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知眉头不觉一皱。
走到近前, 陆谦就迎了两步上来:“先生……”
陆谦一向稳重的脸上居然写满了不掩饰的担忧。
“怎么了?”
“有客人。”陆谦犹豫着, 只说了这么三个字,然后示意陆锦知进门。
陆锦知心头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他边往里走,边顺口问了句:“夫人呢, 在等我吃饭吗。”
陆谦没有回答,看过来时, 仍然是一双忧伤的眼。
陆锦知步伐加快了。
一进门,他先是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熟悉的侧颜, 微微松了口气。
“念……”
不对。
陆锦知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不是朝念。
侧脸的角度有那么些许像, 但无论是气质,表情, 姿势,都完全是两个人。
那人看见了他,笑着从沙发里站起来。
“锦知哥哥,你好,我是凌烟。”
“凌烟?”陆锦知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转头问陆谦,“念念呢?”
“你是问那个私生子吗,其实是这样的。”凌烟上前一步,按照商量好的说辞解释起来。
他没想到陆锦知听闻凌念并不是凌家真少爷的那刻如此淡定,更没想到他解释的如此顺利,全程,他都留下了适时的停顿,给对方震惊、诧异、愤怒、追问的机会。
然而没有,陆锦知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看着他,听他把所有的讲完。
“就是这样。”凌烟适时挤出几滴眼泪,“我之前一直在养病,才没能即使履行我们两家的婚约。那个私生子,他知道自己身份暴露,藏不住了,还企图勒索我们家……妈妈念在我家好歹把他当亲人对待过才没有报警,他已经识趣走了。”
“走了?”陆锦知嚼着这两个字,又一次缓缓看向陆谦,“是这样吗?”
陆谦垂下头:“少……是已经离开了,先生,都怪我没有注意到,才……”
“我不信。”陆锦知说,锐利的目光射向凌烟,“你们把他藏去哪儿了?”
凌烟一愣:“什、什么?我们为什么要藏他,他是自己走的。”他又往前了一步,想拉住陆锦知的胳膊,“锦知哥,既然我已经回来,就让一切,回归正轨吧。我们现在应该商量一下如何……”
“滚。”陆锦知越过他直奔二楼二去。
凌烟被他毫无风度的话语震住:“陆锦知?!”
“陆谦,送客。”
“是。”
陆锦知上了楼就冲进朝念的书房,看到没人,又迅速去卧室看了一圈,陆谦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陆锦知一连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怔怔问陆谦:“他真的走了?”
陆谦不忍:“先生……”
“他什么也没带走。”陆锦知后退一步,脸上浮现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慢慢走到朝念平时直播的位置前,这个房间他不常进来,因为他们有约定。可每天晚上即使隔着门板,他也知道对方在做什么,说什么。
这下阻隔没有了,人却也不见了。
忽然,他一眼看到了桌子上有一封信。
陆锦知仓促拿了起来,手有些抖。
拆了开来,是朝念的字迹,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
「陆锦知:
很抱歉欺骗了你,看在我没有违约的份上,请你先不要生气。
我不是凌念,我叫朝念,啊,你可能不想知道我的名字,不过“念念”是真名至少没叫错啦。
当你看到信的时候,真正的凌家少爷应该已经在陆家了吧,你们协议结婚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我也希望你能找到真心爱的人,能够幸福。
就告诉可乐我出远门了吧,等他将来慢慢接受了新爸爸,就会忘记我了。
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我虽然骗了你,但也身不由己,没有恶意。
人生相伴只一程,珍重。」
陆锦知一字一句的看完,眼底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烧穿信纸,本就疲劳而充满血丝的双目愈发通红,他扔下信纸,马上拨通电话。
“帮我找人,立刻。”
陆谦十分心疼地看着陆锦知:“先生,去楼下吃点东西吧。”
陆锦知望向陪伴自己多年的管家,再也无法强撑寻常,眼底的脆弱展露无疑:“他是不是怪我没及时回消息,在和我置气?”
陆锦知丧气地垂下头:“我应该陪他去放风筝的,我现在就去买风筝回来。”
他说着就起身要出门。
陆谦拦了一下:“先生,已经这么晚了,要买也明天天亮吧。先吃点东西吧。”
陆锦知深吸了一口气:“对,吃饭吧。”他现在才想起来,“可乐呢?”
陆谦垂下眼睛摇了摇头:“小少爷知道少夫人走了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现在也都不肯出来。”
陆锦知心中又是一恸:“我去……看看他。”
陆锦知来到陆遇可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
以往这个时候,若陆遇可不应,他就走了。但他想到上次朝念是怎么做的?——
“念念爸爸进来了哦,警告警告,给你一分钟时间缴械投降,十、九、八……”
房间里就传来崽崽震惊大喊:“一分钟要从六十数!”
朝念就会笑嘻嘻拧开门把手,把头夹在门缝间嗲声嗲气地:“不要嘛,我就想快点见到你。”
“哼!”陆遇可发完小脾气,还是一溜烟把人拽进屋了。
两个人总有说不完的小秘密。
陆锦知闭了闭眼,轻声说:“我进来了。”
他转动门把手,缓缓推开了房间门。
陆遇可就趴在他的小床上,抱着一个八爪鱼抱枕,用后脑勺对着他,地上扔了一堆用过的纸巾。
陆锦知走过去把纸巾捡进纸篓,坐到了床边。
一时间父子俩谁也不说话。
陆锦知打量着陆遇的房间,里面的布局被朝念重新摆放过,他帮崽崽把小学一到三年级的书分门别类重新归整了一遍,还在房间里各式各样的家具、物件上贴了亲手制作的英语便签,好让崽崽日常记单词。
他看到挂在书柜中层的小书包,那上面还坠了一个猫球吊坠,是贺紫惠送的,那个时候朝念也嚷着要虎口夺食,当时他就想,若朝念喜欢,他们也可以一起养一只猫。
后来陆锡元和戚美静走了,又也没顾上提出来。
有些事是等不得的,时机过了就过了,余下的只有无尽的懊悔。
「人生相伴只一程」?
他惨笑了一下,嘴角因为缺水干涸有些皲裂:我不信。他想。
你一个人说了不算。
“爸爸。”这时候陆锦知闷闷的声音从抱枕底下冒出来,他慢慢转过了后脑勺,半张脸仍然埋着,露出一只红肿的眼睛,“你是不是和念念爸爸吵架了,他很好哄的,你去把他哄回来好不好,求你了。”
崽崽的小手试探地伸过来,紧紧拽住了陆锦知的衣袖:“求你了爸爸。”他明明已经缓和好了情绪,可这一下又忍不住哭了出声,“求你了。”
陆锦知反手握住了儿子的小手,长臂一伸,将他搂起来,抱进了怀中:“不哭了。”他帮陆遇可擦了擦眼泪。
“爸爸很快就把他找回来,很快。”
“真、真的吗?”陆遇可哭得更大声了,“你不要骗我。”
“不骗你,他如果生气了打我骂我我都不还嘴,一定把他哄回来,可以吗?”
“嗯!”陆遇可拿小脑袋重重嗑陆锦知的胸,“他喜欢的那个口味的冰淇淋我都没舍得吃,还在冰箱里呢,爸爸你和他说,我给他留着呢。”
崽崽断断续续地给陆锦知支招。
“好。”
“一定要把他哄回来哦?”
“一定。”
陆遇可终于不哭了,蜷缩着的小小身体慢慢舒展了一点,靠在陆锦知怀里,在爸爸耐心的哄睡下一点点合上了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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