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朝念将信将疑,在陆锦知肯定的回答中,终于还是接过了碗,乖乖吞了这营养冲剂。
喝下去好像也没那么难喝了。
“崽崽怎么样?”朝念一喝完就追问。
陆锦知接过他手中的空碗,帮他捋了下鬓角的碎发,温声说:“没事。在餐厅了,等你一起吃饭,走吧。”
他起身走出几步,却发现后面的人没跟上,奇怪的转过头,就见朝念坐着床边,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蓝色小熊睡衣:“……你,你帮我换的?”
“唔。”陆锦知目光有点飘忽,以手抵唇咳了下,“你淋了雨浑身湿透了,不弄干会感冒的。”
朝念抓了抓干燥细软的头发,还想再问些什么,可话到口边犹豫了。
也……没什么吧。
“走吧。”朝念起身说道。
下了楼,朝念小心翼翼左顾右盼,除了带过来海棠春苑的两个佣人,没看到其他人影。陆锦知像是知道他在看什么,说:“他们在老宅,不在这边。”
说的是陆锡元和戚美静。
朝念愣了一下,那么大的事,陆父陆母丝毫不过问么?还是说,书里那场争吵决裂,已经在他昏睡的情况下发生过了?
朝念沉默了一瞬,觉得不好深问,不如还是先吃饭。他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了餐厅,陆遇可坐在桌子上玩手机,看到他们进来马上把手机收了起来。
“念念爸爸!你没事了吧?”崽崽一脸情真意切的关心。
朝念闻到餐桌上香喷喷的菜肴,说:“非常险,差一点就要……”
“啊?!”陆遇可担忧地看着他,陆锦知也紧张地竖起耳朵。
朝念一屁股坐到餐桌前拾起筷子,顾不上多说先猛地狼吞虎咽了两三口,喝了口水,才喟叹:“差一点就要饿死了。”
陆锦知:“……”
陆遇可朝他嘘气。
朝念今日的用餐量是以往的两倍,陆锦知都怕他撑坏了,想着如果他还要添饭,就适当拦一下,结果朝念吃完手上这碗,就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了?”陆锦知问。
朝念看着一桌子山珍海味,计算着刚才一口下肚了多少钱:“再吃下去怕这个家散了。”
陆锦知:“……”
“能把陆家吃穷,得算你有本事。”
吃完饭,陆锦知低头看了眼手机:“我先回陆公馆,晚点让周何接你们回。”
朝念直了直身体,欲言又止,见他如此,陆锦知微微一笑:“放心。”
-
陆锦知是和警察一起回的陆公馆。
陆锡元眼睁睁看着冲进来的警察把席巧盼给抓了起来,席巧盼大吼大叫:“陆锦知!你什么意思!”
陆锡元也怒道:“这是干什么!凭什么抓人?巧盼犯了什么错?”
“错?”陆锦知纠正,“是罪,父亲。”
他上前一步,扶了一下被警察吓到的戚美静。
为首的警服人员上前给陆锡元出示了证件和逮捕令,以示合法性:“席女士前不久在隔壁江州涉嫌一起洗钱案,现在要配合警方拘留调查。”
“洗钱?!”戚美静
喃颩
不可置信,“巧盼,真的吗?”
席巧盼一听这话急了,拼命挣脱想过来拉她的叔母:“我没有!我没有!陆锦知你陷害我——!”
陆锦知冷眼看着:“自己做的事,别人可没办法伪造证据。”
陆锡元有些慌,眼见侄媳真的要被警察带走,忙看向自己儿子:“她,她是可乐的……”
“她不是!”陆锦知打断了父亲,“且不说她牵涉犯罪,席女士过去就酗酒成性,前不久还在我妻子家门前发疯,监控拍的一清二楚,她的精神状态恐怕也需要好好评估一下,从法律上来讲,恐怕难以胜任陆遇可的监护人。”
“你……陆锦知!!”席巧盼听到他这么说,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叔叔,叔叔你救救我啊,我是陆遇可的亲妈,叔叔、叔母——”
席巧盼叫的撕心裂肺,被强行塞进了警车。
目送走自己的表嫂,陆锦知才缓缓回头,父子俩对视,不同的是,这一次陆锦知没有失望,只有坚定。
他老人家拄着拐杖锤了下地:“你这没良心的,他可是你哥的遗孀——”
“我哥?”陆锦知说,“我哥在天有灵,也会同意我这么做。倒是您,所做一切,真是为我哥好?”
“真正完全不顾念亲情的,是你吧?”——陆锦知想这么说,可是话到嘴边,觉得这像个笑话,何必多此一举。
“您让我分股份给席巧盼,不是为了堂哥一家,是觉得我不好控制了,自己的权威遭到威胁了,不甘心了,对吗?”
“说的什么话!”陆锡元一怒之下捡起手边的装饰花瓶,狠狠掷在了地上,瓷片碎了一地,惹来佣人低呼。
陆锦知对一地狼藉视若不见,微微一笑:“你以为那个女人就是好听你使唤的?”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准备已久的档案,一把甩到了陆锡元面前。
“你自己看吧。父亲。”
陆锡元狐疑看了他一眼,拾起桌子上的文件。
那是一份直指陆家企业财政漏洞的报告,可以预见,若是被捅出去,一定会给企业带来非常大的麻烦。
“这是对手安插的商业间谍搜集到的,一直隐而不发,就是在等一个更合适时机,一个内部发生矛盾、好趁虚而入、彻底掏空陆家的时机。”陆锦知说,“她没脑子被人利用也就罢了,您却又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
陆锡元颤颤巍巍说不出话来,文件触目惊心,让他双腿一软,跌坐进沙发里。
“我已经帮二叔转移了疗养院,春晖的安保系统太差劲了,不适合他继续住。”陆锦知说,“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像席巧盼这类的外人就不要来探望了。”
“你……”陆锡元怒气之下,隐隐浮现出一丝恐惧。
他终于明白,儿子这是下了狠心了。
转移病院这件事,春晖竟然没有任何人通知他。这何尝不是在明目张胆的提醒他,他自以为的权利其实早就被架空了?
“至于公司那边,您年纪大了,决策太过时,不利于发展,依我看,你就和妈好好享受退休生活吧,以后董事会的议程都会发来我这边。”
“……”陆锡元卖力站起身,拐杖早在刚刚发怒的时候丢在了碎片里,上了年纪的身体没有支撑,很容易佝偻,他默默看了儿子一眼,硬是挺着背上了楼。
这一次没有人来搀扶他。
不出半个小时,陆谦帮着两位老人家拉着行李箱出来了。
“先生,这……”陆谦看着陆锦知,不知道说什么。
戚美静从头到尾都很安静,此时也看着自己的儿子,仍旧说不出半个字。
陆锦知看了眼行李箱,轻轻一笑:“西城的房子住着也很宜人,或者你们想去住养老院,我也没意见。爸妈,不送了。”
戚美静张了张口,陆锡元却已狼狈道:“走了!”
人去楼空。
佣人们默默收拾掉客厅的花瓶碎片,擦去凌乱的脚印,把一切布置的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做完这一切,他们就自觉隐去了。
过了好久,陆锦知缓缓走到楼梯口,似乎原本是想上楼的,却走不动了一般,停在这里发了会儿呆,最后沿着楼梯慢慢坐了下去。
周何把朝念和陆遇可接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陆锦知还坐在原处一动不动,手扶着额头,像睡着了。
朝念一进门就看到了他,又看了陆谦一眼,陆谦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朝念换鞋的时候有心打开鞋柜看了眼,果然如他所料,少了两个人的。
屋子显得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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