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崽不易,猫猫叹气(87)
嘴角勾起晦暗不清的笑容,他转头看向夜合:“你呢?你也这样认为么?”
夜合不知如何回答,干脆沉默不语。
好在黄萱草也没打算让他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并不觉得自己疯了。”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这修真界,恐怕不可能有比我更清醒的存在了。”
“我名黄萱草,本体乃是萱草。但很多人不知道,萱草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叫忘忧草。可我,却未能忘忧,也无法忘忧。”
“当年我还只是山间一株无忧无虑的忘忧草,因缘际会下诞生灵智。我醒来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我的族群。每逢花开时节,入目皆是活泼的橘色,叫我心生愉悦。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体会到快乐这种情绪,直叫我流连忘返。”
“所以,尽管我力量微薄,却还是尽全力管照着每一株忘忧草,殷切地盼望着,盼望他们有一日能和我一样诞生灵智。然后我们一起修炼、化形,最后走长生路。”
“只可惜,所有美好的愿景都是用来破灭的。”
“我们的居所被修士发现,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破。他们大肆挖掘我的族群,除幼苗外一律不放过。那时的我没有如今修为,只能暗自躲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那边生机勃勃的花海被破坏、被践踏……”
“等他们离开时,只剩下三株半死不活的幼苗和一地狼藉。”【注1】
“你知道吗?那些被挖走的忘忧草中,有许多几乎要诞生灵智了。可是最后,他们沦为了炼丹炉内的一味好药。”
“你觉得这样公平吗?魔族这种天地宠儿不必多说;哪怕是人族,只要有足够的资源,也能在寿元耗尽之前踏入修炼的门槛;甚至兽妖在修炼一途,也都比植妖容易太多。”
“植妖从诞生灵智到化形,至少需要千载时间。而这期间哪怕只有一个环节行差踏错,便再无后话可言。”
“我费劲千辛万苦将那三株幼苗救活,投入无数资源助他们化形,结果他们却没有灵智。”
说到这,黄萱草的眸中竟有泪光闪烁:“何其好笑啊!”
“所以我只能将自己的神魂拆分成四份,注入这些没有灵智的躯壳当中。每一个都是我,每一个又都不是我。”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改变植妖的处境。我想让我的族群过得好一点、更好一点,我有错吗?我若有错,那些为保传承,打压散修的世家又算什么?”
“修真界本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弱者就该看强者脸色过活。”
“当初我无能,所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族群被灭;而现在我有了能力,自然要为我族群争取利益。”
望着黄萱草随着句句话语,越加坚定的表情,夜合暗自长叹一声,终归是没有说什么。
在夜合看来,黄萱草的确是疯了,创造灵智已经成为了她的执念。她因执念而生,又因执念而疯,将来也必然会因执念而死。
这也算,死得其所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1:第30章埋下的铺垫——“可你们根本不懂!”黄萱草的情绪激动起来,音量猛然拔高,震得练溪川脑子嗡嗡作响:“你们不懂,我们植物诞生灵智何其困难,更不懂我的用心良苦!修真界每年都有至少两百种植物灭绝,如果我能熟练掌握培育灵智的方法,就能够避免这种悲剧。”
黄萱草就是被灭族的一员,她幸运地存活下来了,所以有了这种执念。
忍不住解释两句,我没有洗白黄萱草(因为这就是最初的设定),我真正想表达的是:我们了解罪恶背后的痛苦,只是想从根源避免同样悲剧的发生,【而不应该】以犯罪者的痛苦为其开脱。高等智慧动物,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就像黄萱草,她做出了选择,她就要承受后果。
最后小声说,我当初设定这个角色,就有点害怕会出现争议,甚至想过砍掉她的剧情。其实在写这一章的时候,我都在思考要不要揭开前面的铺垫。但最后我决定,还是按照原本的设定写出来。就是,要骂就骂黄萱草,11是无辜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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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身份暴露
延绵数万里的沼泽地中, 丈许高的苇草随风轻缓地颤动着,投下婆娑的暗影,根部泛着水光的黑泥蠕动, 仿佛有怪物潜藏在泥塘身处。
一只庞然大物在茂密的苇荡中穿行, 四足踏着行云, 隔离脚下一片污秽。他每每经过一处,那时不时冒出气泡的泥水便好似被安抚一般, 平静片刻。
“川川, 你好些了没?”巨兽开口, 竟是不符合威猛外表的奶声奶气。
像毯子般挂在他背上的黑猫勉强抬了抬头, 下巴满是凝固的血迹,声音嘶哑无力:“还行, 没死呢……”
黑猫身旁趴着一只毛色雪白的小兔子, 将近身长的耳朵耷拉在两颊, 也是精神恹恹,却还是小口小口地舔着黑猫腹侧的伤口。
“川川……”小兔子缓了两口气,嘴角淌下一道血痕:“在唯我秘境开启前,我恐怕都没办法出手了。”
“再强行出手, 我可能又要陷入沉睡了。”
顿了顿,他的声音更低, 宛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给你添麻烦了。”
强行爆发八成战力让修灼无瑕压制灭世神雷, 惨遭反噬,月余的努力顷刻间化为乌有。
练溪川这次重伤,像一柄陵劲淬砺的匕首, 将包裹着修灼的坚壳击碎,刺骨的寒冷直扎进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想起幼崽时蕴月兔驻地的满目疮痍,仿佛他又变回了曾经那只软弱无力的小兔子, 只能躲在野兔洞穴里暗自流泪,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站在修真界战力巅峰近千年,修灼已经习惯了保护,然而一夕之间,却沦为拖后腿的存在。那种再次被打回原形的无力感,让他感觉自己像在无尽黑暗中坠落,不知道何时能够落地、不知道能不能落地、不知道落地后会面对什么……
那些被修灼好不容易掩埋在记忆深处的过往,那些他费尽千辛万苦打破的恐惧,好似三途河爬出的厉鬼,再一次纠缠上了他,苍白的手骨抓过曾经受过伤的心脏,将好不容易愈合的血肉再次蹂躏得伤痕累累。
垂在麒麟腹侧的猫尾卷了卷,练溪川垂眸掩下其中狠厉,打起精神放柔声音:“修修,你永远都不会是我的麻烦。”
抬尾将修灼牢牢地包裹住,尾尖一下一下地抚顺他的额毛:“我幼崽时调皮又捣蛋,还经常惹是生非,你可曾嫌弃过我。”
将脸埋进练溪川的尾毛里,修灼闷闷道:“乱说!你小时候听话又懂事,特别乖巧。”
练溪川不由汗颜,他又没失忆,当然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个什么德行。那爪子欠的啊,他想起来都臊得慌。
“修修,我想说的是,你我道侣乃是一体,不存在谁拖累了谁。”
“道侣之间,本就应该互相扶持。就像你当初不遗余力地保护我,现今,我只不过是以同样的方式保护你罢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继续道:“修修……”
“我知道,你以前经历过很多……痛苦的事,所以你拼命想要变强,强大的实力会给你安全感,让你能够面对曾经的那些遗憾和挫败。”
“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像一只被强行撬开外壳的蚌,内里的柔软无处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