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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戏真做(6)

作者:春日负暄 时间:2021-09-30 04:41:38 标签:民国 架空

  他说道:“天妃娘娘看着你呢,在这儿就犯混了,也不看看场合。”

  “怕什么。”

  昏暗的大殿里肃穆庄严,偏偏陆既明是个不怕天地不敬鬼神的风流种子,沈馥背靠着大殿的赤红色柱子,陆既明拱在他身上,俩人贴得紧紧的,一点儿空隙也没有。陆既明的鼻尖凉凉的,蹭过沈馥烫热的颈侧,沈馥打了个颤。

  陆既明深深地嗅着,小声说道:“真香,你抹的什么,这衣服回去我不洗了。”

  隔着厚衣服,沈馥只觉得比赤身裸体还让人羞窘。

  外头,居士苦等许久,庙外的香客催得紧,终于来敲门了,委婉地叫了一声:“大少——”

  陆既明叹着气嘟哝了一句 “扫兴”,抬起头,笑眯眯地看向沈馥,说道:“阿馥,你什么时候来我家做客?”

第七章 襄王无心

  东边已经旭日初升,映照在雪地上,亮得晃眼。进香的百姓鱼贯而入,陆既明和沈馥踩着薄薄的积雪从侧门离开。

  陆既明去拽沈馥的手,说道:“小心滑。”

  沈馥作势要甩开他,嘟哝道:“哪里滑了。”

  陆既明一路拉着他上了汽车,开车的仍旧是秦雁,一如既往地板着脸,目不斜视,仿佛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车平稳地开着,陆既明兴致极高,拍着膝盖哼着调,沈馥仔细一听,还是前一夜的戏词。

  “险把个襄王渴倒阳台下,恰便似神女携将暮雨归......”

  沈馥撇开头看向窗外,说道:“你若是襄王,十个八个排着队要当神女呢。”

  没听到回话,沈馥回过头看,见陆既明正把手肘撑在车窗沿,手托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见他看回来,眯着眼一笑,说道:“我准你插队,一下就到最前面。”

  等一路回到沈家的时候,天已经快亮透了。

  熬了一夜,沈馥已经困到上下眼皮打架,偏偏还得装作不舍,和陆既明在门前十八相送一下。

  陆既明倚在车旁,眉眼间透出点困倦,打着哈欠和他说:“你先进去。”

  沈馥站在门边,也困得要命,抿着唇挤出点笑来,说道:“你上车走吧。”

  “你先走。”

  “你先。”

  “你进去吧。”

  沈馥受不了了,爽快地应道:“好!”

  等终于送走了,沈馥打着哈欠要去洗漱睡觉,玄关处,沈令仪的高跟鞋七歪八扭地放着,一看就是喝了酒回来的,客厅里还亮着灯,自鸣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小阿正窝在沙发上打瞌睡,一听到动静忙揉眼睛醒过来,喊了声“哥”。

  “哎。”沈馥过去拉他,“我背你,回房睡去。”

  那头,陆既明也驱车回他的陆公馆。一上车,他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抓过沈馥脱下来的裘皮大衣盖在脸上,一阵香瞬间将他笼罩,非兰非麝,有股淡淡的茉莉香。

  他的声音闷闷的,从衣服底下传出来:“开慢点,我睡会儿。”

  大年初一的早上,沈令仪第一个起床,在书桌前写信。她封好信封,脚步轻轻地下了楼,打开大门,门边有个报童正在等着,沈令仪将信塞给他,小声说道:“小心点,别让人看见。”

  报童点点头,塞给沈令仪一份今日的报纸,将信收好,转身走了,汇入街上的人流里。

  沈令仪一回头,正好看见小阿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下楼,她一手拿着报纸,走过去牵他,说道:“去叫你哥那个懒鬼起床去。”

  沈馥还在睡梦中,嘴巴里就被塞了个冷冰冰的东西,下意识一咬,满嘴都是酸酸甜甜的桔子味儿。他睁开眼,小阿正坐在床沿剥桔子,见他睁眼,又从桌上摸了个糖栗子塞进他嘴里,又甜又糯。

  沈令仪正在床边的沙发上一边吃栗子一边看报,沈馥也给小阿嘴巴里塞了桔子和栗子,笑道:“新的一年大吉大利。”

  沈馥问道:“有什么新鲜新闻吗?”

  “没有,”沈令仪抖了抖报纸,说道,“不是这个电影明星结婚,就是那个名媛小姐离婚......啊,这儿有......我看看......北边好像又要打仗了......”

  “我看看。”

  沈馥接过那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他们是从豫北过来的,在北边有严一海,中原地区有陆重山,两家拥兵最多,分庭抗礼,夹在中间的豫北是个缓冲地带。他们来平洲是因为严一海出手了,豫北战乱。若是豫北被严一海占了,严陆两家就直接对垒了,怪不得陆重山要出手。

  报纸上说得简单,大概就是章振鹭代陆重山发了通全国电报,指责严一海以大欺小,侵占豫北,有失仁义。

  再有多的,报纸上也没法写,也不敢写。

  沈令仪说道:“现在城里的名媛小姐都时兴办沙龙,咱们也办,时常请些人来喝酒说话,多听些,也不至于做个睁眼瞎。”

  说办就办,沈令仪这些天在平洲也不是全无收获,她像只穿花蝴蝶似的在交际场合飞来飞去,沙龙的请帖一发出去,回帖的人有好多,其中有她交际的缘故,也有沈馥和陆既明走得近的缘故,这沙龙就热热闹闹地办起来了。

  到了沙龙的那天,沈家热闹极了。

  沈馥没有参与,他站在二楼,单穿着衬衣,指间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纸烟,倚靠着栏杆往下看。客厅里亮堂堂的,桌上摆着甜点、洋酒和香烟,来的都是男客,抽着雪茄高谈阔论。沈令仪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她并不多话,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像一尊精美的花瓶。

  但她无形中又是宴会的焦点,她的裙下之臣们迎合着她,先是聊些赌经,又聊聊电影明星,沈令仪掩着红唇打了个哈欠,他们就又争相转换话题。

  小阿拿着一瓶洋酒给他们的空杯里添酒,他过耳不忘,就静静地听着。他小小个低着头,没有人会对他多看一眼。

  男人们似乎都喜欢通过自己独特的政治见解彰显魅力。

  先大声发言的是最近追在沈令仪身后追得最紧的,仿佛是某个烟厂的经理,今夜沙龙的雪茄都是他送的。

  他留着两撇可笑的山羊胡子,高谈阔论:“北边再乱,严一海也讨不着好。如今的内阁,看着像是蔡铣说了算,但那姓蔡的从前可是我们大帅的老部下,有了他在阁中,严一海的军费都批不下来。”

  大帅指的就是陆重山了,蔡铣是现任的内阁总理。

  沈令仪手撑着下颌,一双吊稍凤眼勾得风骚柔媚,定定地看着他,一副认真在听的样子。

  别人可不乐意这小胡子一个人在沈令仪面前大出风头,连忙大声反驳:“总理是大帅的老部下,可总理和严一海关系也近呢。总理夫人可是严一海的小女儿,这军费,吹吹枕头风就下来了。”

  争论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仿佛谁的声音大谁就有理。

  “女人的裙带关系哪里算什么事儿?严一海的大女儿还是大帅的儿媳妇,这几年两边不是还一直闹不愉快?大少不受大帅待见,不也是因着他是严一海的外孙?要不然那姓章的也捞不着一声‘少帅’。”

  听到这儿,沈馥感兴趣了,俯身去认真听。

  在座的几个人开始吵到底是谁会继承陆重山的衣钵,是章振鹭还是陆既明,是目前大权在握的外侄孙,还是纨绔荒唐的亲孙子。

  吵得吹胡子瞪眼的,席间有个男人,似乎是政府哪个部门的官员,抛出了消息:“年后就要往北边用兵了,少帅的位置还得往上走呢。”

  他自认为抛出了个人人都不知的消息,靠在沙发上,自得地饮了半杯酒。

  一时都静,几个人就像是想请沈令仪评评理似的,都去看她。正是这会儿,门铃响了。

  沈令仪“哎呀”一声站起来,踩着高跟鞋去开门,门外正是陆既明。几位客人面色讪讪,又怕陆既明在门外将方才之语听了去,又想去打个招呼献个殷勤,又担心显得太谄媚,按兵不动又恐错失了好机会。

  沈令仪笑道:“大少来得巧,咱们正办沙龙呢,一起凑凑热闹?”

  陆既明抬头看向楼梯上,沈馥正倚着栏杆,夹着烟,懒懒地朝他招手。屋里有水汀,暖融融的,沈馥的衬衣扣子松了顶上的几颗,锁骨从歪斜的衣领边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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