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代表着无上权力,通天富贵,不是所有人都能坚决拒绝皇帝的偏爱,就算有些不惑之年的朝臣也未能免俗,可林霁云却拒绝得干干净净,毫不拖泥带水,果真是林家子弟,不为财帛仕途动心。
只是苦了陛下情路坎坷。
程德海道:“目前储秀宫刚刚修缮完,又离神武门近,不若林公子去那边,出入方便得很。不过宫内虽无女眷,但到底不适合公然让外男久待,林公子先来值房换身太监衣物,再去储秀宫吧。”
林霁云哪里知道这位大太监想了这么多,他只是担心过于高调可能被二哥发现,对方让他扮做太监来做活,更合他心意。
太监值房就在神武门边上,里面时常备着好几套崭新的衣物,林霁云挑了一身合自己身形的,换上后便随着程德海去了储秀宫。
储秀宫的掌事太监名叫岁喜,见程德海来,过来问安,脸上攒出的笑容像九月的菊花,一瓣一瓣的。
程德海指着林霁云道:“今日宫内新来了个小太监,名叫……小云子,我安排人来你这帮忙,你好好带带他。”
掌事太监岁喜这才细细看了林霁云一眼,对方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不像是过苦日子的人,怎么会来当太监,他眼珠子一转,试探问道:“这位看着面相不凡,是您老新收的徒弟?”
程德海甩了下拂尘,“废话哪么多呢,守着本分就是了。陛下身边不能没人,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忙。”
岁喜哎了一声,恭恭敬敬送程德海出了储秀宫。
等回来了,他绕着林霁云转了两圈,细细打量。
岁喜这种老油条理解的带人有两种——一种是任由他自生自灭,给口饭就行,另一种得手把手教着,了解宫里的规矩。
前者自然省心,面对无权无势的,岁喜常常这么应付过去,但这次可能得费点心。
宫里若想高升有时候就靠那么点子机缘,若是能打点好了,日后便是人上人,哪个不想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这个小太监长得漂亮,又是程德海公公特意带来的人,显然身份不一般,虽然德海公公嘴上没回应,但说不定是新栽培的徒弟,让他从底下做起。
既然这小太监以后可能跟在程德海身边,那可得打点好关系,将来也多条路走。
于是岁喜主动亲近道:“你新来的,想必什么也不懂,少不得要向你介绍咱们储秀宫的情况,目前有东西两座配殿,分别是养和殿和缓福殿,后头还有丽景轩,一共可以住四位贵人,不过现下陛下后宫无人,也没有选秀的打算,所以这些宫殿都空着,宫里日常内务就是扫撒擦拭,修剪枝叶之类,简单的很……”
有岁喜关照,林霁云前两天在宫里倒也没受累,每日一两银钱到手后,傍晚回家再点烛火继续写话本,话本虽然难写,但是磨一磨总能磨出来。
林霁云从小到大就没这么勤勉过,连扶云看着都心疼不已。
然而岁喜不是个能放长线钓大鱼的性子,正值宫中御花园需要整理浇灌,因人手不够,负责此事的大嬷嬷特地招了几个宫的宫女太监来帮把手,储秀宫也在其列。
对于这件事岁喜很是不满,前几次整理御花园也是从储秀宫调派的人手,岁喜虽不用干这些杂活,但也得亲自前去去督促管理,他堂堂储秀宫掌事太监竟然被平级支使差遣多少有点没脸。
这便是储秀宫没有背景的缘故,那些伺候太后太妃的太监推脱不来岁喜倒是服气,毕竟能在贵人身边伺候已经算半个主子,可还有的宫没有主子要伺候,只是因为和指派活计的大嬷嬷亲近,大嬷嬷便从来不支使他们来御花园劳动。
岁喜很是眼热能躲懒,奈何没门路。
可如今有些不同了,去御花园的路上,岁喜时不时扫一眼安静的林霁云。
通过这两天接触,岁喜早就摸清这小太监性情单纯,没什么城府,很好拿捏。
听闻程德海公公也要来御花园督促,说不定能趁此机会让小云子同德海公公说一声,免了他们御花园的活计。
岁喜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他招手道:“小云子,你过来。”
林霁云正同储秀宫里其他宫女太监一齐拎着清洁用具,见岁喜公公招手,便小跑了几步,问道:“岁喜公公,怎么了?”
因有求于人,岁喜脸上便带上了点职场上的油腻笑意,甚至还把林霁云手中的水桶接了过去,他咳了两声,道:“小云子,这些天在储秀宫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林霁云乖巧道:“没有的。”
“没有就好,虽然我只是个掌事公公,但在储秀宫说话还是算话的,如果有人欺负你,只管同我说,不过储秀宫之外嘛……”岁喜话锋一转,“你知道御花园的活计是不用所有人做的吗?”
林霁云初来,哪里懂得这些弯弯道道。
岁喜神秘道:“其实啊,这些活计都是靠关系,有些宫和御花园主事的嬷嬷交好,就不用来,还有的宫因为伺候主子,也不用来。”
“哎,咱们这些苦命人做点子粗活倒也没什么,反正上摸不到天,下挨不着地,没得个诉苦处,只是可怜了你啊,才进宫没多久,就遇到这档子倒霉事,平白任人差遣。”
岁喜原以为小云子虽单纯,但趋利避害的本能是有的,但不成想这小傻子笨到了极点,竟然笑着和他说没什么,还拽了两句文,什么食君俸禄,忠君之事。
进宫这么久,岁喜就没见到这样式的小太监。
眼见马上便到御花园了,那里人多口杂,有些话不方便说,岁喜没法,只能厚着脸指明了道路,“小云子,你不是和德海公公有些关系,能不能跟他说说情,这大热天的,我们在储秀宫也忙,不如免了我们去御花园的差事,你也可以松快松快。”
林霁云以为岁喜公公是例行关照下属,前面还乖乖应是,后面听着就不对味了。
他和德海公公有些关系?
林霁云被岁喜公公这句话弄得心惊胆战,他这两天在宫里恨不得把不认识君颉几个字刻在脸上,储秀宫宫女私下夸赞陛下时林霁云也装作是第一次听到,连连惊叹,更别说去碰瓷君颉身边的大太监程德海。
他本就怕被人知道自己是靠关系进来的,到时候闹大了被二哥发现自己进宫赚钱,少不得一顿家法。
想到自己被二哥揍得鼻青脸肿,林霁云就一阵后怕。
其他帮自己能帮便帮了,这个忙是万万不能帮。
见林霁云不肯答应,岁喜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孩子有关系却不会用,也太老实了一些,“德海公公是陛下身边得力的人,那日你不是他领着来储秀宫的?他这么看重你,只是说两句话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林霁云连忙把先前程德海对他说的那套言辞又搬了出来,以示清白。
然而听完前因后果,岁喜仍然存疑,德海公公怎么可能这么闲,连领新人入宫这种小事都亲力亲为。
可马上就到了御花园,岁喜只能按下心中疑虑不提。
这次储秀宫被分配到靠北的延辉阁,延辉阁分外上下两层,储秀宫人少,打扫起来刚刚好,岁喜在一旁瞅着没什么事,便特地找了其他宫的掌事太监问问情况,结果延禧宫的太监说最近确实是德海公公亲自带新人去各个宫的,也并没有什么特殊背景。
对方瞧岁喜这幅模样,便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嘲弄了一番。
岁喜听完脸当即就黑了,但又无法反驳,毕竟是他消息不通。
想起自己误以为小云子是德海公公新栽培的徒弟,便仔仔细细带人,还温声细语,结果忙碌半天都白费了,岁喜就一肚子气。
岁喜在宫里待了这些年,能混到掌事太监的职位,和他性格有些市侩会钻营脱不开关系。
他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延辉阁,见到小云子正在和其他人一起扫地,岁喜就像炮仗上点了火星,脸上温和面具迅速破碎,露出原本尖酸刻薄的模样,语气怪腔又怪调。
“瞧瞧这都扫的是什么玩意儿!全都在这偷懒滑头呢!”岁喜一进阁内,就摸了把还没来得及擦拭的柱子,发作道:“一个个当我不在是吧?都要骑到我脑袋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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