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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蓂(32)

作者:挺木牙交 时间:2023-05-09 09:48:12 标签:玄幻 强强 情投意合

  徐风檐的眼皮跳了跳,觉得这只孔雀不同寻常。

  他揪着江逾白的领子把他拉起来,推进轿子里,而后一边抽出剑来,一边喊了荆苔几次,想让他后退。

  但小师弟充耳未闻,急切中,徐风檐伸手要拉荆苔的袖子,意外地发现这件墨绿色的衣服让他感到熟悉。

  此时闪电呲啦一声划破乌云,好像要把这孔雀砍成两半。

  孔雀啼鸣一声,不以为意,盘旋回来,尾羽弯过一个圆滑的角度,片片羽毛都如宝石般璀璨。

  那道刺目的电光中,荆苔受到诱惑似的挣脱徐风檐的手,脚步凌乱地向前快步,向绿孔雀的方向靠近,好像要奔赴一个结局。

  他怔怔地看着庞大华美的绿孔雀,眼神恍惚,居然显得有些迷恋和耽溺。

  突然,荆苔痴痴地伸手,露出苍白得血管清晰可见的腕子,大家都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绿孔雀扑一下翅膀,落下一张翩飞的笺子。

  正正好好、不左不右地落在了荆苔的掌心。

  接着,绿孔雀高高地长啸一声,煽动翅膀,回身朝太阳的方向飞去,渐行渐远,隐匿在一片云里,消失不见了。

  荆苔仰得脖子都酸了,此时才意犹未尽地低头,查看绿孔雀留下的笺子,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新水帛川,建门栗丘,吾为其主,特告天下。”

  署名狷狂凌乱,荆苔定睛看去,依稀觉得自己看懂了这两个字,是——

  “甘蕲”。

  旧梦无寻——题记。

  卷一·方中方睨·终

 

第21章 倾金壘(一)

  紊江,翥宗。

  时值初雪,蜿蜒的紊江上结了一层薄冰,树枝上压着厚雪,时不时听到雪砰然砸地的声音。

  从清晨起,江水上的薄冰就被一艘接着一艘的大船冲破了,冰块掉进水里很快就融化掉。

  翥宗的宗门张灯结彩,白雪在红绫和灯笼上浅浅地叠了一层。

  之下,柳霜怀刚把耘江撄城的人送进去,回首,把手搭在眉上,眺望源源不断的船队和大堤上黑压压的人群,嘴角一勾,霎时笑开了,凑到身边女子的耳边,喜气洋洋道:“这回可气派了,兄长嫂子一定会很高兴的——你说是不是,岫姐。”

  管岫哼了一声,把他的脑袋推开,习惯性地拍上柳霜怀的后脑勺:“是,等你结契,大家伙儿搞个比这更气派的给你。”

  “那可不成。”柳霜怀煞有介事道,“我可不能越了我哥去。”

  管岫斜他一眼,没把这句话当回事,道:“来了多少家了?”

  柳霜怀默默一数:“除开那些小门派,十六蓂差不多的都来了,昧洞都来了,嗯……芣崖禹域还没有来,月火寺也没有,月火寺到底会不会来?他们不是佛家么?也凑结契的热闹?”

  “空山住持既接了帖子,就不会失约。而且撞上了往常扶英宴的日子,月火寺就算不为结契,也该为扶英宴来的。”管岫嘴里说,正逢着秦济门的刘长老举手庆贺。

  管岫笑吟吟道一声“同喜”,做手势叫引路的弟子带秦济门的寥寥数人进去。

  柳霜怀蹭过来:“那……栗丘会来人吗?”

  管岫想了一会,摇摇头:“不知道,看那位怎么想吧。”

  这段时间发生了几件大事,桩桩件件都与挽水有关。

  头一件就是那苟延残喘数年的挽水终于流尽了。

  那块地方这么多年很少有人会进去一探究竟,看看里头是什么光景,到底为什么流不尽。没想到一朝戏落,也一样迅捷、一样干干净净。

  第二件更奇特些,是关于新水帛川栗丘。

  虽然众人皆知,一水灭就会再起一水,可这次的起发未免也太迅速了些,就好像是老天爷都等得厌烦,迫不及待要把挽水赶下戏台子,更奇特的是,其主竟然是刚从疏庑中逃走的逃犯,名甘蕲。

  如今一朝建门,这逃犯的身份从囚犯竟一下翻身,成了个蓂门尊主。

  最后一件,是那位三十年未曾问世的纤鳞君荆苔,也居然重新在挽水露了面,还带来了一本经昧洞确认的、的确是世间第一本的《微阳经》。

  雪又无声无息地重新落下,纷飞的鹅羽中,管岫注视着天际头,还有紊江两岸一大片的雾凇,不停的有礼船从中露出头,她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一时出了神。

  忽然弟子蹬蹬蹬地爬上长阶,打断管岫的回忆,对她禀报:“红蕖君,禹域到。”

  正拿着册子对名字的柳霜怀兴奋地把册子一扔,一把抓住管岫的手腕:“嘿!早听说荆哥回来了,走,我们赶个早,去叙叙旧。”

  “叙旧?我看人家也无甚可跟你叙旧的。”管岫嘴上嫌弃,但还是交代了一下琐事,就跟着柳霜怀下长阶。

  或在说话或在左顾右盼的客人停止攀谈,看着翥宗两大弟子牵着手、像蝴蝶一样往下掠去,不免奇怪地把眼神递了过去。

  梆的一声,禹域的礼船靠岸。

  先出来探头探脑的江逾白兴奋地“啊”一声,就又被他身后的粉衣小姑娘拖进去,斥道:“啊什么啊,师伯师叔们都没有动,你怎么先蹿出去了。”

  江逾白挠挠头:“我这不是还没出去嘛。”

  徐风檐带着一对相貌极其相似的姑娘走出来,又开始习惯性地训斥:“江逾白!”

  江逾白像见了猫的耗子,立即站得滴溜的直:“我在!”

  “你怎么就学不会沉稳些呢?”徐风檐头疼得捏鼻梁,心道这对师徒真是来讨命的,一个沉稳得过分一个完全没点沉稳的劲头,这世间就不能平衡些吗?

  转眸一看,绯罗捂着嘴在那笑得肩膀一抖一抖,他更心伤了。

  尊主王灼浅笑着走出房间,他身量很高,脊背挺拔,身上老穿些浅色衣服,头上的玉冠有小小的两个鹿角。

  他温和道:“师弟,都是小事——小苔呢?”

  江逾白忙道:“就来了就来了。”

  “师兄。”

  王灼和徐风檐听到荆苔的声音,一同扭过头。

  小师弟如他们叮嘱好的乖乖裹好裘衣,立在拐角处,轻轻地吹走唇边的雪,簪子上的小灯摇摇晃晃。

  此情此景,太过熟悉。

  徐风檐一晃眼,以为是师叔经香真人站在那里,就要走上来,递给他们民间的各色点心,问他们修行累不累,要不要跟他去玩。

  在禹域休息的这段时间,荆苔住回了从前经香真人的住处——柏枝乡。

  里头一如往常,也可以说什么也没剩下,只有一只经香真人曾经豢养的白鹤。

  荆苔刚踏进柏枝乡的门,白鹤就久旱逢甘霖般地热切地迎上来,没个轻重地啄他的手和脖子。

  他抿嘴笑,抚摸白鹤的头顶。

  白鹤犹然不满足,立即就要扑腾翅膀往门外冲,好像它知道还有一个人还没回来。

  王灼和徐风檐伸手想拦,但也不知道该如何拦,不知道如何同一只白鹤解释。

  荆苔轻轻把白鹤拉过来,微笑说:“不用等了。”

  白鹤似懂非懂地发出一声哀鸣。

  徐风檐眼酸得快要落下泪来,依稀感觉王灼拍了拍自己的肩头。

  后来徐风檐时常去看望荆苔。

  有一天夜深,逢着参光出巡,快要靠近禹域中心,朦朦胧胧下着细雨。

  徐风檐路过柏枝乡,见门前的灯还没有灭,在雨中漫成一片光晕。

  他好奇地走过去,竟然看见白鹤停留在台阶上。

  荆苔一身单衣,偎在白鹤的翅膀里,他们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荆苔的衣摆都全湿了,一人一鹤没有说话,静默地看着乌云密布的夜空。

  徐风檐狠狠在墙上锤了一圈,红着眼眶回去。

  这天之后,徐风檐和王灼像小时候那样,每天都去打扰荆苔,又把下一辈的弟子拖去荆苔的眼前晃荡,直到荆苔再也忍不了吵闹把他们赶出去为止。

  不论如何,柏枝乡实在是太冷清了,从前还有经香真人,现在只有荆苔一个人。

  王灼先下了礼船,许多人围上来,与他寒暄,眼睛却盯着王灼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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