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望水嘴里还念念有词,音节怪异,语调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等他念完了这些祭词,便从祭台下面拿出了一个长块的木头,赫然是一块未经使用的灵牌。
他盘坐在地上,就拿了一把刻刀,在木头上刻画起来。
唐霜意早就被吓得小脸发白,但他一句话都不敢说,同时他也能感受到陈江月抱他抱得越来越紧,就像要将他揉入骨髓。
唐望水终于停了动作,他将刻好的灵牌放到祭台最后一层的最边上。
然后目光将祭台上的灵牌一一扫过,眼神停在被唐数的换过的灵牌上,他古怪地笑了笑。
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唐霜意和陈江月,站起身后径直离开了祠堂。
唐霜意听见关门的声音后,才感觉体温渐渐回来,手脚不再那么冰冷。
陈江月没有动,唐霜意就这么缩在他怀里,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
村子里发生的种种事件都在告诉唐霜意,这里一点也不安全。
陈江月的身体素质在一次次任务里强化过不少,他的视力远远强于普通人。
他清晰地看到最后一个牌位上的刻字。
陈江月的脸色又冷又差,他眉目间是扫不去的阴沉。
俞嘉禾和他合作过很多副本……
想到俞嘉禾可能会在这个副本栽了,他心底那点负面情绪就翻来覆去,将他的理智完全扯断。
“陈江月……”唐霜意的声音里还带着泣音,他声音微颤:“你,你知道唐望水要干什么吗?”他想到了那天帮姐姐去唐望水家送东西,在唐望水那儿感受到的压迫感。
陈江月断掉的理智又被扯回来,他心里现在一团乱麻,又实在放心不下唐霜意。
他顺着窗户看了一眼,唐望水那群人已经不在了。
陈江月用昨晚铺在地上的开衫绑在横梁上,他自己很轻松地借着这个甩下来。
“小霜,你别怕,闭着眼往下跳,我能接住。”陈江月抬头。
唐霜意手止不住发抖,陈江月跳下去后他自己一人根本不能在横梁上站稳,都不用陈江月说,他脚一滑,直接从横梁上跌下去。
他吓得心都快要从胸膛跳出来。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陈江月把他牢牢接住了。
唐霜意此时倒也想到陈江月的体质不一般,普通人手臂现在绝对骨折了。
“你别害怕呀,算了……”陈江月伸手擦掉唐霜意脸上的泪痕:“你要哭就哭吧,哭出来是不是会好点?”
唐霜意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哭了,他前面所有年受到的惊吓都不如今天多。
他嘴唇哆嗦了一下,任由陈江月细细擦拭他的脸:“你是不是想去看看,那你去,我先在这儿等你。”
他知道陈江月的任务肯定和他的不一样,估计很难,他不想自己太拖累陈江月。
陈江月的动作顿住,他完全放心不下唐霜意,但对队友的担忧又浮上心头。
略微挣扎,“你一定不要走,就坐在这儿呆着。”
唐霜意声音怯怯:“我会的。”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江月将开衫取下来,放到地上当唐霜意的垫子。
唐霜意坐到了墙角。
不知道是不是受惊过度,他困得厉害,最后终究没抵过睡意。
唐霜意意识有些模糊,他浑身无力,四肢就像被折叠过,他想动一动,却又被禁锢住。
意识最终勉强回来一点。
眼前一片黑暗,他被关在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里,完全不能动弹。
作者有话要说:
唐霜意:事情慢慢超出我的想象,一开始我以为是普通的种田生活,后来我发现这是嫁娶风小说,现在我发现这是法/制节目
回来的陈江月:我那么大一老婆去哪儿了?
第16章 白嫁衣16
唐霜意头昏昏沉沉的,只能被动接受着外面的说话声。
“这样可以瞒过那两个吗?”
唐望水有些得意地看着木箱:“当然可以。”
他轻轻敲了敲木箱,声音有点阴沉:“你知道这个箱子的主人是谁吗?”
“这是唐数她爸做给唐数的嫁妆箱,她后来把这箱子给了唐霜意,唐霜意又转交给了唐明河。”
唐霜意感觉略微有点颠簸,他好像是被放在板车上往下推。
“那这箱子……”
唐霜意强打着精神听了几句,最终没抵过药效,再一次昏了过去。
“鬼死之前抱着的物件,就是对付他们最好的东西。”唐望水看着箱子上斑驳的血迹,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唐数是在被那肥猪殴打时,头一下被砸到这箱子尖角死的,唐霜意来给他姐敛尸时,那家人就把他姐的衣服塞进了这个箱子给了唐霜意,后面唐霜意和唐明河那事儿曝光,唐明河又被塞进了这个箱子扔进河里淹死……”
唐望水从兜里拿出火柴,划拉几下,把冒着火的火柴扔进一小片绿地,熊熊大火燃起,却又很快消失。
他有些恐惧又有些厌恶地盯着那火焰:“就像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火。”
“我们得快点把唐霜意关起来,让那两个慢慢走,免得来打扰我们的祭祀。”
一个略微年轻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恐惧:“那如果被他们找到了,只怕不会放过我们……”
“嗬。”唐明河看着浓雾笼罩的村庄:“怕什么,你们又不会真的死,你们是怕那两个的折磨,还是怕被烈火活活再烧死一次。”
河流湍急,浪花不断击打岸石,唐望水专程绕路从河流这儿过去。
“如果耽搁了河神的喜事……”
推板车的人不敢再言,沉默下去。
有执念的人死亡并不是解脱,在他们执念未消之前,他们会一次又一次经历生前最恐惧的事,一次又一次经历死亡。
板车停在一间双门的大屋间,正是唐望水的家。
“嘭!”箱子被人从板车上抬起来,然后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唐霜意的头一下子砸到箱板上,疼痛将他从昏睡中惊醒。
他用手和脚去击打上面的木板,不过关得太严,他手脚又无力,这种挣扎似乎是徒劳。
唐望水听着木板不断被击打的声音,有些无聊得打了个哈欠。
“你乖乖的,等会儿就把你放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关门声。
俞嘉禾被关在了最大的那间屋子里。
唐望水看着呆愣着站在屋子里的人,眉目间多了几分暴虐:“你们不知道流程吗?”
人偶早已麻木的双眼多出几分恐惧。
“给他打扮好,这可是河神想要的祭品。”唐望水坐到了凳子上:“这个周期我们能不能平安度过,就看这次祭祀成不成功了。”
一个穿着粗布的女人跪在地上,从一个破烂的箱子里取出化妆品。
她似乎对于这一套流程很熟悉,直接掰着俞嘉禾的脸在他脸色化着。
她是唐家村唯一一个化妆师,喜事丧事她都去。
她常年带着两个化妆箱,一为活人化妆,一为死人化妆。
可惜她死后给活人化妆的那个化妆箱便丢失了。
俞嘉禾被女人涂上过分惨白的油彩,之后是正红的油彩点在嘴唇。
油彩、白油、调色板……女人的手在化妆箱里划拉了一下。
另一个高大的女人则正在俞嘉禾后面,用一把小小的梳子梳着他的头发。
俞嘉禾原本是短发,此刻头发却垂到小腿。
下面的头发又脏又乱,全部打结,似乎是接上去的,发质还不太好。
但梳头的女人似乎梳头技术很好,她嘴里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字与字之间的停顿几乎一样,机械死板,让人不寒而栗。
待头发梳顺,她就用精心焊制的发簪把所有头发挽起来。
等到妆发完毕,马上有人把红色的喜服拿了过去。
俞嘉禾身上被脱得只余一件单衣,她们很轻松地就把喜服给他套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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