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与大魔导师[西幻](166)

　　可当有一天深夜，一直躺在她身边静静聆听，从没有出言打扰的黑发少女沉默靠近伸手，将以为自己藏得很好、背对她缩成一团流泪的惊怯小猫揽入怀里一起睡了一个好觉以后，她们就再也分不开了。

　　她们互相填补了彼此心灵上的空缺，但法师与公爵不同的是，她是在情感的残缺里长大的。

　　卓尔知道，心缺了一块也能活。

　　无论妮娜对她表现得多么依赖黏人，多么非她不可，可事实是，缺了她，蔷薇公爵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同。

　　就如同她们的过去。在爱情萌芽的开端，妮娜能自欺欺人地逃避她的感情，将一个男人推到她面前。

　　法师在马车里险些魔力暴动，失态吻了她逼她正视自己的爱情。

　　妮娜解释过，说那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回应不了她的爱又怕她离开才这么做。

　　可归根结底，这种逃避后的牵扯难道没有她本性里出于政客野心那一面的考量吗？

　　这朵娇艳明丽的蔷薇从来都是复杂矛盾又迷人的，卓尔爱她张扬野心的那一面，现在也被这丛危险的蔷薇荆棘圈在身后保护着。

　　但她也曾被刺痛过。

　　法师站在蔷薇丛的包围下，不确定会不会有一天，这丛蔷薇会为了汲取养分生长而抛下她。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卡琳娜此时对抗着外面的危险，将卓尔和伯恩都划在了自己的保护圈内。

　　但卓尔不知道，当这丛野心勃勃的蔷薇在对外扩张的时候，会不会内外颠倒，广阔的外界成为了她新的内圈，而自己和伯恩只是野望下被抛弃的牺牲品。

　　正如卓尔自己所说，她就是一个将情绪藏得很深但实则十分固执偏执的一个人。

　　她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单纯，其中有审视，有怀疑，有互相利用，也有贯穿始末的真心。

　　然而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也是真心。真心对一个政客及贵族而言，能持续多久呢？

　　卓尔又摸了摸伯恩的脑袋，揽着她往前走，“那这幅画就先挂到你房间里吧。”

　　“妈妈，我觉得妈咪是很爱我们的。”

　　“......嗯。”

　　夜里十点多钟，内城贵族的私人品酒会上，蔷薇公爵穿着一件纯白底色点缀有精致花纹的长裙坐在宴会厅的角落。

　　她金色长发被珍珠发饰缠绕妆点着，玲珑的耳朵上戴着一对倒吊的花穗耳坠，脖颈上是一条多链组成的珍珠项链。

　　她长裙的胸口处被用家族家徽样式变体的亮片钉住，腰腹位置则用红绿宝石勾出了一束对称的漂亮花枝。

　　再往下看，裙子下摆边缘红花规则分布，用延伸细巧的藤蔓叶连接着，显得公爵整个人既温柔又优雅，拒人于外。

　　但她又披了一件色泽鲜亮的红绸披帛，衬得本就妖冶明媚的容貌越发冶丽慵懒，引人瞩目。

　　卡琳娜晃着手里的酒杯，酒液入喉，帕翠丝又为她空了的酒杯斟倒了一点，“品品这个，这是大陆另一头的多罗斯合众国特产的波普兰葡萄酒，塔肖尼伯爵花了好大功夫才弄到的呢！”

　　公爵只轻轻晃晃酒杯，一口便将杯中酒液饮下，随后意兴阑珊地将杯子搁到了面前的玻璃案几上。

　　帕翠丝见状做作地叹了口气，表达了自己对好友目前所处情绪状态的同情以后，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拉着好友步下了舞池。

　　“照我说，没有什么烦恼是一场美妙的狂欢舞会不能解决的！

　　不就是吵架嘛，我和丹尼尔都吵过一百回了，照样好好的……”

　　她瞧见了自己的舞伴，在卡琳娜耳边笑嘻嘻道：“知道你家教授管得严，只要别玩太过火，我保证守口如瓶！

　　当然了，你要是今晚真的有什么露水情缘，明天从某张床上醒过来也没什么，这是贵族的私人舞会，大家口风都很紧……”

　　卡琳娜失笑掐了她一把，目送她离开后，面上笑容散去，离开舞池又重新回到了大厅角落。

　　刚坐下，一个俊朗的男人就跟了过来落座，“公爵阁下对今晚的酒会不太满意吗？”

　　“不，塔肖尼伯爵，我在这里品尝到了自来狮心城以后遇到的品质最上等的美酒，感谢您的招待。”

　　卡琳娜目光看向不远处注视着这边的男男女女，微微举杯致意，好奇问道：“那些是您的朋友吗，他们怎么不一起过来？”

　　“您许可了他们才会过来。

　　我得跟您道歉，我们刚刚不经意听见了帕翠丝小姐和您说的话……”

　　塔肖尼伯爵微微侧身倾靠过来，他低声道：“权力或者承诺总是伴随着责任与义务，外人其实很难理解我们身上承担着的巨大压力，若您愿意的话，可以将我这儿作为一个放松的场所。

　　请放心，明天太阳升起，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随着黑夜掩埋。”

　　英俊的男人笑容里夹杂着暧昧深意，“美酒与美人，是上流社会永不褪色的挚爱主题，在这里，我们都是等候他人开启欣赏的一瓶好酒。”

　　卡琳娜明白了。

　　这种事情在上流社会的确很常见，甚至于很多已婚贵族夫妻眼里，这都称不上是对婚姻的背叛，只是一场放纵放松、互相排遣压力的欢爱罢了。

　　公爵今晚已经喝了不少酒，至少以她的酒量而言，已经开始有些晕眩的醉意了。

　　她偏头看向塔肖尼伯爵，用湛蓝的眼眸温柔凝视着他，“您知道吗，您和我的爱人一样，都有一双明亮的黑色眸子。”

　　塔肖尼伯爵愣了愣，嘴角扬起笑意，将脸凑到她面前，“我还以为您只喜欢女人。”

　　卡琳娜摇了摇头，“在她之前，我以为我会和一个男人组建家庭的……”

　　塔肖尼伯爵笑容更深了，他眼中满满倒映着面前金发美人的影子，瞧上去深情温柔极了。

　　“那我今晚能有幸被您选中吗？”

　　卡琳娜支肘撑着下巴，歪头看他，“我知道您在压力最大的警卫刑讯室工作，面对的都是狮心城最穷凶极恶的犯人，这样真的能放松么？”

　　“性与暴力带给人的都是最直接的感官冲击，两者都容易上瘾，但后者是令人上瘾的罪恶，我的工作就是制裁这一类人，所以需要牢牢守住底线。

　　而前者则是无与伦比的感官接触，是人间最美妙的漫天焰火。我这一生最喜爱的四件事情中，性排在第一位。”

　　他声音带有男人独有的磁性，搭配着他俊朗的外表，诱惑道：“这也是我最擅长的事情……”

　　卡琳娜笑了起来，在他手试探性搂过来的同时起身站了起来。

　　“谢谢您的好意，我好像有点醉了，请问盥洗室在哪里？”

　　塔肖尼伯爵叫来了侍者，眼中仍有些不甘心，“您不想在束缚以外试一试别的东西么？没有道德与规则的约束，只是单纯的放松与刺激，我们可以随时叫停，我相信会带给您不一样的体验……”

　　“不了，您刚刚说到放松，我就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如果是最累最疲惫的时候，我最希望得到什么。

　　然后我便发现，我好像什么也不需要，只要想到一个人的存在，只要看到她出现在我面前，就足以让我十分快乐了。”

　　塔肖尼伯爵看着她也笑了起来，他释然道：“看来您和我们不是一类人，您结婚的时候我能去送上祝福吗？”

　　塔肖尼伯爵没再让人打扰她，卡琳娜被侍者带领着去一间客房休息了一会儿后便静悄悄离开了。

　　蔷薇公爵的确有些醉了，她谢绝了伯爵替她叫车的好意，也没有传讯让等候在两个街区外马车停靠点的骑士们带着马车过来，而是自己一个人走下台阶，漫无目的地朝狮心广场的方向走去。

　　才走了几十步她就停了下来，月光下，她的法师正捧着一束花，低头看着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猫拼命蹭着她的靴子。

　　“早知道我该换一双鞋的，狮心城的猫好像都特别喜欢鹿皮靴。”

　　卓尔抬起头，眼睛里带了笑意，“你好，请问你看见我未婚妻了吗？”

　　公爵眼眶泛上了红意，她软语骄纵道：“你想找她干嘛不进去，等在外面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