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可以很温柔(48)

　　迟暖动作轻柔地给他重新穿好袜子。小梧桐的眼睛转向了迟暖站的方向, 嘴里咿咿呀呀的，像要和她说话。
　　“暖暖, 再等会儿啊, 马上能开饭了。”迟青川在厨房里探头。
　　迟暖和小梧桐玩了会儿，三菜一汤也上桌了。迟青川给迟暖夹糖醋排骨，一个劲让她多吃：“你最近回来一次瘦一次, 是不是学习太累营养跟不上？”
　　迟暖说：“没有啊, 我吃得可多呢。——嫂嫂不回来吃饭吗？”
　　迟青川说：“据说上次拍的地产广告反响很好, 这次接到新广告了, 要去外地7到10天，去了两天了。”
　　迟暖：“那小梧桐怎么安排的呀？”
　　迟青川说：“给陆阿姨涨了工资，白天请她帮忙带。”
　　迟暖点点头，看迟青川还在不停给自己夹菜：“……哥，够啦！你自己也吃啊。”
　　晚上，迟暖带着小梧桐一起睡觉。半睡半醒间察觉身侧有动静，心想顾宁姿今晚睡眠不好吗？模模糊糊的想去握她的手，突然心悸惊醒。
　　——没有顾宁姿。
　　时间匆匆到了12月下旬。
　　平安夜，沿街铺面几乎都在播放圣诞歌，各种圣诞气息浓郁的装饰充斥眼球。迟暖和室友们一起去校外吃晚餐庆祝节日，等上菜的间隙，迟暖还在看题，杜敏伸手压在她的题册上：“好啦，给自己放一小时假，和我们一起聊聊天呗。”
　　迟暖看着室友们含笑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把题册收进了书包。
　　“这次月考你能不能蹿进个位数名次？”赵菁菁给大家杯子里满上大麦茶，“我看你这几个月用功用的快走火入魔了。”
　　“悬。”迟暖喝了口茶。
　　徐丹拍了拍桌子，把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大家怎么说？周达茂提议的跨年活动到底去不去了？——这可是高中生涯最后一次跨年了，明年大伙儿都不定分散在哪里呢。”
　　周达茂今天在班上鼓动大家集体跨年。江边有烟火秀，听说今年的规模还格外大。徐丹这么问，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是想去的了。
　　赵菁菁和杜敏也是爱凑热闹的性格，毫无悬念地说：“当然去啊！”
　　徐丹：“好的，三比一，暖暖无条件服从。”
　　迟暖：“……”
　　第一道菜上桌了，徐丹眼明手快下筷去夹，看迟暖脸上欲言又止的，嘻嘻笑道：“不用操心啦，周达茂都说了，他会负责搞定我们的交通和住宿问题，打包票了呢！”
　　吃完饭，四人从小饭馆里出来，又一头扎进街边的饰品店里闲逛。今天晚上的菜有点咸了，迟暖去给大家买奶茶。
　　她们常喝的那家店铺外站着两个女生，迟暖排在后面等。
　　“怎么好长时间不听你提顾宁姿了？”其中一个女生说。
　　冷不丁听见“顾宁姿”这三个字，迟暖吓了一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还提什么呀，她又没可能喜欢我，怪没劲的。”另一个女生没精打采地回答。
　　迟暖装作不经意地打量，发现自己身前的是前段时间追顾宁姿的那个高一马尾辫女生。
　　“事在人为嘛，你性格那么好，很少有人会不喜欢你的啦，也许坚持会有结果呢？”
　　“不是”，马尾辫女生接过店员递来的奶茶，和同伴一人一杯分了：“她有女朋友的，而且还很喜欢对方。”
　　“啊？她亲口告诉你的吗？”
　　“嗯。”
　　“借口吧，拒绝你的借口，又没见她和谁同来同往过……”
　　那两人边说边离开了奶茶店，迟暖往前，店员等着她点单，迟暖看着价目表，突然失语。
　　总觉得会过去，会好的，可谁知顾宁姿已经成为了她的心病，无药可医。
　　顾宁姿没有来上晚自习，晚自习开始前，学习委员送了迟暖一个平安果。周达茂就比较拉风了，送了全班女生一人一朵红玫瑰。
　　杜敏对他刮目相看：“行啊，挺有套路。”
　　周达茂挺了挺胸：“原谅你们的无知。”
　　杜敏翻了个白眼。
　　紧张的两天月考结束，12月31日晚，跨年活动开始。
　　周达茂偷拿了他爸的车钥匙，开车来学校接迟暖她们。他扶着方向盘，自以为很帅气地侧了侧头：“上车。”
　　杜敏表情无比嫌弃：“不会半路被交警拦下来吧？你可是无证驾驶。”
　　周达茂：“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未成年吗？”
　　众人：“……”
　　周达茂也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点自我寒碜：“我有本儿！我成年了！我小学留级呢！”
　　众人：“…………”
　　“……”周达茂不耐烦地对着汽车喇叭一通乱摁：“你们到底上不上啊？”
　　四个女生全部挤在后座，赵菁菁问他：“甭管有没有本儿了，你开车行不行啊？”
　　周达茂咧着嘴：“小瞧你周哥哥。”
　　周达茂虽然平时不太靠谱的样子，但开车技术确实还行。女生们都放松了下来，周达茂一时得意，开了车载音响。
　　振聋发聩的前奏一响起，徐丹就笑得前仰后合。
　　“……”周达茂默默关上了。
　　杜敏边笑边说：“周医生的爱好……挺好，这歌挺提神的。”
　　周达茂的爸爸是心理咨询师，开了独立工作室，在云城名气不小。大家平时提到他，都说周医生。
　　迟暖跟着她们笑，脑海里一遍一遍想起的，全是曾经坐在顾宁姿车上的光景。
　　这条街，顾宁姿带她来过的；甚至要去的江边，她们也在那里放过孔明灯。
　　……
　　选择来江边跨年的云城人不在少数。迟暖她们到达的时候接近10点，有几个同学先到了，正搭帐篷呢。江边风大，天气又冷，他们来得早，硬生生挨着等跨年，确实有点受不住。
　　迟暖她们下了车就过来帮忙，最后大家都钻进帐篷里打发时间。
　　周达茂惯例拿了牌出来斗地主，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一些同学。徐丹问周达茂：“你同桌来不来？”
　　周达茂磕着瓜子：“脚趾头都知道的啦，她怎么可能会来？”
　　迟暖把手揣进口袋里，帐篷里没有风，却依然觉得有点冷。
　　十一点半过后，天空开始飘雪。牌局散了，大家都从帐篷里出来。江心横着游轮，有情侣在雪中拥吻，周达茂不知做了什么惹到徐丹，被追着一路狂揍。
　　迟暖对着手心呵了口气，站在扶栏前看江水那一端灯光绚烂的高楼，等会儿跨年的烟火秀将在那里进行。
　　嘈杂闹腾的环境里，雪花无声无息地落在树梢上。
　　晃眼的车灯由远及近，伴随着引擎轰鸣，白色跑车踏着雪，飞驰而来，漂亮地泊在路边。
　　迟暖和其他人一起转身去看。
　　纷纷扬扬的雪花中，跑车里的人一边打电话一边从车上下来。
　　“……”徐丹停止了和周达茂的追逐打闹，捂住心口，“我的少女心……”
　　周达茂的手机一直在响，他牙疼般“嘶”了声，接通：“得嘞大佬，什么吩咐？”
　　镜片后冷清的双眸捕捉到了周达茂的位置，顾宁姿对着手机说：“带了热饮，来拿。”
　　“……我擦！”周达茂小碎步颠去车边，后备厢开了，周达茂拎起里面的饮料打包袋，两手提得满满的走去同学间分发。
　　“顾宁姿请的啊。”他一边发一边说。
　　不论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对顾宁姿的到来都充满了惊艳。顾宁姿走过来了，他们就围上去和她说话。
　　周达茂琢磨一路，等把热饮发到迟暖她们这边，终于忍不住提问：“诶，你们是不是都喜欢这种的？拉风出个场，再来点出其不意的小惊喜？”
　　杜敏拿饮料，敷敷衍衍地安慰他：“哎呀，你也不差的啦，平安夜不是还给我们送了玫瑰花，制造了一点小浪漫？”
　　周达茂若有所思地点头：“学到了……那个玫瑰花也是顾宁姿送的惹——开玩笑！我的零花钱怎么能这么浪费？？”
　　众人：“……”
　　热饮捧在手心，迟暖吸了吸鼻子。温甜的液体顺着咽喉流进胃部，像是一点燎原的火星，让整个身体都温暖了过来。
　　跨年的倒数计时开始了，四周都在呼喊着：“十~九~八~……”
　　迟暖拂去发梢的白雪，眼角余光找到顾宁姿。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顾宁姿目光平静地看着江对岸。
　　“……三~二~一，新年快乐！”
　　“嘭——！”
　　盛大的烟火如约而至，点亮了云城的夜空。细雪飞舞，同学们纷纷互道新年快乐，兴奋地勾肩搭背，以满江烟火为背景，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满是生动的喜悦之色。
　　迟暖再次去看顾宁姿。
　　顾宁姿刚巧转身。
　　有人在她们中间来回跑动，两人短暂地对视着，就在迟暖以为顾宁姿要收回视线之际，顾宁姿动了动唇：“新年快乐。”
　　迟暖意外地看着她，怔了几秒，微微笑了：“生日快乐。”
　　雪下得密了，顾宁姿没再说什么，视线转向了对岸的烟火。
　　——“你生日是哪天？”
　　——“怎么？”
　　——“说嘛，哪天呀？”
　　——“……能先预支生日礼物么？”
　　不同于寒冷的冬季，迟暖还记得，夏季的日光很长，也记得，顾宁姿微合的双眸，和她亲上来的柔软的嘴唇。


第51章
　　烟火秀持续了很久，结束之后, 来江边跨年的人纷纷散去。
　　周达茂不仅偷了周医生的车钥匙, 还偷了他工作室的大门钥匙, 这时邀请有意愿的同学都去周医生的心理咨询室汇合。
　　“你可真是优秀啊, 抠门人设万年不倒。”杜敏当面吐槽。
　　周达茂：“无知的人啊, 我是带你们去享受的知道吗？”
　　大家：“……”
　　有几个同学打车过来的，回城只能选择拼车。周达茂的车上实在挤不下了，迟暖还没上车, 周达茂冲街对面的顾宁姿喊：“大佬，带一个走，带一个走！”
　　顾宁姿驻足, 回头。
　　迟暖：“……”
　　一路灯光飒沓，凌晨的街道车流不多, 导航“叮”的一声，提醒着：前方左转，前方左转。
　　顾宁姿关了导航, 直行, 看着路面, 沉默地开车。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单独相处过了，难受、尴尬、局促……千百种滋味涌上心头，迟暖感到无所适从。
　　穿过新老城区的交界, 顾宁姿靠边停了车。她解开安全扣, 下车前对迟暖说：“你等我一下。”
　　她没有打伞, 低着头穿过高矮不平的石板路, 走进对面的深巷里。
　　雪花覆上车窗玻璃，昏黄的路灯光晕下，顾宁姿的背影高挑而瘦削。
　　迟暖没在车上等太久，顾宁姿就带着一身风雪气回来了，同时还带来了两份热粥。
　　“你要么？”她问迟暖。
　　迟暖看着她被冷风割得发红的耳尖，问：“巷子里有粥铺吗？”
　　顾宁姿：“嗯。”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车里暖气很足，迟暖脱了外套，捧着热乎乎的山药排骨粥，喝了一口。
　　脸上痒痒的，她去抓挠，触到一手湿凉。