展起来。
驻守矿脉的修士见到凉锦,都下意识地打个哆嗦,但凡在之前那场大战中活下来的炼体修士,都见识过凉锦的狠辣手段和杀伐的果断,连老祖宗都奈何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杀了凉惊风。
再者,凉锦与现任门主凉玄乐关系似乎颇为亲厚,他们根本不敢得罪。凉锦大摇大摆地钻进矿脉里面,矿脉之内天地灵气格外浓郁,仿佛呼吸之间,便自有灵气灌入身体,整个人神清气爽。
凉锦轻车熟路地穿过一个个矿洞,朝着矿脉最深处去,直到矿洞尽头,她凭借前世的记忆仔细辨别了一下方向,而后选择了一面石壁,在其上飞快打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