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珍惜现在的日子,也很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他会为了维护这一切拼尽全力。
他转过头,面色已经恢复成那极力掩盖委屈的模样:“我听夫郎的,得亏夫郎把我带出问家,我才得以有当下的生活。”
提起这话,柳连鹊似乎是想起什么,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无措和尴尬:“是我当时选人的时候运气好,能选上你。”
“啊……原来选婿的时候,夫郎还考虑过别人?”
问荇也不恼不闹,只是露出个牵强又故作大度的笑,摆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显得有几分可怜:“还好选上的是我。”
“我没……”柳连鹊苍白的脸色上浮现出红意,他说不来谎话,不好意思地攥着手。
毕竟他是真的选过。
“当时有七个青壮男子让我挑,也只是分别看了八字、生平和画像,没有其他半分意思!”
“那夫郎为什么选我啊?”问荇眼睛亮了一瞬,期待地看着柳连鹊。
“我不管家境、身体状况还是岁数,肯定都不是最合适的。”
半晌,柳连鹊艰难地开口:“……我说了,你不能笑话我或者生气。”
“我怎么会生夫郎的气。”
柳连鹊将方才微乱的发丝别回耳后,轻轻咳嗽了两声:“你是这七个人里家境最差,身体最差,境遇最差的,所以我……”
问荇脸上笑容慢慢垮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略微的委屈和惊讶。
这倒不是装的,他是真觉得离谱,但细想对面是柳连鹊,又觉得合理。
选中他是因为他过得够惨,合着柳少爷当时就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干脆拿成婚当做慈善呢?
既有商贾人家的精于算计利益最大化,又有读书人的悲天悯人,他夫郎人还挺好的呢。
“但是你是生得最好看的!”
柳连鹊看问荇一脸委屈,情急之下找补了句,没成想因为心里太乱,把憋了很久大实话给掏了出来。
寂静。
问荇抬起头,错愕看向他。
这下他没开始难堪,柳连鹊倒是捂住了脸,捂住脸前还很有风度整了整袖口。
“你权当没听见吧……”
他近乎哀求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进宝:柳大人本来只是心好,结果选到了很厉害的问大人,这也算好人有好报吧?
小问:叫你学谚语歇后语,没让你这么用,夫郎快来……
鹊鹊:……(被自己的话羞到未响应)
小问:算了,明天再抓你认字。
进宝:嘿嘿~!
第99章 晨起炊烟
“我可听见了。”问荇闷笑,“夫郎夸我长得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夸完了就不能赖回去了。”
“只是我没想到夫郎面上正经,内里也不能免俗,会喜好……”
问荇搁在地上的油灯骤然熄灭,一阵微风刮过他的颊边。
待到风静的时候,院子里哪还有柳连鹊的身影。
可问荇觉察到他还在,只是不愿现身罢了。
院子里的柳连鹊能力甚至不如普通小鬼,甚至有些普通小鬼就会的本事也用不熟练,能做到这份上看来是真把他逼急了。
“夫郎这招金蝉脱壳好厉害。”问荇语调里带着调侃意味。
“要是有问家人来抓我,夫郎得保护我啊————”
说完他片刻不敢留便捡起灯往屋里走,再不走,他怕气急的柳连鹊好几天该不理他。
“嗯。”
若有若无的低促应声飘散在风里。
“会的。”
“好。”问荇挑熄灯火,回眸朝着身后无形的风璀然一笑,明艳得像仓促落在秋风里的火。
“晚安,好梦。”
问荇是被吵醒的。
三更灯火五更鸡,虽说正是男儿读书时,但他不是读书人,怎么有人这么早敲他家的门。
与其说是敲不如说是叩更合适,没到撞的粗暴,却时断时续得烦人,幸亏他家附近没什么邻居,否则外边人高低得被愤怒的邻人揍一顿。
问荇借着蒙蒙亮的天光,左手攥着刀,右手先是只推开条细细的门缝。
吱————
他脸色未变,心里那点因为困倦带来的烦躁倒是被略微放大。
门外正是问大宏和问丙,两人站没站相摇摇晃晃,身后似乎还有高高矮矮的身影。
听到声音,问大宏混浊的眼珠子缓缓拧动,瞬间蒙上层让人觉着恶心的惊喜:“小四!”
问荇迅速用力关上门,锁门闩。
要是他的奇葩亲戚早点来他还清闲,晚点来他干脆进山去镇里了,结果早不来晚不来,偏生是现在来。
“小四,是我啊,我是你爹,给我们开开门!”
可问大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反倒是拍门的声音愈发剧烈。
这没良心的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后居然还敢在村子里乱传他老子已经死了,要不是他打听到问荇有钱要供着忍着,说什么都该狠狠打他一顿。
问大宏思及此处,刚刚亲切的声音变得阴沉了些:“我带着咱们家里人来看你了,但是来得早,能不能开门让我们进去歇个脚。”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问大宏回去趟,专门拖家带口带了其他闲着的后辈,以及亲家那个叫赵小鲤的,见过问荇的哥儿来。
他不信这么多人还叫不开问荇家门,待会天彻底亮了,问荇如果不乖乖听话他们就在门口嚷嚷就等着被村里人看笑话吧!
“小四啊,我们刚刚看到你出来了,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们?”问丙声音柔和,那张白得仿佛能落下油来,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个尽职是二哥,“我们只是几个月没见你,很想你而已。”
问荇还是没反应,问丙暗暗骂了声,粗暴地将问丁推上前去:“去,你和他哭两声。”
问荇排行老四是幼子,下面还有个更小的姑娘叫问丁。
当时他们见是个赔钱货本来都想掐死她,谁知道傻子稀里糊涂还把这小娘们护住了,一不留神还让她长大了。
那刚好就叫个问丁,保不准哪天还能给他家招个好劳力大胖小子。
问荇痴痴傻傻,也就问丁平时会照顾这个哥哥,或许看在问丁的份上问荇愿意出来和他们好好说话。
问丁显然是害怕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小哥哥莫名其妙就不在家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爹爹突然就要小哥哥回家,只能胆怯地缩在赵小鲤怀里不停摇头:“呜……”
“阿公,算了吧。”赵小鲤牙齿打颤,轻轻护住怀里的女童,仿佛两头孱弱的小兽。
突然被他娘逼着来江安镇,他就知道问家人这准没干好事。
希望他前些时候去醇香楼递消息,能给问荇提个醒。
“我见过他,我来喊他。”
“成。”问丙轻佻扫了扫赵小鲤恐惧的脸,用舌头舔了舔下唇,“带上你果然有用。”
“小舅舅,能开个门吗。”赵小鲤深吸一口气,轻轻叩着问荇家门,“今天天冷,让我们进去吧。”
他反反复复只会提这一句,越说越带着哭腔,赵小鲤被问荇救过,分得清谁好谁坏,实在是没脸和问荇讲那些无赖话。
每次看见问荇,他都会恨自己为什么要生在赵家问家,又为什么不能逃离那里。
“娘的,你是没吃饭呢,不会大声点啊?!”
问乙暴躁地揉了揉头发,他长得高大魁梧,靠着给云和镇那催债的当打手为生,前几天刚被衙门放出来,就是为了等他,问大宏才耽误了时间。
问乙对人心狠手辣,也看不惯问丙、赵小鲤这套恶了吧唧的哀求,对他来说不听话的人打一顿就好,总能打得服服帖帖。
“他要是不开门,老子就把门撞开,本来就是我家的种,发达了怎么不想想兄弟们,就知道自己吃独食。”他不顾其他兄弟们的劝阻,大声地嚷嚷。
“问荇,你就不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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