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阿飘后发现挚友暗恋我(96)
可这以后,不知是那人放弃了,还是更加隐蔽行踪。一直到孟越进入蜀州,他都没再觉得自己被谁跟随。
倒是那只白兔。孟越原先想在山鸡吃完后就直接吃了它,可每每动这个念头时,白兔乌溜溜的眼睛就看过来,仿若会说话。
孟越看了,不至于心软。他剥了那么多野兔皮,眼前这个不过白一点、漂亮一点、干净一点,但也没什么特殊。
可还是有点迟疑。最后转念一想,觉得既然是储备粮草,那就等山穷水尽时再吃。至于山穷水尽之前,总归这一路都是草木,不至于养不活一只兔子。
结果养到最后,他在蜀州城内进一家客栈吃饭,兔子就蹲在桌上,咬着一把菜叶。
菜叶是擦干的。白兔吃得很满意,一边吃,还一边左顾右盼。
孟越喝着酒,观察兔子动作,乐了,逗兔子:“怎么样,这儿是不是有趣,比你老家山里要好?”
白兔回头,朝他点头。
孟越一顿。
他放下酒杯,捂着额头,低声咒骂:“我真是疯了。”
他又开始觉得,这兔子能听懂自己讲话。
这次远行,对孟越来说,没什么目的地,不过随意游戏山林,看四处风景。
他从京城出发,先南下,再往西,也算见过许多场面。但这兔子,还真是独一份儿。
孟越忽然决定:“好,那以后都不吃你。你与我一起,之后我们去岭南。”
兔子闻言,却稍稍往后退了几步。
孟越凝神看,硬生生从小东西表情里读出:原来你竟然还想吃我?!
孟越叹道,“你这样子,真让人误会。”
他在蜀州停留月余,再离开时,已经习惯有一只兔子蹲在肩上。
这幅作态,也引来旁人注目。只是孟越颇不在乎。
他每到一处,都会寄信给父母,告诉他们:你们不争气的儿子还活着,而且暂时不打算回京。
时间一晃,到了冬日。孟越留在岭南苗族人家过年。
他自持身体好,自出京城至今,转眼也有两年,从未生病。
可在这个冬天,兴许水土不服,孟越身在他乡,大病一场。
半昏半醒间,觉得额头冰凉。他勉强睁眼,见床边坐了一个陌生男人。对方眉眼隽逸,长发披散,头发、眉毛却都是雪一样的白色。
对上孟越视线时,男人一怔,下意识后退。
可孟越病得神志不清,竟抬手将人拉住。
他没多少力气,可还是把人扯到自己身边,抬手,揉了把对方头发。
往后,手上真的无力,手顺着男人脊梁往下,一路滑过背脊,喃喃说:“你终于变成人样了?”
随后沉沉睡去。
后来病愈,再回想这一幕,孟越深觉自己病中脑子当时烧出问题,竟然认为自己的兔子成了人。
他揉着兔子,心生感慨。又出钱,请苗寨中的人帮忙买来纸笔,自己站在桌边,沉吟片刻,绘出一个男人面孔。
在孟越想来,自己那天见到的应该是苗寨中人。只是对方年纪轻轻,就一头白发,兴许得了怪病。也或者身份特殊,平时不会见人。自己要再见对方一面,得悉心打听,不能唐突。
至于为何要再见一面。
孟越冷静地想:这可能就是……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活了二十余年,孟越对病中见到的一个男人心动。
他开始找人询问。
可苗寨中人见了画,都说,从不知道这个男人。
苗语诘屈聱牙,晦涩难懂。孟越学了许久,才能基本沟通。当下,他虽失望,但只觉得自己没把话说清楚。于是遗憾回住处,面对眼前画,怔怔出神。
一边出神,一边揉着兔子,说:“我现在可算明白,曹植当年见洛神,是什么心情。”
兔子不理他。
不止不理他,还跳到地上,慢吞吞咬自己身上的毛,一丛丛拔下。
孟越起先不曾留意。后面发觉,顿时大惊失色,把兔子抱起来,问:“你这是做什么?”
兔子乌溜溜的眼睛一转,跳到桌上,低头,看画中男人。
孟越起先惊道:“哎,可别把我的洛神——”一顿。
他的洛神,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
坐在桌上,头发雪白披散。
孟越惊愕不已。
而男人慢慢说:“我以为你知道了。”
他仿佛不适应讲话,嗓音里带了点奇异的低沉、沙哑。
后面说习惯后,转而透出别样清冽,宛若山涧清泉潺潺。
孟越怔怔往前,抬手,拢起男人一缕头发。
男人不抗拒他的亲近,始终笑盈盈看他。
孟越哑然。半晌,终于问:“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男人不以为意,“不是说了吗,我以为你知道。”
孟越一叹,心跳不已。转而想起什么,略有焦灼,问:“你刚刚拔毛,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男人身体往前一些。孟越花了片刻功夫反应,才明白:他好像想让自己用从前的方式抱他。
可既然成了人,再抱到腿上,自己又带了其他心思,难免擦枪走火。
孟越勉强忍耐。
对于孟越的问题,男人似乎不解,说:“我们要有小兔子了,得给他们筑巢。”
孟越呼吸一滞,艰难问:“小兔子?”
“嗯。”男人回答。
他抬起孟越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孟越掌心下是光滑弹性的薄薄肌肉,还有切实的皮肤温度。
男人似乎苦恼,说:“那天变成人之后,就有点反应。可能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要出生吧。”
孟越喉结一滚。
他知道自己那天什么都没做,于是疑心,怕兔子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
可后来慢慢问了几句,孟越又哭笑不得:原来兔子人形只在屋中床边停留片刻,很快又变回去,哪有机会接触旁人?
自己也是着相。带着兔子这么久,眼前更是明晃晃的男人,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他想通此节,心平气和。转而问:“你有名字吗?总不能一直叫你‘兔子’。”
男人思索片刻,回答:“我出生那座山,名叫‘应山’。母亲在一棵松树下生下我们兄弟一窝,旁边有一片水……”
他跟在孟越身边许久,多少读了些书。
此刻决定:“我叫应泽。”
应泽说,与他一窝的兔子里,只有他变成人。可从前试着与旁人接触,总要被瞧出破绽。他只好按下心思,决定先学会“做人”。
于是跟在孟越身后,想看他如何行事。
可跟了没两天,就被孟越发觉。后来踩中陷阱,慌不择路,干脆变回兔子。
然后就跟着孟越,走到现在。
那日孟越病中喊着要水,可屋内再无其他人在。应泽听了,急切之下,变回人形,给他喂水。
喂着喂着,孟越睁眼,看到人形的应泽。
孟越听完,心道:原来如此。
他抚着应泽长发,掌心细滑柔软,借此分心,叹道:“原来你真是妖怪。”
又说:“不要再拔毛了。”
应泽困惑:“为什么?”
孟越心道:你一个男人……男妖,怎么给我生小兔子?
口中说:“那天我们根本没做什么。”
应泽不解:“做……什么?”
孟越抬头看他,见他面容俊秀,眼中却很懵懂。
孟越便问:“你在山里,有没有见过其他动物怎么出生。”
应泽肯定回答:“见过。”
孟越:“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如何孕育子嗣?”
应泽沉思片刻,说:“知道。要先这样,把这个放进这里——”
孟越微微错愕。
原来真的知道?
屋内温度好像变高,孟越不知自己该不该再忍,额上滚落汗水。
他嗓音干哑,问:“只是这样吗?”
应泽回答:“很快。我见过山上老虎做这事,只要一息功夫——唔。”
孟越豁然起身,把应泽放在桌上。
他的兔子仿佛很不解,脸颊一片薄红,嗓音断断续续,问:“怎么,这么、这么久?”
孟越低头吻他。
他含着应泽的唇,回答:“你想做人,就要习惯这个。”一顿,“做人,就是要很久的。”
应泽起先不解,到后面,又沉溺其中。
往后开春,有一日,孟越又见兔子拔毛。
他头痛,揉着兔子,问:“又有小兔子了?”
应泽变回人,像是羞赧,说:“是。”
孟越仔细看他身体,仿佛的确有些许变化。他心里“咯噔”一下,想:莫非因为小泽是兔妖,所以不能以常理相待?
想到此节,孟越也开始紧张。但还是说:“小泽,你不要再咬自己的毛了,我来准备。”
应泽眨了眨眼睛,似乎不解。他睫毛纤细且长,眼下一排细密影子。孟越见了,觉得心动,亲一亲他。
孟生开始认真给即将出生的小兔子搭窝。
同时预备写信回京城,告知父母:你们要有孙子了!
只是要如何说明小泽的情况,还是让孟越有些苦恼。
他并未苦恼太久。
约莫八`九天后,应泽告诉他:“之前好像感觉错了,没有小兔。”
孟越讶然,重新看应泽身体。的确,先前变化的地方,好像又变了回去。
他心中遗憾。
不过抬眼,看应泽隽逸眉眼,风流气度。孟越一哂,说:“嗯,但信还是要写。”
应泽困惑。
孟越微微笑了下,说:“小泽,我出来这么久,爹娘恐怕早有意见。这次,便带你回京城,见公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