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桉定了定神色,道:“开书院我最担心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我怕东山书院的老贼会记恨我们书院出来的人。”
他顿了顿,沉着脸道:“这不是没可能,之前从我们书院走出去……就去年,在书生里闹得大的就有一个。”
这么一说,两人皆明了。这受东山书院欺负的事儿已经发生过了。
戚昔:“那也不关你收幼子。”
也就需要去府城读书或是考学的童生或秀才才会受到影响。幼子启蒙跟东山书院八竿子打不到。
“总归是不好。而且原本书院的夫子也有些要继续往上考,离了书院对他们没有坏处。”
郭桉低下头:“你们……能帮到忙?”
“来这就是为了让你再开书院的。”燕戡道。
“选个日子重开吧,东山书院的手伸不过来。”燕戡脸色放正经了,看起来有几分唬人的样子。
戚昔侧头看了一眼燕戡,也点头:“书院不仅开,还要尽可能地招收学生,扩大规模。再培养一批出色的学子,才是书院正经走的路。”
“到那时,东山书院也不能拿你如何。”
“至于你爹的事情,等你杳寂书院能与东山书院抗衡的时候,你说的话也就有人听了。”
郭桉握紧了双手。
“可……”
燕戡:“不要可不可的,让你开你就开。我保证你死不了。”
“那学生?”
“学生更没可能。那边敢动手,老子就把他的手给砍了!”
郭桉不知道燕戡哪里那么大的口气,但有人站在他这一边就足够令他心生感激的了。
他站起来,冲着燕戡拱手:“兄台!郭某谢过兄台信任!”
转身,他又对着戚昔鞠了一躬:“戚老板!谢过!”
“不过……”
燕戡皱眉:“能不能干脆一点!”
郭桉心里一颤,看燕戡解释的身板,出口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燕戡。还有什么事儿?”
“燕戡!”郭桉惊叫。反应过来又诚惶诚恐,声音破碎:“不不不,大、大大将军!”
“我你都不认识。”
戚昔将他踩着椅子的腿拍下来:“好生坐着。”
燕戡一秒收敛兵痞子样,坐姿乖巧。
两人看得郭桉惊掉了下巴。
他激动地搓搓手。若刚刚还有犹豫,那现在就是有一丁点迟疑都是他蠢。
“我开!大将军觉得什么时候开为好?”
戚昔摇摇头。早知道他会这么干脆,就不这么费口舌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有有有!”
“大将军,戚老板里边请。我带你们看看我这书院。这书院好啊!里面的桌椅全是上好的……”
看看也好。
戚昔推开肩膀上的脑袋起身。
燕戡抓住戚昔袖摆,懒散跟上。
书院不小,就是收拢斜沙城全部学子也是可以的。当年重建的时候有县令主持,专门修得大。
屋舍上百间,单学生食堂都有两处。房屋舍得用料,如今还结实着。学堂里面的桌椅也都是好好的。
“将军,如何?”看完了房子,郭桉巴巴问燕戡。
燕戡挂在戚昔身上,有些困顿地掀开眼皮:“一般。”
郭桉垮了脸。
戚昔:“看完了,说吧,差多少?”
“我、我是这般想的。”郭桉放弃跟燕戡套近乎,盯上戚昔,“这书院,我想聘请戚老板为副山长。”
戚昔不为所动:“然后呢?”
燕戡终于舍得睁眼看人。
“书院我们共同管理……”郭桉瞥了一眼燕戡,心道自己法子对了,“戚老板不用费神,有事我跑腿。书院收入你拿三成。”
“总不可能白拿。”戚昔道。
“……就是吧,现在书院一贫如洗,重新起步需要戚老板,哦不,戚副山长一点赞助。”
燕戡嘀咕:“副山长多难听。”
“那……那山长!”
戚昔倒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若自己为山长,这书院在其他人眼里可就不是郭桉的了。细想一下,他怕是想靠着燕戡帮他爹报仇。
如此舍得下书院,跟之前的态度陡然翻转,也能说得过去。
戚昔:“不用。”
他清楚地看着郭桉希冀地看了眼燕戡。
戚昔道:“我可以投钱,也不用什么山长的名头。但我想有一点书院的管理权。如何?”
“好!”郭桉飞快点头。
他现在看明白了,套牢了戚老板才是套牢了将军。
他知道燕戡成亲了,也知道之前将军府有小孩满月。而戚昔也是在将军成亲之后才出现的。
戚昔与燕戡的关系多半就是……
虽然匪夷所思,但摆在他面前的事实如此。
将军明显听戚昔的话。若一个养在外边的小宠是不可能让堂堂一个将军不顾名声做到如此。
当朝大将军,这可是当朝大将军!
一旦书院的靠山变成了燕戡,那在他跟前如一座山的东山书院顿时变成了脚下的一只蚂蚁。
他不是个傻的,人家有意愿他作何不配合。只要能给他爹报仇,书院就是送也能送得。
最终,两方达成合作。
戚昔当给书院投资,获得一定的书院管理权。
山长依旧是郭桉。
郭桉问:“戚老板觉得书院有什么需要改正的?”
戚昔摇头:“不急。你先把夫子跟学生招回来再说。”
郭桉满身的冲劲儿:“我明日就发布书院重新招学生与夫子的消息。戚老板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戚昔点点头:“那我过几日把家里的小孩也送来。”
……
回府的路上,张贴告示的地方已经有人排队登记修路的人。
路该开始修了。
*
县学会放旬假。一月一回。
孙文卿这月从县学里下学,独自一人收拾好东西往家里赶。
他一走,学堂里留下的各个学生立马议论开来。
“哎!孙兄也是坎坷,不知他到底在府城经历了何事情。好好的府学不上了,多可惜。”
“我看就是没钱。他每日不是馒头下咸菜就是咸菜白粥。我们县学都花钱,更何况府学。”
宋俭远看着孙文卿的身影,正打算追上去就听见了这些话。
他心里不是滋味,抿了抿唇,又飞快往前跑。
追上人,气儿还没喘匀他就道:“孙兄,你、你也要回去啊,不如我们结伴回。”
虽是询问,但宋俭却一步步紧跟着他。
孙文卿已经及冠,比宋俭大一岁,却高他一个头。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没说什么,脚步加快。
见孙文卿没拒绝,宋俭立马笑开:“孙兄,要不我们回来的时候也结伴?”
“路程长,多个人也好说话你说是不是?”
“我不来了。”
“什么?”
孙文卿停下步子,宋俭没刹住,一下撞上去。
孙文卿拎住人的手,宋俭站稳了之后他立马松开。“没什么。”
县学不在斜沙城,在南边一点的县城。孙文卿不打算花那点车钱,走路回。
宋俭见他愿意跟自己说话,脑子一热,也跟上。
一路上他叽叽喳喳,孙文卿倒不怎么说话。
一个时辰后,总算见到点斜沙城的影子,宋俭呼出一口气。看身边脸上只出了一点汗水的孙文卿,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人顿顿咸菜馒头,身子怎么这么好?
等歇够了,恰好孙文卿又抬起步子。宋俭只能继续跟上。
他们从南边城门进去,直接走的南北大道。
一进来,乍然见到正在修的路,齐齐一顿。“怎么修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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