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想到……下次相见,是天然相隔。
唐霜意手指动了动,指了指自己,想说些什么,然后敏锐地发现了蜡的痕迹。
女孩儿整个耳朵都被蜡封住了。
他心里突然闪过几个画面,但又很快消失,那似乎是……是他经历过的事情吗?
越发加快的心跳声在这里格外突兀,还有急促的呼吸声。
女孩儿就这么淡淡地盯着他。
外面诡异的祷告声仍旧未停,唐霜意听得有些烦躁,他一直算是个耐性还不错的人,但却无端地厌恶起这种声音。
再加上面前这个非人的女孩儿眼神。
这种感觉并非完全是对面前人和外面东西的厌恶,更像是同情、无力与愤恨几种感情的交加。
胸口说不出的闷,他有些喘不过气了,这密闭的小小空间氧气快要耗尽了。
女孩似乎对他现在的样子感到奇怪,于是伸手想要又碰碰他,唐霜意一时无力,又急于躲避女孩儿的手,于是一下撞到了棺材的边缘。
“嘭!”沉闷的撞击声从棺材内传出。
整个祠堂都安静下来,那古怪的让人快要发疯的声音停住了。
唐霜意大气都不敢出,他心跳快得要跳出胸膛。
下一刻,棺材被人大力推动了一下,然后一瞬天旋地转,唐霜意顺利从棺材里滚了出来。
刚刚棺材被人翻了一个面,于是顶部在侧面,又加上这里面实在有些装不下两个人,他原本就是硬挤进去,所以这一下的动静让他很顺利从里面出来了。
唐霜意半撑着坐起来,然后大口大口呼吸着。
而他面前正对着的女孩儿又不知何时翻过了身,双手规规矩矩交叠放在肚子上,双眼紧闭,睡得安稳又规矩。
而唐霜意原本从棺材缝隙里见到的红光,此刻出来却全然不见,外面未点一只红烛,只有他刚刚跌进棺材时手中脱落的手电筒还在发光。
而那些发出低吟,发出喋喋噪音的人群也并不存在。
唐霜意此刻都有些怀疑刚刚听见的声音是他因为缺氧产生的幻听。
和尸体共处一室这么久,他也不再有心力寻找什么族谱,他至少需要缓一缓。
而且这么一耽搁,他的时间就不算多了,如果不能及时赶回去,他可能会被迫在外面沉睡,虽然他的屋子里也是一副不少人踏足的样子,但他心中终究还是觉得室内更加安全。
也许得赶快走。
但唐霜意爬起来,看着他本该恐惧的女尸,他又开始犹豫。
他无法不想到昨天白日里女孩儿脸上的痛苦,如果他当时有帮一下,会不会……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并不是他,但唐霜意这一刻仍旧感到了极大的罪恶感,纠结再三,他还是觉得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比如把女孩从这个很像喜轿的棺材里抬出来。
她生前不愿意嫁,甚至为了反抗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那她死后也一定不愿意被人配阴婚。
唐霜意思索再三,终究还是伸手把女孩从棺材里往外扯了扯。
女孩睁大了眼睛,似乎在疑惑唐霜意的做法,不过她很配合地把手搭到了唐霜意手上,然后自己乖乖出来了。
一出来,她就眨了眨眼,然后有些傻地笑了下,似乎以为在和唐霜意玩游戏。
不过下一刻她神情就变了变,女孩儿坐直了身体,然后垂下了头,遮住了眼中的复杂情绪。
不知为何,唐霜意感觉这一瞬间女孩儿有所变化,如果说刚刚他所相处的人更像是凭借本能在做事,此刻的女孩儿就像是恢复了思维。
他把这个念头从自己脑海里甩了出去。
这只是一具异变的尸体……或许是死前不甘,执念让她变成了这样。
唐霜意从一旁捡起了手电筒,他还是忍不住又和女孩儿念了几句:“我不知道你现在还有没有生前的记忆,但我觉得,你大概是不愿意呆在里面的。”
没有任何回应,不过唐霜意也没有太在意。
他回头又看了女孩儿一眼,然后朝着原路往回走。
【预言家的查验对象是】
系统再一次提示他应该做的事。
唐霜意原本想说林苋禾,毕竟昨日接触的比较多,但话到嘴边,他却改口:“我想问问昨日穿盛装的女人。”
刚刚想要说话的那一刻,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野芹的身影,那在大雨磅礴中冷漠站在原地的身影,和他莫名从野芹身上感到的相似。
他说不出来是和谁相似,但却觉得这个点很关键。
主系统似乎卡壳了,半天没有回应,唐霜意正欲再问,那边终于给了回应。
【抱歉,权限不足】
唐霜意的脸一下子就跨下来,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回应,不过这也代表着野芹身上确实有古怪。
或许主系统也觉得这个回答有点不太合适,又多补充了一句。
【暂属狼人阵营】
唐霜意在心里琢磨着“暂属”这二字。
这个暂属是何意,是野芹有可能换阵营到好人阵营?
他脑海里又闪出了第三阵营这个选项。
究竟是什么身份才能转换阵营。
唐霜意心里有几个猜测,却不能完全确定。
他的时间确实很赶,在他进屋的瞬间,属于他清醒的时间便结束了,赶在清明的最后一瞬,唐霜意爬上了床。
剩下想不通的明日再想。
而夜晚并没有因为所有角色的沉寂而沉寂,在祠堂里,白色的幽灵成群,她们互相穿梭过别人的身体,而那个女孩儿、那个刚刚从棺材里出来的女孩儿,此刻正诡异地笑着。
“哈……”她发不出声,只能勉强张嘴,说些无意义的声调。
她站在那即将升起的太阳另一侧,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仰望阳光。
她此生都无法再触及温暖了,哪怕在这被封闭的亡灵之地,她都无法违背规则,却触碰一次虚假的阳光。
女孩儿缓缓将手收到背后,然后又握拳,她没有任何知觉,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靠着她已经所剩不多的记忆在模仿。
她早已失去了正常生物的基本反应。
她眼中的哀怨、恨意暂时被惊喜所替代。
真好看的阳光。她想,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如果不是唐霜意将她从那个封印她的棺材里拉出来,让她得以破解诅咒,寻到机会控制自己的身体偷溜,她只怕还是没有完全醒来的机会。
被操纵意识,像一个机器几百年都做着同样的事情,被迫重复死前的遭遇。
她都快忘了站在阳光下的感觉。
在太阳完全升起前,她退回了祠堂,站在了太阳永远照射不到的地方。
她确实没有违背规则的实力,所以只能承认,她是个亡灵。
“今日的投票环节即将开始,诸位准备好了吗?”老人的声音在祠堂外响起。
而里面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大堆人,有老有少,男女皆有,打扮朴实,就像是普通来祭拜的人。
“你!”在最前面的人看到了门内的女孩,于是立刻惊慌起来,他吓得猛退几步,然后转身欲跑。
女孩被惊扰,低了下头,她的眼神从天上平移下来,就这么平视着面前的所有人。
她脸上的妆容尽皆消失,只留下一张原本清丽的脸蛋,但失焦的瞳孔,白如纸的脸色,还有那已不正常角度扭过来的头,都在昭示着她的非人。
女孩嘴角上扬,然后嘴唇张开,说了六个字的口型。
“诸位,好久不见。”
面前的所有人都消失,而供奉着神像的大堂的门缓缓关上,女孩儿转身又一次跳进了村民们为她选的棺材。
在今天的选手们进来时,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只是祭台的门关上了。
而在外面的角色集合时,商心慈还利落地在丛林间穿梭,只不过此刻他已经换了另一副样貌,另一个身份。
他此刻穿梭在很多人觉得不可能进入的白雾区域。
这里的野草都不太一样,有着半人高,商心慈裸露出来的皮肤被划伤了不少,有着深深浅浅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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